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程熠火速趕到碼頭。
下了車之後，他看到了簡寧站在夜風裏，發絲被吹動，她眺望着海面，眼神中有故事，就像八九十年代裏，那些風情萬種的女主角，每一幀都那麽美。
察覺到有人盯着自己，簡寧回頭一看，見是程熠，抿抿嘴唇，沒有笑也沒有打招呼，而是站在原地等着他過來。
程熠看見她略帶委屈的神情，笑了笑，大步跑了過去。
他停在她面前，“怎麽突然想起叫我出來了？”
簡寧擡頭望着他，她不知道他不肯告訴自己關于Mr.K的事，會不會是有什麽難言的苦衷，為了盡量不冒犯他，她低頭想了想，再擡起頭，眼神更加清明地問：“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沒有義務必須回答我，所以你可以選擇不回答我，那麽從此以後我也不會再糾結這個問題。但如果你願意回答的話，我希望你能跟我說真話。”
程熠想不到是什麽問題，能讓她如此提前給自己打預防針，帶着疑惑點了點頭。
簡寧深吸一口氣，目光炬炬，“你是不是Mr.K？”
程熠一怔，沒想到她是問這個。
他其實不太重視Mr.K的這個身份，但關于這一點自己曾騙過她，而她又很喜歡Mr.K，所以程熠此時的面色有些凝重。
簡寧屏住呼吸等待他的答案，看着海風吹動他額前的發絲，就如同自己現在心裏一樣飄蕩。
程熠雙手插兜，“嗯”了一聲，再明确地回答道：“是。”
簡寧一時之間眼神很複雜，有激動有難過又有撥開烏雲的清澈，程熠萬幸的是沒在她眼中看到失望。
簡寧激動地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袖子問：“你為什麽要騙我。”
她的手腕不經意間擦過程熠的手背，冰冰涼的，估計在碼頭站了很久。
程熠立刻把妮子外套脫下來，帶着他的體溫，一起披到了簡寧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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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寧确實冷了，一瞬間被溫暖籠罩，讓她看着他的眼神也軟化了幾分。
程熠雙手握着她的肩膀，語氣溫柔地像春雪被春風融化，“對不起，我不該騙你的。”
“最早聽你提起Mr.K是在《民國往事》的女主角還沒定下來之前。那時候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喜歡我以前拍的戲，還是為了争取角色在刻意讨好我，我因為心裏有猜疑，才并沒有跟你更深入的探讨這個問題。”
“後來再次提到這部電影，是在我暈倒之後，你照顧我的時候。”他說到這裏停了下來，對她的感情透過眼神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我從那時開始，對你有了不一樣的感情。”
簡寧無辜地睜大雙眼，沒想到他會突然表白。
程熠握着簡寧肩膀的雙手，拇指輕輕地揉搓着，像他此時的心情一樣，明明很平穩，又因情感壓抑太久，而有些安耐不住。
“于是我貪心的想通過Mr.K這個身份，聽到你說出更多喜歡我的話。”
簡寧臉上一紅，別過頭不看他，“你為什麽突然告訴我這些？”
兩人之間也就一步之遙，程熠此時又向前挪動半步，“我之前一直都希望另一半是圈外人，所以即便對你有好感，也不敢再往前一步，怕重複我父母的老路。娛樂圈的婚姻要經歷的考驗太多了。”
簡寧看了他一眼，“你怎麽想這麽多？”才剛有感覺就能想到婚姻了……
程熠自嘲地笑了笑，“抱歉，未經你允許就想這麽多确實不太禮貌。只是我很重視家庭，所以遇到心儀的人，下意識的就會考慮這個問題。”
簡寧知道程熠的童年經歷，所以也能理解他的想法。
她低着頭，看着高跟鞋輕蹭着石板地面，小聲地問：“那……你怎麽……突然想開了？”
程熠又往前挪動了半步，兩人此時只要一個動作，就能相擁了。
他低頭看着她，能感覺到自己此時內心的灼熱，“上次你去錄《大明星來了》時，說到你願意為了摯愛放棄事業，所以我覺得我們的未來其實可以很美好。等你過兩年，不想拍戲了，我們就……”
“等等，”簡寧打斷他的話，擡起頭問他：“你是以我放棄事業為前提跟你在一起，才願意考慮跟我在一起的嗎？”她覺得他的想法很可笑，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雙手推開，向後退了一步。
程熠沒說話，算是默認。
簡寧失望至極，脫下他的外套，一把甩到他的身上。
接着她轉頭看向海面，伸手從額前到腦後，捋了一遍頭發，然後明确地告訴他：“我會拍一輩子的戲，要是過氣了當不上女主角就當女配角，以後老了演不了年輕女人就演媽媽、演奶奶。總之，我不會放棄事業的。”
說完，她越過程熠就朝前走。
程熠的眼神顯得很意外，轉身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大聲問：“難道你那天上節目說的都是場面話？”
簡寧停下腳步，回過頭，“不，我當時說的是真心話。什麽是摯愛？是那個愛到可以讓你不顧生命的人。面對愛到這個份兒上的人，我想我會願意犧牲我的一切。但很抱歉，你對我來說只是一個有好感的男人，并且我對你的好感現在已經一點都沒有了。”
說完，她繼續背對程熠往前走，走了幾步，她又停下來，最後對程熠說了一句：“我相信能夠讓我認為是摯愛的男人，一定不會讓我放棄我最鐘愛的事情。”
這回簡寧真的走了，獨留程熠一人在碼頭吹冷風。
程熠第二天沒去逐影，坐在家裏的地板上，對着窗外抽了一包煙。
李遙坐在飄窗上，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你傻呀？哪有人追妹子像你這麽實誠的淨說大實話？”
他無奈地搖搖頭，嘆了口氣，“你就是被你以前那些溫順的前女友給慣壞了，如今碰上作風硬派的簡寧就吃癟了。”
他環起雙手，笑着說：“不過簡寧也是帥氣呀，平時看着柔柔弱弱的，遇到原則問題一點都不退讓。我欣賞她！”
程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簡寧在電話裏，也把這事跟楊希說了，還囑咐她：“以後在片場以外的工作安排，麻煩你幫我跟他溝通吧，我一切都聽從組織安排，但我不想再理他了！”
楊希宿醉剛醒，坐在床頭揉着太陽穴，有一說一，“我覺得一個男人對感情也好、對婚姻也好，态度明确有責任心是好事。他覺得你們倆之間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就及時止步，總比那些欺騙女人感情和青春，最後再抛棄她們的人渣強。但是反觀你現在這麽激動，是不是因為你覺得他不夠喜歡你，所以才這麽生氣呢？”
“才不是呢！”
她堅決不承認！
**
距離《月色動人》開機還有一個月。
這部戲的所有劇情都是圍繞簡寧的角色展開的，她估計開機之後，至少兩個月都不能離開劇組。雖然中途會有一兩天的休假，但時間也不夠她回家看看的。所以趁着沒開機之前，她先回了趟老家陪陪爸媽……
簡爸爸做了一桌子好菜，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簡寧也陪着爸爸喝了點小酒。
吃碗晚飯之後，一家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節目上正播着《非誠勿擾》。
簡媽媽想起年前女兒帶着他們出國游的時候，接到一個神秘電話之後笑得美滋滋的，當下忍不住問道：“寧寧啊，你現在有沒有對象呢？”
簡寧倒在單人沙發上，看着電視說：“沒有啊。”
簡媽媽“啊”了一聲，臉上滿是失望，“那你現在有沒有喜歡的對象啊。”
喜歡的人？沒有！她現在一點都不喜歡程熠了！
“沒有。”她回答得利落又幹脆，回頭對簡媽媽說：“皇後娘娘，本公主覺得自己還小，還沒到談婚論嫁的時候。你先別這麽着急替我操心這些事了……”
簡媽媽撇了撇嘴角，無情地把事實擺到她眼前，“你眼瞅都二十五了，還小什麽呢？鄰居家你小學同班同學孩子都生了。”
簡寧不耐煩地“哎呀”一聲，轉頭看向她爸，“父皇，你替兒臣說一句！”
簡爸爸一邊吃開心果一邊說：“我覺得你媽說得對。”
簡寧抓了抓頭發，“你們還是跟我聊聊工作吧。”
簡媽媽心想，你們拍電影的事我又不懂，只會看，聊啥？接着她又想了想，是不是因為她當演員的，是公衆人物，所以不方便找對象？
接着，她轉頭對丈夫說：“孩子她爸，寧寧不知道着急，咱們不能不管她呀。咱倆都問問同事和朋友們，看誰家有好小夥幫介紹介紹。”
簡爸爸立刻拿出手機，“好！”
一個星期之後，逐影會議室剛開完《月色動人》的策劃會。
會議室裏只剩下程熠、李遙和楊希，一起研究研究還沒确定下來的事項。
楊希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一下，是簡寧發來一條長長的語音。她見程熠和李遙正在說的問題，自己暫時插不上話，就帶上藍牙耳機，想聽聽簡寧跟自己說了什麽。
不料她點開語音之前，忘記重新連藍牙了，簡寧的語音直接開了免提放了出來——
“楊希！我跟你說！我最近真的是水逆呀！！！你猜我回家之後，我爸媽做了什麽事？他們居然給我安排相親！天吶，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簡寧的聲音回蕩在會議室裏。
程熠停下正在跟李遙讨論的問題，整個人僵硬地看着楊希的手機。
楊希和李遙不約而同地禁聲，齊齊地看着程熠。
片刻之後，程熠像戰場上的将軍頒布軍令一樣，不容拒絕地說：“通知簡寧明天就回來！女主角開機前哪能這麽閑！”
接着，他氣沖沖地走出了辦公室，留下李遙和楊希兩人憋着笑。
有工作安排，簡寧肯定不會耽誤的，接到楊希的通知之後，馬上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A市。
回來之後，她坐在楊希的辦公室，看到公司給自己安排的能堆成山的工作，倒抽了一口氣，“天吶，這是想累死我嗎？”
楊希喝了口花茶，氣定神閑地說：“《月色動人》的女主角是時尚雜志的編輯嘛，所以現在給你安排的都是各個雜志的拍攝工作。你別看數量多，都是耗時不耗力的工作。”
在簡寧回來之前，楊希經過深思熟慮，最後決定還是不告訴簡寧，她相親的事被程熠知道了。不是怕她怪罪自己，而是她跟程熠現在的關系太敏感，楊希怕自己瞎摻和最後反而弄巧反拙。
于是簡寧回來之後，在程熠眼皮子底下，忙得根本沒有時間去相親。
**
《月色動人》開機一個星期後，簡爸爸和簡媽媽提前劃好年假，一起來到劇組探班。
程熠知道之後，剛好簡寧明天的戲份不多，幹脆給簡寧放了一天假，讓她陪陪父母。
傍晚。
程熠拍完了影帝當天最後一個特寫鏡頭，正坐在小屏幕前，低頭翻着分鏡頭的計劃。
李遙走到他身邊坐下，點了根煙，斜眼看他，“你居然還有心思在這兒看分鏡頭？”
程熠擡頭問：“怎麽了？”
李遙遞給他一根煙，“你知不知道簡寧的父母來劇組了？”
程熠接過煙，“知道，我還給她放了一天假呢。”他想了想，以為自己抓住了李遙話裏的重點，“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趁這個機會去認識認識她的父母？”
李遙搖頭笑了笑。
程熠見他笑得一臉幸災樂禍，越來越疑惑。
為什麽簡寧的父母來劇組了，李遙會一幅看好戲的樣子？
李遙說：“簡寧的父母還帶來了一個年輕小夥，據說是要介紹給簡寧認識的。”
程熠擰眉，用眼神在咆哮：什麽？！
他把分鏡頭計劃本一摔，站起來就往外走。
李遙問他，“喂，你幹嘛去呀？”
程熠頭也不回地說：“去請她父母吃飯！”
李遙連忙站起來，跟上去，“帶上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