第3章 神經病
二樓,茶水間。
顧枕從窗簾縫隙看到外面一胖一壯兩個男人第9次從門口“路過”,終于松開了手,窗簾立刻嚴嚴實實地閉合起來。
這兩人顧枕認識,隔壁的工作人員。
隔壁也是一棟小別墅,明面上挂着“晉羽山風景區咨詢處”的牌子。可顧枕知道,那裏面住的人,都不簡單。
或者準确點說,裏面住的,可能都未必是“人”。
知道這事純屬意外。
前段時間顧枕把這別墅重新整修過,一直開着窗戶散味兒,有天半夜忽然下起暴雨,顧枕擔心屋子進水,跑過來關窗。
結果就無意中撞見隔壁院子裏電閃雷鳴、火樹銀花、雞飛狗跳、黑霧纏繞、符篆滿天飛……打得不可開交。
知道隔壁不簡單,但顧枕覺得,既然他們能像普通人一樣在這裏生活這麽久,應該沒什麽問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行。
可顧枕還真沒想到,那位罂粟花先生,也是隔壁的人,看樣子還是個領導。
如此看來,他的出現和無端糾纏,就更不可能是巧合了。
所以,那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是他還是……
身後傳來一聲輕響,顧枕猛地回頭。
陸羽周有些怯怯地站在門口,望向顧枕,欲言又止。
之前把顧枕關在門外,他自己大概也覺得不好意思。所以沒再用他情緒濃烈的翻譯腔,但不用翻譯腔,他好像就不會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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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枕看看腕表,嘆氣道:“放心,答應過你的牛排,記着呢。”
陸羽周開心起來,跟着顧枕進了廚房。
顧枕從冰箱拿出一塊牛肉,洗淨瀝幹水分後,用刀背将牛肉捶打松軟一些。然後抹上少許鹽和黑胡椒,稍微腌制一會兒。
趁着腌制牛排的時間,顧枕又拿出一顆小洋蔥,并順手摘了幾朵西蘭花下來。
洋蔥一半切成圈,一半切成小碎粒。
白皙修長的手指,幹淨利落的刀法,顧枕切菜的樣子簡直像在加工藝術品。
陸羽周看得有點傻,下意識靠近了一點,可惜洋蔥強烈的辛辣味很快彌漫在小小的空間裏。
顧枕還沒什麽反應,陸羽周眼淚先下來了。
不過顧枕沒注意到,他正把洋蔥圈和西蘭花放進開水裏,加鹽焯熟。
他的速度非常快,幾分鐘時間就将配料全部準備好。
接下來就要煎牛排,陸羽周抹了把眼淚繼續跟在顧枕身後打轉。
顧枕将煎鍋加熱,放入黃油燒化。然後把火開到最大,輕輕放入牛排,黃油咕嚕嚕冒着泡,牛排迅速收縮變色,鎖住水分,漸漸有肉香溢出來。
陸羽周情不自禁往鍋邊貼,被顧枕一把推開,剛好有一滴油飛濺出來,就落在陸羽周眼前,吓得他倒吸一口氣。
“別過來,燙着我不負責。”顧枕将牛排翻了一面,煎至五分熟,起鍋裝盤。
剩下的油則用來炒醬汁,蒜、洋蔥碎等配料一起下鍋炒熟,再加點紅酒和黑椒粒調味。
先煎好的牛排遇冷正在滋滋往外冒着肉汁,混合上濃郁的醬料,空氣中瞬間充斥着醉人的香味。刺激着味蕾複蘇,唾液腺情不自禁加大工作量,口齒生津。
“咕咚!”身後傳來很明顯的吞咽聲音。
顧枕将西蘭花和洋蔥圈擺好,擦掉餐盤周圍不小心濺開的幾滴醬料,将牛排遞給陸羽周。
陸羽周迫不及待接過來,順勢往吧臺一坐,切了一塊塞進嘴裏。
黑椒天生與牛肉相配,鮮嫩的牛肉與辛香的黑椒互相襯托,肉質細滑香軟,汁濃味厚……唇齒間的油花子都有着豐富的層次感,讓人恨不得把舌頭一起吞下去。
陸羽周很想誇誇顧枕,但翻譯腔廢話太多,他的嘴暫時沒空。
牛排吃到一半,顧枕端着一個玻璃碗坐到旁邊來。
陸羽周抽空瞄了一眼,頓時一愣——顧枕自己只準備了一份水果沙拉。
陸羽周看看自己面前的牛排,艱難地擠出一句話:“我的甜心寶貝,牛排……”
“我不吃牛排。”顧枕微微一笑。
陸羽周放下心來,又美美地吃了一大口,才口齒不清地問:“如此美味……”
“牛排是好吃,可這塊牛肉有點問題。”顧枕說。
陸羽周嘴裏的牛肉卡在喉嚨口,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顧枕慢悠悠看他一眼,寬慰道:“沒關系,不是大問題,你吃不出來的。”
陸羽周勉強把牛排吞下去:“親愛的……”
“停!”顧枕現在聽到這三個字就渾身發毛,“好,我告訴你原因……你知道屠宰場一般是怎麽殺牛的嗎?”
陸羽周搖頭。
顧枕吃了塊蘋果,說:“殺牛可是個技術活,有經驗的屠夫,只需要一刀就能讓牛失去抵抗力。可沒經驗的,紮幾十刀可能都殺不死。你知道其中的差別嗎?”
陸羽周再次搖頭。
顧枕好整以暇地道:“被一刀殺死的牛,沒那麽痛苦,怨氣也就少一點。”
陸羽周疑惑地看看餐盤中的牛排:“我……”
“你吃的那一塊,是殺了幾十刀才死的那種。”顧枕細細給他解釋,“因為這塊牛肉中的血量特別少。肯定是那牛被紮了好多刀,卻又死不掉,它也很痛苦啊,求生意識讓它不停奔跑,不停奔跑,血一直流,一直流……最後把血都耗幹了,才死不瞑目地倒地,眼睛還大大地睜着……”
陸羽周眼前仿佛出現了一頭渾身被紮滿窟窿的牛,血淋淋地在一個封閉的場子裏奔跑的畫面……他臉色已經慘白一片。
“唉,我是不忍心吃它肉的,總覺得有怨氣。”顧枕不着痕跡地瞄了眼窗口,又看向陸羽周,笑道,“你繼續吃啊,冷掉就不好吃了。”
陸羽周:“……”
窗外,一胖一壯兩個循着香味而來的人正慢慢松開扒着窗戶的手。
胖子疑惑地看向壯漢:“顧枕說的,是真的嗎?”
“肯定不是真的啊。”壯漢拍了他一巴掌,“你想什麽呢?天真狗。”
“可是……”胖子捂着腦袋,“他為什麽……”
“吓唬那姓陸的呢。”壯漢一臉看穿真相的得意,“肯定是因為今天被關在門外,所以不爽。但姓陸的是他的租客,他又不能對人怎麽樣。你看現在,美食當前,姓陸的卻不敢吃了。先前吃下去的,這會兒只怕還在肚子裏作怪,也夠他難受了。”
胖子苦着臉:“我也不敢吃了。”
“誰叫你狗鼻子靈得很,非要跑過來扒窗戶!”壯漢又拍了他一巴掌,“這姓顧的一看就不是善茬,記仇着呢,還不快走!”
兩人摸摸索索從顧枕家窗戶下離開,胖子忽然又道:“那你這麽說來,這姓顧的真不簡單啊,難怪牧頭兒讓我們要盯緊了……對了,你說,牧頭兒說顧枕是他未來媳婦,是認真的嗎?”
“他打着‘保護’的幌子偷窺人家大半年了……”壯漢想了想,露出一個邪惡的笑,“我希望是真的。”
“為什麽?”胖子不解,“你不是說這姓顧的不是善茬嗎?”
“就因為他不是善茬……”壯漢興奮道,“才可能制得住牧洵,牧洵嚣張太多年了,我好想看他吃癟的樣子。”
胖子:“……”
顧枕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寄予厚望,吃過飯便去收拾小花園。
這裏被糟蹋得不像樣,顧枕撿起地上一朵被踩碎的木芙蓉,忽然對跟在身後的陸羽周道:“這些損失得你來賠。”
陸羽周從剛才開始臉色就很奇怪,這時候也只是點點頭,沒說話。
顧枕這會兒已經消氣不少,忍不住問:“你為什麽要躲着你的粉絲?明明跟他們說清楚就好的。”
陸羽周臉色又變得很難看,匆匆回房間去了。
顧枕盯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看了一會兒,轉頭繼續清理花園。
這裏的盆栽花木都是顧枕接手這房子後,一樣一樣挑回來,親自打理的。
結果轉瞬之間,就只剩下殘花敗葉。
越清理顧枕就越生氣,正暗中咬牙,忽然瞥到一團白影不知何時爬上了還未完全被破壞的籬笆牆。
“團團。”顧枕眼睛一亮,朝白團子伸出手。
但他很快看到自己手上髒兮兮的泥沙,又縮了回來。
白團子縱身一躍,直直跳進顧枕懷裏。
它的體型不算小,顧枕本就蹲到腿麻,被撞得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也懶得爬起來,順勢躺在一旁的草地上。
白團子舒展四肢,趴在顧枕胸前,像是在擁抱他。
顧枕眼睛慢慢彎起來,也不管自己手髒了,伸手捏了捏白團子的耳朵,留下兩團污漬。
白團子伸出肉墊去拍他的臉,兩人玩鬧了一陣,顧枕眼底的陰霾漸漸散去。
“好了,團團。”顧枕從地上爬起來,“我得去幹活了。”
白團子沒離開,蹲在旁邊看顧枕将一株被連根拔起的木芙蓉扶正重新栽好。
它眼珠滴溜溜一轉,跑過去叼起一朵還未被踩碎的粉白花朵放在木芙蓉樹下。
顧枕揉揉白團子的頭,剛想說什麽,手機忽然響了一聲。
顧枕拿過手機一看,是一條短信。
——原來你去了霖州,我明天就過去找你。
From謝解。
顧枕臉色驟變,握着手機的手背青筋暴出。
旁邊的白團子似是察覺氣氛不對,忽然湊過來,歪頭看着顧枕,金色的眼底滿是疑惑。
顧枕呼出一口氣,不知是說給自己還是說給白團子聽:“沒事,一個神經病。”
他重新拿起手機,撥打了發短信來的號碼。
“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啪!”顧枕狠狠把手機扔出老遠。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支持,比心心(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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