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最近發生的事，都不太讓人高興。李遙為了讓程熠散散心，就把他拉到酒吧喝酒。他們坐在後排靠牆的位置，舞臺上唱着爵士的女歌手離他們很遠，算是在熱鬧喧嚣中找了一處僻靜的地方。

李遙喝了一口酒，烈得讓他“嘶”地一聲倒抽了口氣，“我本來就對《江山美人》沒報什麽希望，但也沒想到口碑能爛到這種地步。盧懷怎麽說也算是個在國際上拿過大獎的導演，怎麽現在拍出來的東西這麽不入流！”

程熠吐了口煙，眼前煙霧萦繞，他的眼神沒有聚焦，“我在他們劇組待着的時候，就知道拍出來的東西肯定不行。盧懷夜裏忙着喝酒睡妞，拍戲幾乎都遲到，一到片場就亂改劇本，最後出來的東西能好就怪了。”

李遙無奈地攤手，“結果呢，現在網上都在罵簡寧。”他又喝了口酒，喝完握着酒杯用力地放在桌上，“那片子我前兩天去看了，那叫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整部戲裏也就簡寧在狀态，其他演員……哎，都跟鬧着玩似的。”

“剪得還爛。”程熠手夾着煙補刀。

李遙想了想，覺得不對勁兒，“你說會不會是盧懷為了推卸責任，雇的水軍故意黑簡寧轉移觀衆注意力的？”

程熠搖搖頭，“我問過他了，他說不是，我看着不像假的。”

盧懷當時在電話裏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程導啊，我就是拿誰開刀也不敢拿您的人開刀啊，事後您找我算賬我怎麽辦？再說了，就算我現在算撲街了，但我也是有身為導演的責任心的。爛片我拍過不少，您看我什麽時候往演員身上推過？”

李遙低頭按着手機，屏幕在昏暗的就把顯得格外明亮，他邊按邊說：“楊希馬上到。”

程熠“嗯”了一聲，見李遙臉色淡漠，關心問道：“你跟她現在怎麽樣了？”

李遙嘆了口氣，也點了根煙，“配合她裝作若無其事呗。”

“你這次倒是執着。”

李遙仰着頭，靠在沙發椅裏，雙目無神地說：“能堅持一天是一天吧。”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沒法勸，程熠拍拍李遙的肩膀，當做安慰了。

不一會兒之後，楊希穿着一襲紅色的風衣，氣沖沖地過來了，一屁股坐下之後，搶過李遙手裏的酒杯一幹而進，接着用力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只聽“咣”的一聲，李遙十分擔心看了看被子碎沒碎。

程熠笑了笑，“怎麽這麽大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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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笑得出來！”她叫來服務生，自己叫了杯酒。

程熠坐她對面，被她點酒的架勢吓到了。只見她手指着餐單從上點到下，仿佛要點一整個劇組的分量。他轉頭問身旁的李遙，“她平時也這麽能吃啊？”

李遙淡定地“嗯”了一聲。

楊希點完吃和喝的，像出了口惡氣一樣，呼出一口氣，接着開始滔滔不絕地說：“網上那群黑簡寧的，不是專門爆料博關注的營銷號就是給錢什麽都能說的假大V，底下評論的還一水機器人，點進去一看全是轉發和帶話題的博。這特麽一看就是有人雇的水軍好嘛！”

服務員端過來一個果盤，楊希拿起西瓜就吃，冰涼的西瓜吃完，氣也消了一些，然後她繼續說：“哼，好在我們家簡寧的人氣不是假的，粉絲占領了各大微博和論壇高地，逐一反擊，那些黑子就像在沙灘上寫的字一樣，一波浪就被掃蕩了。”

楊希的氣勢活像黑蛇會女大佬，看得程熠和李遙默契地碰了一下杯。

程熠問：“你看着水軍這事像誰幹的？”

楊希冷靜地想了想，“我懷疑過任松，他是寧寧在娛樂圈裏唯一得罪過的人。但比起簡寧，他應該更恨你才是，如果說報複簡寧是柿子專挑軟的捏，可簡寧背後有你，他對付簡寧跟對付你有什麽區別？而且他現在還在牢裏呢，手也伸不到那麽長。”

李遙問：“會不會是有人沖着你來的？”

程熠仔細地想了想，但是想不到會有誰。“有本事能當我是對手的，也不至于拿一個女人下手吧。”

李遙點點頭，這倒是，這麽low的手法，商界大亨不屑于做。

又上了份芝士拌面，楊希就着酒邊吃邊說：“其實我覺得這次的事似曾相識，你們還記不記得簡寧剛接《民國往事》的時候，網上也被黑了一波。”

李遙茫然：“忘了。”接着看向程熠——

程熠尴尬地咳了兩聲，“咳咳，”然後不太自然地擡起頭，“我……那時候還沒太關注她。”

楊希挑眉，“我要告訴寧寧說你不愛她！”

程熠無所謂地一聳肩，“少挑撥離間，她才不會信呢。”

楊希也就是開玩笑，見程熠這麽有自信，她也替他們倆高興。

“這次黑簡寧的主力賬號幾乎跟上次的重疊，而且用詞和文風都差不多，就像一個文編想出似的。”她放下鋼叉子，正經道：“所以我猜，這次的幕後主使應該跟上次的是同一個人。”

程熠眼中閃過一道精明冷情的光，他跟李遙相視一看，點點頭，互相就知道對方下一步想做什麽了。他跟李遙囑咐道：“你先陪楊希吃東西，我去看看簡寧。”說完拿起外套就走。

楊希不忘囑咐道：“你別忘了走小區側門進去，走地下室進她那棟樓。”接着轉回頭問李遙：“為什麽說到正經事他就走了？”

李遙抽出紙巾遞到她手裏，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楊希心領神會地擦擦嘴角，看來剛才吃的太急了，畢竟氣了好幾天，晚上又沒吃飯。

李遙說：“放心吧，等着水落石出就行了。”

**

程熠開了一輛不起眼的車，從小區側門開進地下室再上樓。他現在有簡寧家的鑰匙，直接自己開了門。燈光從走廊共用的冷色調換成了家中的暖色調，有簡寧在的空間裏，仿佛都經過電影柔焦，變得像夢境中一樣美好。

簡寧正坐在沙發上看着茶幾上的筆電，轉頭看到程熠來了不自覺地就笑容甜美地撲進他懷裏，“我正想着你呢，你就來了，你說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裝了什麽機器，能探測到我的想法？”

小美人說起情話來一溜一溜的，讓程熠招架不住，程熠摟住她腰，就想親她。

只是一靠近，簡寧就皺起眉頭，“咦，滿身酒味。”

程熠見她眼袋嫌棄，鼻子嗅了嗅，可是自己聞不到。

簡寧從他背後推着他往浴室走，“你先洗個澡。”

程熠勾唇，回頭看她，眼中帶着壞笑，“洗完澡就能為所欲為了嗎？”

簡寧一邊笑一邊輕輕掐他腰，“洗完再說。”

程熠淋雨時腦海裏美滋滋地上演着旖旎的畫面，洗好了之後，穿着一條白色的家居褲，裸着上身，毛巾搭在脖子上，邊走出來邊擦頭發。

簡寧煲了愛心滋補湯，盛了一碗放在茶幾上，雙手撐着臉，一擡頭，映入眼簾的就是線條性感的八塊腹肌，他身上還帶着些水汽，頭發雖然不滴水了但是濕漉漉的更顯得黑亮。左邊的沙發往下一凹，程熠坐到了她身邊，手開始不老實地往她衣服裏伸。

“可以開始了嗎？”程熠的聲音低沉沙啞。

他覺得自己還能先問問她，簡直紳士極了，雖然也只是形式上問問。

敏感的肌膚被他溫熱中略帶粗糙的手觸碰到，引起她身上一陣戰栗。她小臉一紅，忙按住他的手腕，把手從自己衣服下擺裏拉出來，“沒看到我給你盛了碗湯嗎？你先喝湯。”

簡寧用心給自己煲的湯不能浪費，程熠依依不舍地放開了簡寧，端起瓷碗，拿出梁山好漢喝酒的架勢一幹而進，再用手背擦擦嘴角，“可以開始了吧。”

他盯着簡寧就像猛虎盯着梅花鹿，侵占意味濃烈。

梅花鹿又圓又亮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雙手輕輕推他，“先不急嘛。”她湊近他耳旁，用氣聲說：“我給你看樣東西。”

這種耳邊呢喃像是咬着他耳朵在說話一樣，程熠直接酥了半邊身子。他滿懷期待地等着簡寧要給他看的東西，眼睛往她胸口看了看，心想難道是睡衣底下另有乾坤？腦袋裏想入非非，讓他身體越來越熱，偏偏簡寧還一直沒什麽動作。

程熠心想，難道她在等着自己行動？

于是猛虎在內心低吼了一聲，準備撲鹿。結果手還沒伸到梅花鹿的身上，簡寧就一個轉身，跟他拉來了距離。

身前少了個人，程熠明顯感到一陣涼。

簡寧伸腰把茶幾邊上的筆電報過來，然後放在腿上點了幾下，最後端到程熠面前，眼睛亮晶晶地，像是人魚在跟心愛的男人分享一個大珍珠，“你看！”

程熠的視線不情不願地從她身上轉到屏幕上。

原來是一條視頻，網友把簡寧在《江山美人》中的畫面重新剪接成了一個MV，配樂是《天下有情人》。簡寧或華麗、或凄楚的模樣，經過濾鏡一渲染，變得更加動人。

程熠也被屏幕裏的美人吸引住了，他把筆電從簡寧手裏接過來，認認真真地又看了一遍。看完右手情不自禁摟住身邊美人的肩膀，眼睛盯着屏幕親了她一口，由衷地贊嘆道：“我女人真美。”

簡寧正準備在他懷裏撒嬌，結果他把摟着她的手收走了。簡寧一愣，見他點開po主的主頁——

原博的轉發有8000多，評論跟轉發差不多，點贊是三萬多。po主一看就不是什麽大V，這數據也很真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買的數據。

程熠贊賞道：“你看，一個路人剪的都比盧懷好。”

簡寧見他似乎已經完全忘了剛才想要做的事，噗嗤一笑。

程熠轉頭問她：“你笑什麽。”

簡寧假裝無辜地搖搖頭，“沒什麽呀。”

程熠狐疑，習慣性地又摟住她，垂眸仔細地看她，見她卻是心情不錯的樣子，心裏松了口氣，“你沒事就好，我原本還擔心你這幾天會因為水軍的事難過，特意想着以色獻身哄你開心。”

簡寧腦袋上打了一個巨大的感嘆號，不可思議地睜圓了眼，“哄我開心？你的良心呢？”

程熠笑了笑，找回點良心說：“一起開心。”

簡寧才不承認這個答案，要從他懷裏掙脫出來。

可是程熠才不許她離開，大手往她細腰上一握，她就掙不開了。

簡寧不做無謂地掙紮，軟若無骨地往他身上一倒，軟綿綿地說：“本來是不太開心，楊希下午也陪我聊了好一會兒，說水軍都是拿錢辦事，不是真心讨厭我。然後我又看到粉絲做的視頻和控評，一下子就滿血複活了。讨厭我的人不是真讨厭我，但是喜歡我的人是真喜歡呀！”

“沒錯。”程熠很高興她能想得開。

簡寧安靜了一會兒沒說話，摟緊了程熠的勁腰，她埋在他頸窩，像是不敢直視程熠的樣子，試探着問：“你說，要是我們現在就公開戀情了，還會有這麽多人喜歡我嗎？”

程熠迅速抓到重點，略帶意外地反問：“你想公開？”

簡寧想到楊希之前說的若是自己公開戀情後對公司的影響，馬上補充道：“我我……我就想想。”

程熠眸色一黯，“想想就好了，盡管現在的人對明星的戀情接受度比以前高了，但真公開後到底會怎麽樣都是未知數，你走到今天也不容易，我不想你的心血一下子就白費了。”

程熠說出這番話，有種為了簡寧和砒霜，還裝作很好喝的樣子。

簡寧“嗯”了一聲。

“程熠，如果……我不拍戲了，只做你身後的小女人，你會不會跟高興？”

程熠心裏一陣狂跳，但随即就冷靜下來，她怎麽會突然這麽說。

“會啊，做夢都想。”

簡寧擡頭看他，無辜的一雙大眼睛寫滿了矛盾與不安。

程熠垂眸看着她，忽然就想起了他們倆剛認識的時候，她拽着自己的衣角，滿眼執着地問：“能不能給我一個試鏡的機會？”

程熠嘴角一勾，揉了揉她的頭發，“要是哪天我成為你的此生摯愛了，別的事比起你對我的愛都變得不再重要了，然後你退圈嫁給我，那我真要高興死。”

“我當時就随口一說，你怎麽還記得摯愛那事呢。”簡寧以前上節目，說願意為了摯愛放棄事業，結果之前為了事業跟他分手。她都快忘了這事了，沒想到程熠居然一直耿耿于懷。

簡寧嬌瞪了他一眼，用眼神在說：小氣鬼。

程熠笑得無比溫柔，不跟她繼續糾結摯愛的事，“如果要犧牲你最熱愛的事，來成全我的念想，那就算了。我那麽喜歡你，哪能眼看着你葬送自己的努力。”

他的話很體貼，卻刺痛了她心中的某一處。他說他不想犧牲她的熱愛的事業，可如今他又何嘗不是犧牲了自己一直以來對家庭的期望。

程熠說：“開始吧。”

簡寧：？

她還沉浸在關于犧牲的思緒中沒有抽離出來，但程熠的手已經又從她的衣擺伸進去了……

客廳的地上多了一件又一件淩亂的衣服，卧室的床也開始不停地晃。

**

程熠讓人順着營銷公司背後逐層的查。

三天後，程熠正在逐影開會的時候，手機收到消息——

“幕後主使是周蕊，已跟她前經紀人核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