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民過往事》劇組開了一個小而隆重的入圍慶功宴。
三月初的天氣還有些微涼，但飯店包房裏卻熱鬧的像過年一樣。除了因為還在美國錄歌而分身乏術的男主角淩灏之外，其他的主創基本都到場了。
二十多個人在包間裏的大圓桌上圍城了一個大大的圈，菜還沒上齊之前，李遙舉着酒杯站起來，“雖然我們還沒拿獎，但是能入圍已經為我們接下來的上映做了很好的宣傳效果！我宣布我們已經提前勝利了！”接着昂起脖子“咕咚咕咚”把差不多滿杯的白酒一幹而進。
楊希坐他旁邊，一臉嫌棄地“咦”了一聲，“你年紀輕輕的怎麽能這麽社會。”
李遙坐下後，順着她的話，把胳膊搭在她椅子的靠背上，湊近她開玩笑：“妹妹，你不敬哥哥一杯？”
在座的見他這麽耍活寶，都被他逗笑了。
楊希一邊笑一邊嫌棄地把他推開，“哥你個頭，也不等吃點主食就把白酒幹了。”
坐在他們對面的林纭跟大家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但她低着頭、握着茶杯，仍舊一副腼腆的樣子，“很遺憾我沒能參演《民國往事》，今天一起來湊熱鬧就是想沾沾喜氣的，希望以後有機會能跟大家合作。”
接着她雙手端起白瓷茶杯，“我……我不會喝酒，就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吧，請大家別嫌棄。”說完，斯斯文文地小口喝了一杯茶。
坐在林纭旁邊，為人豪爽愛給人算命的王姐，別過臉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看懂她笑容的人也都露出了差不多的笑容。
三十多歲的大姐本就容易對二十出頭的小妹妹産生敵意，林纭主動起來敬酒用的還是茶，在姐姐們看來就有點太裝了。大三都21歲了，又不是12歲，裝什麽天真無邪呢。
包房中的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尴尬，林纭自己也感覺到了，更是一副小可憐的樣子孤零零地坐着，融入不進周圍的環境。
“敬的是茶還是酒不重要，心意到了就行了。”程熠坐在主座，聲音雖然淡漠，卻替林纭解了圍。
在座的人都看向他，他也站起來，舉起了茶杯，“我等下還要開車，今天不能喝酒，所以也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感謝大家對這部戲的付出，今天的成績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希望過些時日到了電影節上，大家都能滿載而歸，到時候我們再開一個大的慶功宴。”
大家選擇性忘記了林纭剛才的尴尬，聽完程熠的話，熱烈地拍手鼓掌，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沒人注意到林纭此時看着程熠的目光，除了感激之外還夾雜着愛慕與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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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裏本來是泛着甜的，但一頓飯下來，甜卻逐漸變成了酸……
簡寧坐在程熠旁邊。
她跟程熠不知在說些什麽，坐在遠處的林纭聽不到，只覺得他們倆看起來聊的很開心，旁人都插不進去的樣子。
程熠見簡寧一直盯着轉在遠處的上湯菠菜，等菜轉到他面前時，他按住玻璃轉盤，用公筷幫簡寧夾到碗裏。
簡寧：“謝謝。”
程熠：“不客氣。新劇本你覺得有哪些地方需要修改的？”
簡寧想了想，“我覺得女主的人設和結局都可以再豐滿一點。女主是時尚女編輯，我覺得她的外表雖然柔弱，但內心要有堅強的一面的，不能事事都讓男主幫她出頭，她自己也要能獨當一面。最後男女主結婚之後，女主不應該當全職太太的。她的事業是她多年打拼回來的，怎麽可能為了結婚就放棄了。不過現在很多女孩子都夢想着‘你負責賺錢養家，我負責貌美如花’，所以結局這麽安排，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為要迎合市場的口味。”
程熠邊吃黑椒牛仔骨邊聽她分析劇本，“沒想到你看着柔柔弱弱的，居然會喜歡女強人的設定。”
簡寧笑着說：“我看着柔弱，可我內心不是呀。”
程熠還想跟她争論一下關于女主最後當全職太太的安排，但簡寧看到轉過來的奶油南瓜芋頭羹，胳膊肘輕輕碰了他一下，然後下巴朝桌上一擡，又沖着他笑了笑。
程熠一下子心就軟下來了，劇本什麽的都統統抛到腦後，幫她盛了半碗之後，聽到她甜甜地說了聲：“謝謝。”自己也不自覺地笑了。
慶功宴結束後，一幫人鬧着要去酒吧喝第二場。
楊希為了讓簡寧去歐洲走紅毯時保持最佳狀态，勒令她這頓慶功宴之後，不能喝酒、不能熬夜，吃東西也要注意少油少糖少鹽……
簡寧本身就不太喜歡酒吧的環境，于是決定先回家了。
林纭覺得簡寧不在場之後，自己終于有機會單獨接近程熠了。
沒想到程熠一聽簡寧要回家了，就說要送她。
林纭跟着人群走到飯店門口，看着程熠和簡寧一起走向了另一個方向，心揪得手指都要摳破了。
這時候，李遙突然一陣風似的快步跑到程熠身旁，勾住他的肩膀，揉着太陽穴說：“我剛才喝白酒好像喝的太急了，你也順道送我回去吧，我不去第二場了。”
林纭心裏一喜，見這架勢程熠和簡寧就不能“二人世界”了。
誰知，楊希見李遙去打擾閨蜜跟心上人的“二人世界”了，也箭一般地沖過去，從程熠身上把李遙拉開，兇巴巴地說：“老板送你又不順路，坐我的車，我順路……你住哪裏？”
李遙一臉費接地看着她，“你都不知道我住哪裏就說順路？”
楊希瞪他又掐了他一把，“問那麽多幹嘛？我讓你跟我走你就跟我走吧！”
李遙被楊希拽到了她的紅色小轎車上，邊被拽還邊抱怨，“你一個女的怎麽力氣這麽大？”
楊希：“少廢話！”
程熠和簡寧見他倆吵吵鬧鬧地上了車之後，相視一眼，也都笑了。
程熠打開後座車門，請簡寧上去。
林纭手握成拳，見簡寧上車後，程熠也要坐進車裏了，于是咽下一口氣，跟同行的人說：“王姐，我不去酒吧了。”接着跑到了程熠面前，“程導，我跟寧寧姐住一起的，帶上我吧。”
程熠“嗯”了一聲，也請林纭坐到後座。
回到公司給租的三居室之後，簡寧洗完澡，一邊擦頭發一邊走到門口檢查門有沒有鎖好。
她走到客廳，看到先洗澡的林纭居然還沒睡，抱成一團坐在沙發上，眼神比平時冷了些許地看着自己。
簡寧被吓了一下，“小纭，你坐這兒幹嘛呢？”
林纭原本冷冰冰地臉上忽然換上了溫和的笑容，“寧寧姐，我覺得程導對你好好呀。他是不是在追你呀？”
簡寧一愣，“你想多了吧？”
林纭搖搖頭，“我看程導對別人都冷冰冰的，就對你有說有笑的。”
簡寧嘆口氣，“他是個工作狂，平時找我都是在談劇本。我也誤會過，後來發現是自作多情。對了，你今晚怎麽回來住了？平時你都住校，很少回來呀。”
林纭眼神晃了一下，“呃……寝室的同學最近接了同一部戲，晚上都在對臺詞，我睡不着，就想回來住兩天。”
簡寧笑着說：“那晚上好好休息。”
林纭笑着“嗯”了一聲，等簡寧走進洗手間吹頭發時，溫和的臉上又恢複成原本的冷冰冰。
**
簡寧為了讓程熠更直觀地了解到女強人女主的魅力，于是直接自己敲鍵盤，寫了一份新的劇本出來。當然，大部分內容都沒做改動，只是增強了女主內心堅強一面的表現力，和把原本當了全職太太的結局改成繼續為事業拼搏。
她改完之後，第一個拿給了楊希看。
山風合并到逐影之後，楊希作為姜岚的原助理，直接被程熠提拔為藝人管理組的組長，自己享有一個獨立的辦公室。
楊希背對着窗，坐在辦公桌前，對照着程熠和簡寧的兩個不同結局的劇本，粗略地看了一遍。
她看完劇本之後，瞄了瞄簡寧。
簡寧見她神色不對勁兒，擔心地問：“怎麽了？我改的不好嗎？”
楊希搖搖頭，猶豫了一下，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決定跟簡寧說：“你覺不覺得程老板的劇本裏，女主的人設跟你很像呀？”
簡寧一臉“怎麽可能”地說：“哪裏像了？女主就是個沒了男主保護就活不過10分鐘的小白花，我哪裏像這種人了？”
楊希着急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但你給人的感覺女主給人的這種感覺。外表柔柔弱弱的，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平時打扮的很清淡，很有賢妻良母的感覺……”
簡寧想想……好像也是，自己從外貌上看，确實給人這種感覺。不過……“女主像我又怎麽了，你怎麽那麽激動？”
楊希恨她不開竅，急得一拍桌子，“程老板為什麽拿你為人物原型寫了一個談戀愛的劇本？很明顯這是他也對你有感覺呀！”
簡寧覺得楊希說得有道理，但一想到自己之前的自作多情，她就不好意思再多想了。
“哎，大概是他寫這個劇本之前，跟我接觸比較多吧？總之我現在肯定不會再胡思亂想了。”
“那你對他還有感覺嗎？”
簡寧擡眸看着楊希，不想承認又怕她不信，糾結了一陣之後，最後老實地點點頭。
楊希語重心長地說：“那萬一他真對你有意思，你又不敢再往這方面想，最後錯過了這段緣分怎麽辦？程老板長得帥、有才華、還有錢，這種鑽石王老五，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簡寧聽她這麽一說，心裏亂了起來，但她仔細想了想之後，帶着股倔強堅持道：“我可以暗示他，但我肯定不會明着去追他的，上趕着不是買賣，他要是察覺到我的心意了，如果對我也有感覺的話，會有所行動的，如果他無動于衷，那我也可以死心了。”
楊希搖搖頭，“看你談戀愛真墨跡，要我就直接上去問‘我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
簡寧見她一副經驗十足的樣子，好奇地問：“那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楊新按開自己的手機屏保，指着上面淩灏上節目的截圖說：“這位我的新老公！你下次見到他，記得幫我告訴他，我最近很喜歡他，讓他保持魅力哦。”
簡寧搖搖頭，拿她沒辦法。
剛要跟她繼續聊劇本，她帶有淩灏截圖的屏保就閃過來一條微信，是李遙叫楊希一起去會議室跟程熠開會。
楊希抱起幾分文件，繞過辦公桌，“坦白講，劇本的話我覺得程老板的版本更甜一點，也更符合小女生的口味。”
等到楊希走出辦公室，簡寧回頭看看自己改的劇本，心想哪有正常的現代女人會在功成名就之後，為了結婚就放棄事業的。
總之，她肯定不會這麽做。
會議室裏。
程熠左邊坐的是楊希，右邊是李遙。
楊希翻開文件，跟程熠彙報旗下藝人近期的資源安排。
接着李遙開始也給他們倆各自發了一份文件，裏面是《民國往事》的宣發、首映等事項。
程熠看了看文件之後，皺起眉頭，“淩灏能跟我們配合宣傳的時間太少了，這樣會降低電影上映前的整體曝光率。”
楊希說：“沒辦法的，他這種當紅小鮮肉，能配合我們參加一兩個節目就很不錯了。不可能指望他跟簡寧一樣，全程跟着劇組做宣傳的。”楊希談起工作時，不帶一絲個人情緒。
李遙抱怨道：“以後大片的男主要麽找敬業的老戲骨，要麽找聽話的新人吧。這種演技不行架子還大、最終也不一定能帶來多少票房的小鮮肉，還是算了吧。”
楊希環住雙手，“你這麽不喜歡淩灏，我倒是希望公司的新人裏，以後能有像淩灏這麽爆紅的流量。”
李遙舉手申明：“我不是對淩灏個人有意見，我跟他私交很好的。我是不喜歡跟這種類型的藝人合作，他們沒有人身自由，只能全聽公司的。公司呢，只看利益。”
程熠握着筆敲了敲桌面，“跑題了，”他在文件上畫了一條線，“既然淩灏的時間不好配合，就單獨讓他跑一條線的宣傳吧。楊希，你去跟他的經紀人核一下時間，我和簡寧按原計劃做宣傳。”
李遙覺得這麽安排合理，最大化在上映前提高了電影的曝光率。
楊希把程熠要求的記錄下來，但同時在想：簡寧的時間好安排，她可以配合淩灏的時間上節目。程老板真的只是為了宣傳，才把自己跟簡寧安排在一起工作的嗎？
李遙翻看着楊希帶來的文件，“戲劇學院以前要求學生大三之前不能拍戲，但現在早就沒管那麽嚴了。為什麽林纭的工作安排這麽少？”
楊希說：“林纭是關系戶，他父母跟岚姐是朋友，所以岚姐當初才會簽個在校生。我跟林纭聊過，她考戲劇學院學表演，其實都是他父母的意思。她自己本身并不想當演員，所以從來不要求什麽資源，給她分的演出也是能推則推。”
她轉頭對程熠說：“她第一次來逐影見到你時，說想再跟你合作，還是她頭一次主動要求演出機會呢。”
李遙拿文件拍了一下程熠的胳膊，“老程，既然人家這麽重視你，你可不能辜負她呀。”
楊希瞪了李遙一眼，心想你瞎搞什麽拉郎配，程老板跟我閨蜜才是一對。
李遙斜眼看她，“你幹嘛瞪我？”他心想：握草，你該不會喜歡上程熠了吧？
他看了一眼淡漠的程熠，又轉頭對楊希說：“你死心吧，老程不喜歡母老虎，他只跟賢妻良母談戀愛。”
楊希翻白眼，拿桌子上的筆扔他，“你的思維邏輯打的是死結吧！”
程熠看他們倆每次談完正事之後都鬧來鬧區的，無奈地嘆口氣，“你們多大了，還當自己上學呢。”他看着林纭的資料說：“既然她不想當藝人，幹脆找機會勸她解約吧。”
李遙裝作少女一般，捂住心口，“哇，她那麽欣賞你，你好狠的心吶！”他翹着蘭花指，輕輕指了程熠一下。
楊希往座椅上一靠，雙手往兩邊一放，一副黑澀會老大的架勢，甩了甩手指對程熠說：“我欣賞你。”
程熠受不了他們倆，搖搖頭就走了。
**
電影宣傳的活動中，最累的就是跑點映。
短短的一周多的時間，要跑二十多個城市，全劇組都要起早貪黑的。晚上住酒店，覺根本不夠睡，五個小時的睡眠時間都算多的，大部分時間都要白天在車上補覺。
簡寧的身體有點吃不消了，有天早上鬧鐘響了也沒起來，拖延了整個劇組的出發時間。
她坐在商務車的後排，低着頭，心裏很自責。
坐中間一排的程熠見她一路上一句話都沒說，也猜到她是心裏不好受。等上午點映結束，從戲院裏出來，他走到簡寧旁邊，“明天早上我打電話叫你起床吧。”
簡寧“嗯”了一聲，低着頭說：“對不起。”
程熠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想太多，又沒耽誤點映。”
簡寧點點頭，看着程熠的目光中帶着感謝。
劇組今晚入住的酒店，雖然是一家五星級酒店，但因為開了十幾年，房間內的裝修已經有點舊了。
尤其是簡寧住的房間，白色牆上的角落裏，還能看到歲月留下來的污跡。她洗手間的門也關不緊，水龍頭還漏水，她躺在床上，耳邊一直能聽到“滴滴”的水聲。搞得她莫名地害怕，晚上都不敢關燈。但她開燈又睡不着覺……
本來就累，遇到這種情況，讓她更頭疼。她拿起手機，想刷一會兒朋友圈，淡化周圍環境對她的影響。但淡化不了，水聲像魔咒一樣萦繞在耳邊。
正當她心煩時，微信的語音通話響了。她拿起來一看，竟然是程熠。
簡寧心想：他該不會在這個時候還要找自己聊劇本吧？
“喂，程導。”
“還沒睡吧。”
“你怎麽知道我還沒睡？”
“我看你剛剛還在朋友圈給人點贊呢。”
簡寧笑了笑，“這都被你看到了。”
“記得把手機鈴聲開到最大，省得我明天的早叫服務你聽不見。”
簡寧心想他當自己是豬嗎？手機調到最大聲害怕自己聽不見。她忍不住為自己澄清：“我睡得沒那麽死！”接着氣勢又弱了下來，小小聲地說：“我今天早上是不小心把鬧鐘按掉了……”
程熠笑了兩聲，簡寧把手機貼在耳旁，仿佛能感受到他此時胸腔的震動。
程熠笑着問：“你怎麽還沒睡？”
簡寧望了眼洗手間的方向，把自己房間的情況告訴他，“我問了前臺，今晚的房間都滿了，換不了房間。”
“那你來我房間睡吧。”
“啊？！”
“我去你房間睡，我們換一下房間。”
“哦……”
“你幹嘛一驚一乍的，想哪兒去了？”
“……沒、沒有。那你不怕鬼嗎？”
“我一個大男人怕什麽。我挂了，現在去你房間。”
簡寧聽到他那邊開門的聲音，拿着手機，站在門口等他。
不一會兒之後，敲門聲響起，“是我。”
簡寧聽到程熠的聲音打開門。
兩人住同一層，都穿着睡衣。
程熠穿的是一套黑色的睡衣睡褲，簡寧是一條白色的絲質睡裙。
程熠站在門口，低頭看着簡寧扶着門框嬌嬌怯怯的樣子，忽然聯想到若是簡寧婚後給自己丈夫開門時，又會是什麽樣子？
那一定是個非常美好的畫面，他決定下部戲裏一定要把這個畫面拍下來。
簡寧見他看着自己神游，擡頭問道：“你想什麽呢？”
程熠回過身，老實交代：“在想下部戲裏的分鏡頭。”
簡寧笑着搖搖頭，拿他沒辦法。
程熠遞出自己房間的門卡，“反正就睡一覺，東西都不用辦了，等你明天早上睡醒，我們再把房間換過來收拾東西就行了。”
簡寧接過房卡，“謝謝。”在他的目送中，走去了斜對面他的房間。
程熠沒往簡寧的洗手間裏看，那裏面可能放置着她的私人物品，太私密了。
他躺在簡寧剛剛躺過的床上，床單上還有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他聞着有些心猿意馬，晃了晃腦袋，又勸自己別想入非非。
他估摸着時間，給簡寧發微信：進去了吧。
簡寧剛關上他的房間門，回複：嗯，剛進來。
程熠嘴角微微勾起，又按了幾個字發過去：“早點睡吧，晚安。”
簡寧笑着回複：嗯，晚安。
她很喜歡他溫醇的聲音，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他能發語音跟自己說晚安的。
環視了一圈他的房間，地上放了一個啞鈴。
她走過去，彎腰想試試重力，握住啞鈴之後，往上一拎……
哇塞，好重！
她才提到了腳踝的高度，就放棄了。算了，累了一天了，睡吧睡吧。
第二天，天還沒亮，簡寧的手機就響了。
程熠那邊也能聽的出來是剛睡醒，“起床了。”
簡寧軟儒地“嗯”了一聲，“你也要起床了。”
程熠笑了一聲，“你怎麽知道我還沒起床？”
簡寧閉着眼睛，慵懶地說：“同樣的姿勢，當然聽得出來。”
兩人都還躺着呢，會心一笑。
程熠勸道：“乖，起來吧。”知道是在勸她，但聽着也像在勸他自己。
簡寧笑呵呵地說：“你也是。還說叫我起床呢，原來自己也有起床困難症。”
程熠被拆穿也不生氣，心情愉快地像輕飄飄的雲，“那我們就互相扶持吧。”
簡寧從這句話中，聽出一絲親密的味道。她的心裏忽然變得很柔軟，輕輕地“嗯”了一聲。
這一聲“嗯”化作了羽毛，在程熠心上狠狠地撩了一把。
等簡寧再回到自己房間門口時，程熠打開門看着她，天剛亮時溫柔的陽光撒到她身上。她笑得柔美恬靜，就像西方古董畫中的神女。
早上正式荷爾蒙爆棚的時候，男女之間的吸引力太強烈了。
程熠很想親近簡寧，抱一抱、親一親她，但這個想法剛在他腦中生成，就把他驚道了。男導演對女演員有非分之想，實在是太糟糕了。
簡寧笑着把房卡還給他，“謝謝。”
程熠回了回神，接過房卡走出房間之後，心想自己是不是該克制一下對簡寧的感覺了。
但感覺這東西，能克制得住嗎？
**
點映結束以後，要開始跑通告。
簡寧要上的節目，都是程熠親自挑的。
大部分是專訪，或是一些相對來說比較有內涵的節目。至于做游戲的、追來捉去那些綜藝節目，哪怕曝光率再高，他也沒讓簡寧上，而是讓淩灏自己去跑了。
他覺得那些節目沒氣質，不配請簡寧。
在他們征戰歐洲電影節之前，難得有個電視臺的采訪類節目，是男女主和導演一起上的。
節目開始前，他們三個人站在布景後面，等門拉開再出場。
淩灏穿着造型師精心搭配的黑色西裝，簡寧穿的是程熠選的紅色長裙。程熠身為導演就比較随意了，簡單的白襯衫，袖子還挽了起來。
等待門拉開的時候，簡寧站在兩個男人中間，下意識地看向程熠。
程熠的襯衫領子後面翹了起來，她伸手去幫他撫平。
程熠無法抗拒她這麽溫柔賢惠的舉動，不自覺地帶着迷戀的目光看着她，用眼神在對她說：“謝謝。”
簡寧微微一笑，也用眼神在說：“不客氣。”
她溫柔的樣子，讓他心都要融化了。
淩灏站在一旁，看着喜歡的女孩子和“領導”眉來眼去的，心中唱起了悲歌。
錄完節目後，淩灏跟程熠在洗手間裏狹路相逢。
淩灏推開門，看到程熠正在洗手，洗手間裏沒別人，程熠跟他打了聲招呼，他朝程熠走過去，似乎有話想要說。
程熠抽出紙巾抹幹手之後，一直看着淩灏，等着他開口。
淩灏想了好一會兒之後，終于擡起頭，目光相當複雜地看着程熠，說話的語氣有些隐忍：“好好待簡寧，如果你對不起她，我一定……”他想說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但他是背後的公司厲害，他自己本身不厲害，完全沒法拿錢有勢的程熠怎麽樣，于是臨時改口道：“我不會再把她讓給你的！”
原來這小子還惦記着簡寧呢。
程熠心口又覺得堵得慌了。
他站直了對淩灏說：“我想你誤會我跟簡寧的關系了，但我也沒什麽義務跟你解釋，畢竟你也不是簡寧的什麽人。”他本不想跟淩灏一般見識，覺得把話說到這兒點到即止就可以了，但一想到淩灏喜歡簡寧，他就來氣，氣得他都不想讓淩灏逞一時的口舌之快，“還有，你說你不會再把她讓給我。但是，她給過你機會嗎？”
淩灏被問得啞口無言，咬了咬牙，只留下一句：“反正你自己對簡寧是什麽感情你自己心裏清楚。”
他氣憤難平地走出洗手間之後，才想起自己是來上廁所的。
可是現在回去再看到程熠的話也太丢臉了吧？
他想了想，決定換個樓層上洗手間。
程熠一整晚都在想淩灏最後的那句話，其實他怎麽會不清楚自己對簡寧是什麽感覺呢，只是拿不定主意罷了。
兩人都離開洗手間之後，洗手間內一道虛掩着門的廁所，被人都從面把門推開。
一個戴眼鏡的男人帶着陰險的笑，把他們倆的對話，全程都錄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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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後，《民國往事》劇組降落歐洲電影節。
簡寧走紅毯的那天，穿上了一條水藍色質地很輕盈的禮服。禮服哪兒也沒露，但隐約透明的材質，讓她有種若隐若現的性感。
程熠在酒店出發前，看着簡寧穿上自己選的禮服，贊賞道：“真好看。”
簡寧問：“你是說我好看，還是說禮服好看？”
程熠眸色一黯，他還沒決定下來，自己跟簡寧到底是應該進一步還是退一步。
簡寧見他一直不說話，撇撇嘴問：“有那麽難回答嗎？”
劇組的人過來叫他們上車。
簡寧又看了程熠一眼，還是沒等到答案，于是提着裙擺走向電梯。
昏黃的夕陽斜射進走廊的窗，照到一身黑色禮服的程熠身上。
他轉過頭，眺望着遠方，想起了曾在父親身邊看到過的那些形形色色的女明星，又想起了母親哭訴着父親背叛她。
他右手握着左手手腕，重新扣上有些松了的表扣，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會喜歡上女明星。
簡寧走紅毯時，美麗又耀眼。
哪怕是對亞洲人都臉盲的歐洲記者，也都對她拍個不停。互相一打聽之後，聽說她就是本屆唯一入圍影後的亞洲女演員，閃光燈更是對着她一頓狂閃。
程熠就在她身旁，看着她被衆心捧月、看着她被萬衆期待，心裏是替她高興的，但也在想：若她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該多好？
那麽他們倆就可以組建一個普通的家庭，過着平凡又幸福的生活。
簡寧能感覺到程熠這兩天對自己的冷淡。
她想，這或許就是程熠的答案了吧……
晚上頒獎典禮開始，《民國往事》劇組坐在七八排的位置。
美術指導張啓蘭老師獲了獎，攝影師陳青老師與獎項失之交臂。
到了宣布最佳女主角時，簡寧緊張到快要不能呼吸了。臺上的頒獎人還像是嫌折磨候選人不夠似的，一個勁兒的倒數就是不公布獲獎人。
等頒獎人終于玩夠了，才宣布《皇室》的女主角，來自英國的老戲骨上臺領獎。
簡寧看到鏡頭對準了自己，笑得落落大方地拍手祝賀。等鏡頭挪開，她才細細地呼出一口氣，又失望也有放松。
程熠很想摟摟她的肩膀，就像一名老朋友一樣給她些鼓勵，但這對目前的他們來說，已經不合時宜了。
最後程熠一個人拿了最佳編劇、最佳導演和最佳電影。
當然，最佳電影是屬于全劇組的，李遙帶着全劇組的人上臺，發表獲獎感言。
簡寧在舞臺上，站在人群的最邊上，臉上雖然帶着笑，卻讓人感到落寞。
不過大家也不覺得奇怪，畢竟她剛錯失了影後。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根本沒預想過自己今天能拿影後，她甚至連獲獎感言都沒準備。因為其他的入圍女演員都太強大了，她現在的演技還比不上她們。
她的落寞……是因為程熠的選擇。
程熠上臺後見簡寧沒在自己身邊，往身後看了一圈，才找到最邊上的簡寧。
簡寧穿着水藍色的裙子一臉落寞的樣子就像心中的一滴淚，程熠見不得她這幅模樣，喊道：“簡寧，過來我這裏。”
簡寧擡頭看着他，還在猶豫要不要聽他的話，就被身旁的人往前推了一把。
她被劇組的人一個挨一個地推到了程熠的身邊。
程熠說：“站那麽遠幹嘛？”接着把自己手裏的兩個獎杯，給了簡寧一個。
簡寧低頭看着手裏的最佳導演獎，擡頭對他說：“祝賀你。”
兩人旁邊的李遙正在發表獲獎感言，他這人太幽默，全場被他逗得哄堂大笑。
程熠不太聽得清簡寧說話，只好湊近她耳邊說：“下部戲，我一定讓你拿影後。”
他溫熱的氣息噴灑在簡寧耳邊，簡寧的心上像有螞蟻在爬，她縮了一下肩膀，低着頭握緊了獎杯，想借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冷靜之後，她很感謝程熠對自己的栽培，但可惜他們倆也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
程熠成了本屆電影節最風光的人，在慶功宴上被灌得酩酊大醉。
李遙和簡寧把不省人事的程熠扶回房間。
李遙剛把程熠放到床上，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打完後，李遙對簡寧說：“你先幫我看着他，我有事得先出去一趟。”
簡寧看着床上的程熠，心想他就這麽睡了得多難受。
于是她蹲下身子，幫他拖鞋。接着想幫他把外套也脫下來，但嘗試了一下推他翻身，結果發現自己推不動，只能幫他解開領帶了。
她單腳着地坐在床上，傾着身子幫他解開兩顆扣子，省得他嘞着脖子。
可手剛從他的衣服襟口松開，就被他一把抓住。
程熠不知什麽時候醒了，他迷醉地看着簡寧，眼神那麽直接，看得簡寧臉都紅了。
她往回拽自己的手，才剛剛已用力，就被他往自己身上一拽，接着一陣天旋地轉，就被他壓倒在身下。
簡寧被吓到了。
她雙手撐住程熠的胸膛，提醒他，“你喝醉了。”
程熠像是沒聽到似的，握住了她一只手，輕撫到自己臉上，感受着她手心上的細膩嬌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