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過去

牧洵顧不得那一群人了, 轉身朝顧枕跑過去, 低聲問道:“怎麽了?他們是誰?”

“沒事。”顧枕回過神來,快步上前。

他将正準備進門的大漢推出去, 把其他人都堵在門口, 說:“你們怎麽來了?”

那群人嚷嚷着,一個個顯得神情激動,義憤填膺。

牧洵艱難地從他們混亂的語言中辨別出“忘恩負義”、“白眼狼”等詞彙。

雖然這看起來應該是家事, 理論上牧洵不該插手, 但他幾乎沒有考慮, 直接就站到了顧枕身邊, 用行動表示他會無條件支持顧枕。而且, 牧洵也相信,顧枕絕對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他發現自己站過去後, 那群人反而好像更激動,又對着他也指指點點,說了些什麽他卻是一個字都聽不懂,但那些人臉上的鄙夷更重。

顧枕全程不說話, 只是冷冷盯着他們。

等到這群人說累了, 口幹舌燥了,紛紛閉嘴, 現場安靜下來,顧枕才慢悠悠開口:“我們去院子裏說話吧。”

他示意牧洵讓開, 将大門拉過來, “砰”一聲給鎖上了。

那大漢很生氣, 似乎想闖進屋裏去,被牧洵一把給推開了。

那群人更加激動,似乎想蜂擁而上,牧洵也不動,就站在那裏,用了點小術法。那些人只感覺眼前的人仿佛一座行走的小山,好像一腳就能将人踏碎。

這些人都是慫貨,反而不敢往前了,紛紛退後。

顧枕鎖好了,徑直走到花園裏,自己找了個凳子坐下,還給牧洵留了張凳子。

然後才說:“我這裏地方小,大家随便找地方坐吧。”

十幾個站了半天又喊了半天,也挺累了,結果這裏只剩下三張凳子,都跑過去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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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開始說話,他們自己先差點打了起來。

那大漢忙站出來,吼了幾句,大家安靜下來,有人甚至直接就坐在地上了,沖着圍牆外圍觀的人群嚷嚷。

他們剛才那番動靜太大,已經吸引了一堆圍觀群衆。

這群人中有個女人站出來,用很蹩腳的普通話說:“大噶奶拼拼理……”

“小姑,你坐下吧,你普通話聽着太費勁了。”顧枕說,“我幫你翻譯。”

那女人顯然不相信顧枕會好心幫他翻譯,又罵了一頓。

顧枕沖着圍觀群衆道:“人太多了,我也不一一介紹,這些都是我親戚。我從小父母雙亡,他們說,是他們把我養大,我現在不認他們,他們覺得我忘恩負義。”

衆人聽他這樣說,都不住點頭,圍觀的人群則都覺得有好戲看,個個精神抖擻。

“這房子是我爸留給我的遺産,他們知道了。這不,上門來分遺産了。”顧枕說。

牧洵一聽,頓時大怒。

他之前聽顧枕無意中提過,十四歲就開始掙錢養活自己。可見這些所謂的親戚,對顧枕的幫助多麽有限。但是現在,一聽到顧枕有套房,竟然好意思上門來分,真是能氣死人。

牧洵氣得腦袋疼,剛想站起來,顧枕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示意他別亂動。

牧洵的憤怒一下子轉為滿滿的心疼,也顧不得再去多想,反手握住顧枕的手,示意自己永遠支持他。顧枕微微一頓,沒有抽回手。

圍觀的人聽了顧枕的話,頓時議論開了。有人覺得,父親的遺産給兒子天經地義,這麽多親戚跑來分實在搞笑。也有人覺得,既然親戚幫父親撫養了孩子,那分點遺産也不是沒有道理,顧枕不認他們,還這樣冷漠地對待他們确實有點忘恩負義。

那群人不會說普通話,卻能聽懂,聽到支持自己這方的言論,頓時又激動起來,一頓亂嚷。

外面的人卻聽不懂他們的話,顧枕等他們說得差不多了,才開口道:“剛才的發言太多了,我挑幾條幫大家翻譯吧。這位女士,我小姑說,我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有一回餓了好幾天,沒飯吃,到她家乞讨,她還給我了三塊錢,買了好幾個大肉包子。所以,這房子她怎麽也得分三分之一。”

剛才那女人一愣,這件事情是真的,也是她剛才說的,但怎麽從顧枕口中說出來,跟她自己說出來,味道就全變了呢?

圍觀的人頓時就怒了,餓了好幾天?給了三塊錢?分三分之一房産?這特麽也能說出口?

顧枕示意大家安靜,又指着一位瘦小的男人說:“這是我二叔,他說我以前穿的衣服,大部分是他兒子穿剩下的。所以,我得分他二分之一房産。”

顧枕冷冷一笑:“各位,按照你們的要求,我再有十套房,只怕也不夠你們分啊。”

外面的圍觀群衆實在太生氣了,顧枕在這裏住了大半年,溫和禮貌,誰家有困難找他幫忙他都能幫則幫。剛才就很多人不信他是忘恩負義的人,現在更是覺得這幫人欺人太甚,頓時罵瘋了,甚至有人氣不過,朝院子裏扔石頭。

場面混亂,顧枕冷眼旁觀,過了一會兒才站出來,大聲道:“我承認我多多少少受過你們一些照顧,不然我早死了。可我父母去世的賠償款,你們一分錢沒留給我。我從小到大,稍微大筆點的支出,你們全讓我寫了借條,我也全還清了。恩斷義絕,是我留給大家最後的體面。現在看到我有了一套房子,你們還想來分一杯羹,到底是太貪心還是太蠢呢?”

他話音剛落,外面響起警笛聲,幾輛警車開了過來。

衆人都懵了。

牧洵說:“各位涉嫌虐待兒童,我們已經報警了。”

老馬帶着人走進來,将一群人統統帶走。

這群人本來是想來分房子的,卻莫名其妙被帶進了警察局。而且由于之前的那一通鬧騰,折騰掉了大半精力,再加上語言不通,一個個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全都蔫頭巴腦,又無奈又着急,舔着臉向顧枕求助。

顧枕假裝沒看到,由着老馬一通威吓,吓得這群人都快尿褲子了,才提出跟他們談談。

之前那個大漢,也就是顧枕的姑父,作為代表,來跟顧枕談。

顧枕開門見山地問:“誰讓你們來找我鬧的?”

大漢搖頭:“沒有人。”

顧枕看他一眼:“那你們怎麽知道我現在有一套房?”

大漢目光躲閃:“就,就村裏有人來旅游,看到了。”

“你如果不想說實話,我們就沒必要談了。我現在的時間很寶貴,沒空跟你們耗。”顧枕站起來,“你們剛才也聽到警察說了,我只要告你們,一告一個準,你們不僅要還錢,還要坐牢。你們以前做的那些事情,證據我一直保存得很好,信不信随你們。”

他推開凳子想離開,大漢果然急了:“別,小枕,我們好歹是親戚。”

“我早說過,我們再無任何瓜葛。”顧枕并不停留,“你們要是不願意說,我不勉強。”

“我說,我都說。”大漢看他真走,更急了。

顧枕走回來:“快點,別廢話,我不想跟你多說話。”

“是有個人告訴我們的,說你在這裏有房子,房子是你爸爸留下的。我們養大了你,自然也份分。”大漢急忙道,“我們本來也不想來鬧的,但是他給了錢,說,說不來就要殺我們……”

顧枕知道他們的尿性,也早就差不多猜到了經過,不耐煩地打斷他:“那個人長什麽樣?他有沒有說別的話?”

大漢形容了一下那人的長相,說:“沒有說別的了,只說讓我們來鬧得越大越好,讓你,越……厭惡越好。”

顧枕了然,轉身走了。

“哎哎哎……”大漢急了,“我都說完了,是不是該放我們走了?”

“我可以不告你們。”顧枕扭頭看了他一眼,腳步不停,“但是,你們聚衆鬧事,私闖民宅,這些罪我就管不着了。”

從警察局出來,牧洵走在顧枕身後,低着頭不說話。

顧枕主動道:“讓他們來鬧事的,肯定是秦戰的人。”

牧洵有點心不在焉:“怎麽說?”

顧枕說:“因為,他們來的目的,不是分房子,那人已經給他們錢了。他們來,是為了惡心我。秦戰做事情缜密,可能也擔心昨晚的事情會有意外,說不定我不會怪你,所以找了他來刺激我……”

牧洵終于聽出來不對,猛地頓住腳:“什麽意思?他們不是苛待你嗎?怎麽?還對你做過什麽……”

“對我倒是沒有。”顧枕低下頭,“就剛才那人,其實是個同性戀,我小時候住他家的時間最長。他騙婚還亂搞,我小時候又瘦又髒,他對我沒興趣,但做那些事情從來不會避着我……所以,我心裏對同性戀是有陰影的。”

牧洵簡直要瘋了,卻又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麽,痛苦地抱頭。

“但是,我現在發現,同性戀也有好的。”顧枕看着他,“比如你。”

“小枕。”牧洵忽然抓住顧枕的手,說,“我反反複複考慮過很多,但是,我想不出怎樣做才是最好的。我決定,憑我自己的本能了。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敢說讓我照顧你的話,你非常堅強,不需要任何人照顧,可我覺得,或許你需要在睡不着的夜晚,有個陪你喝酒的人?我的用處,大概只有這麽多。”

他有些顫抖地道:“對不起,可能讓你為難了,你慢慢考慮,想好了再答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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