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在曲岚越暗自疑惑自己有一天也能與天賦這個詞扯上關系時，一尾銀白色的錦鯉緩慢地從衆多錦鯉中游弋而出。這尾錦鯉的外表雖看上去不甚出彩，但是其端莊的儀态以及它在出現的那一刻，幾乎全部的錦鯉都低下了頭顱，這讓曲岚越被銀白錦鯉牢牢抓住了眼球，她當即就把方才聽到的蒼老聲音與銀白色的錦鯉對上了號。
【如爾所見，吾等并非人類，而是一萬年前玄洺老祖所賜予靈性的咒文。今次姑娘能得以見到吾等，便是說明了姑娘與符箓有緣。】第十一尾錦鯉在其他錦鯉避讓出來的一條小道中游到了曲岚越的面前，曲岚越清楚地看到這一尾錦鯉在看向她時，眼中帶着睿智且和藹的目光。
【吾乃第十一尾，是這些孩子中活得最久的一個。它們自玄洺老祖飛升後就被鎖在符箓中不得與外界接觸，初次見到您不免失了禮數，是以言語中有何冒犯之處還請這位姑娘多多包涵。】十一不急不緩地替自家小輩道歉，頗具有年代感的聲音仿佛讓曲岚越在與祖奶奶輩的人交談着。
曲岚越當即就斂了嬉笑的神色，她怎麽可能會計較，就算十一沒出來她也不會真的生氣：【十、十一前輩不用特意道歉，我根本就沒有生氣。】怎麽能讓這一位能做自己老祖宗的老祖宗的“老人”朝自己道歉，曲岚越可不會沒禮貌到這種地步。
十一薄如蟬翼的魚鳍輕輕滑動了兩下，與人類一般無二的瞳孔裏閃過了笑意：【姑娘寬心大義是吾等的榮幸，不過姑娘直接喚吾十一就可，前輩一詞切不可再稱呼吾等。】
曲岚越微微愣神，瞥到十一毋庸置疑的眼神後只好從善如流地說道：【十一。你們剛才說的要我做你們的主人是真的嗎？我只是一個平常人，就算你們說我身上有某樣天賦恐怕也是看錯了吧？】她從小到大一直是很普通的生活着，從沒看出有那個地方會異于常人過。
【姑娘有疑心也是應該的，畢竟在此界之中是要保持一定的警惕之心方可安然無虞。不過吾等的主人之位空缺了萬年有餘，恰好在這個時機姑娘又突然出現在吾等的面前，能夠注視符箓就能突破層層禁制來到吾等的面前的人，姑娘還是第一人，僅憑這一點就讓吾等不得不抓緊姑娘了。】
十一很肯定地說道，它一直很耐心的回答着曲岚越的問題。它滿是智慧的眸子從頭到尾包容地看着曲岚越。就算曲岚越在否定自己的才能，也否定它們擇主的标準它也不會生氣，這可能就是活得十分久遠的好處了。若是它沒鎮壓在此，恐怕八十八和六十六就先跳起來打爆曲岚越的腦袋了。
六十六和八十八等脾氣稍微燥一點的咒文早就瞪大了魚眼睛，怒目着曲岚越。曲岚越毫不懷疑，這倆錦鯉肯定肚子裏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說。
曲岚越忽視掉它們的眼神：【玄洺老祖不是諸位的主人嗎？為什麽在飛升之時沒有帶走各位呢？】曲岚越沒有被十一話中的高擡所迷惑，她一針見血地指出了漏洞，為什麽咒文的原主人會在飛升時抛棄下諸位，明明符箓不是自己制作出來的嗎？就這麽把自己的“夥伴們”随意丢置在仙華界到底是因為什麽？
十一就知道曲岚越不像表面上好糊弄，但是那又有什麽關系呢，它們又不會想害她，而是真的想奉為主人：【姑娘說的不錯，老祖當初為什麽把吾等遺棄在仙華界吾想了幾千年也未曾想明白。在後來的幾千年裏，吾索性也就不再去想這個令人苦惱的問題了。而今天吾一見到姑娘，這個曾困擾了近萬年的問題終于迎刃而解，那就是吾等咒文在此恭迎姑娘的到來。】
【為了我？】
【沒錯，為了您。老祖把吾等留在仙華界的原因便是讓吾等來到您的身邊，尊其為主供君調遣。】
在曲岚越不自覺跟着十一的想法走時，十一已經率領一幹錦鯉們浩浩蕩蕩排成了一個方陣。在曲岚越驚異的目光中猶如軍/隊閱兵一樣依次排開，保證曲岚越能看到每一個向她宣誓忠誠的錦鯉：【吾等均為上古仙靈，得老祖召喚降臨于符箓之中，守在萬劍宗內萬年有餘。今日終遇尊主，還請尊主禦吾為靈，吾等勢必遵主劍指之處，殺無赦！】
此句铿锵有力，殺意盎然，其中不止十一一尾錦鯉的聲音，而是夾雜着衆多錦鯉們異口同聲的決心。曲岚越看看這尾，又瞅瞅那尾，被成百上千雙魚眼睛一起注視着的她居然想到要是自己不答應的話會不會當場就被這些錦鯉仙靈們惱羞成怒繼而痛下殺手。她想到自己作死拒絕的場面後打了個冷顫，決定識時務者為俊傑，答應了就是。
于是在曲岚越啓唇要說話的瞬間，這些上古仙靈們的心裏同時閃過了一絲焦灼而期待的念頭：她到底是會拒絕還是同意？這種仿佛賭上全部家當的渴望能否傳達給面前這位面容稚嫩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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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神在在的十一耷拉着眼皮子，好像一點也不擔心曲岚越的最終答複。看在其他錦鯉的眼裏，十一這種表現就成了心态平和的高人風範，十一當即又在不知道的情況下收到了同伴們的一群贊。
這個女人不會這麽傻吧？沉默這麽久是要怎樣哦？六十六吐出一個小泡泡，恨不得砸醒曲岚越。
八十八眯了眯眼，緊緊盯着曲岚越的殷紅唇瓣。它雖然是咒文仙靈裏有名的話唠，但是當它打定了某個主意的時候，十頭牛都沒辦法改變。如果這個女子在聽完了十一前輩的話後還要拒絕它們，那就不要怪它心狠手辣了。八十八仿若毒蛇一般的視線粘在曲岚越的臉上，等待着女子的最終答複。
在曲岚越未曾擡頭的半空中，一道道奇怪又顯古樸充滿着玄機的金色字眼漸漸出現，并且籠罩在其頭頂上熠熠生輝，要是曲岚越擡眸的話肯定可以發現這道畫面，然而她并沒有擡頭。
【要是你們不嫌棄的話，我很樂意、嗯，很樂意做你們的主人！】曲岚越異常幹脆的回答道。
識海中有一秒鐘的寂靜，就在曲岚越懷疑自己可能是不是說錯了什麽話的時候，這群錦鯉猛然爆發出陣陣歡呼，就連十一也是面露喜色，不過魚能有什麽表情，曲岚越看到的只有一群在空氣中竄得飛快的錦鯉。
半空中的金色字眼在錦鯉狀的仙靈們歡呼雀躍之時逐漸變小，随後化作一道流光鑽進了曲岚越的眉心間。她感到自己眉毛中間陡然傳來一陣暖流，卻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于是就伸手摸了摸，可惜的是她什麽也沒摸出來。曲岚越不解地摳了一下皮膚，仿佛聽到腦海深處有人說道：誓約已成，大道就在前方。
她立即露出見鬼的表情，忍不住又摳了一下腦門，這次什麽也沒有聽到，曲岚越這才放下心來。她還以為自己腦子裏精分了了另一個人出來呢，真是吓死寶寶了。
【喂，女人。你怎麽還在這裏發呆了啦？】金尾仙靈六十六的魚鳍“啪叽”一下扇在了曲岚越的側臉上，與此同時它獨有的語氣回響在曲岚越耳邊。
曲岚越斜眼看了下在太歲頭上動土的某靈，語氣冷意滲人：【我現在已經是你的主人了，六十六你就不能尊敬我一點嗎？竟然還敢用你的小手拍了主人漂亮的臉蛋，你說我要是告訴十一的話你會得到什麽下場？】她的眼神漸漸變得邪惡，仿佛能預料到六十六凄慘的下場。
然而六十六不為所動，反而又“啪叽”拍了一下：【有什麽下場我不知道，不過你這個女人現在就要從我面前消失了，我管你想去找誰告狀。】它在曲岚越臉頰邊吐出了一個泡泡，然後用魚鳍再度把泡泡拍在了曲岚越的臉上。
曲岚越：怎麽覺得這位仙靈有股子嚴重的違和感？
她一晃神，發現自己回到了符箓院中依舊等待着未歸的楚清歌。曲岚越動了動身子，手中異樣的感覺讓她垂眸一看，掌中緊握着一支筆尖泛紅的毛筆，并且筆尖之下已經被她畫了似字似畫的符號。她撚着筆杆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方才到底做了些什麽？是見到了一群錦鯉樣子的仙靈還是百無聊賴地在這描摹鬼畫符？
她撓着腦袋擡頭再看牆壁上的符箓，那裏的符箓色澤鮮豔，咒文筆畫清晰，與之前一般無二。
這可倒好，明明自己是要求符箓的人，沒想到還沒見到華倩和楚清歌，自己倒先畫上了，要是等下她們二人見到桌子上的鬼畫符，指不定她的符箓就要泡湯了。曲岚越急忙站起來想收拾一下殘局，然而腳剛擡起，她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我的天啊，為什麽她腳下還有一摞朱砂痕跡未幹的鬼畫符！
她到底都做了些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