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從大廈出來, 祝蔚把和關俊良的聊天內容和阿宇大概講了講,沒等阿宇吱聲,她先提出疑問。
“我記得你跟我說趙敬淳和關海是五年前認識的。”
“差不多。”
“關俊良說我和趙敬淳年輕的時候很像, 之前我跟趙敬淳吃飯, 他也這麽說,還說當年他離家的時候什麽也沒帶出來,要不然可以給我看看照片。”
阿宇又想起趙敬淳留給他的那封信,“他們見面的時候彼此不認識, 趙哥特意說過,可能合夥開公司前關俊良私下查過趙哥。”
也對, 總要了解彼此的底細。
“你為什麽跟關海說在廣州見過我?”
阿宇一愣,“......實話實說。”
祝蔚想證實自己的猜測, “拍畢業照那天我收到一束洋桔梗, 是你送的嗎?”
“嗯。”
祝蔚倏地坐直, 看向阿宇,“那你怎麽沒找我?”
“你走的時候不也沒告訴我嗎?”
“......”
要不是碰巧關海說了, 祝蔚根本不知道,現在想想, 當時送花的是學校裏一個不認識的學妹, 給完她就走了,什麽信息沒留下, 連張卡片都沒有, 祝蔚想問都無從問起。
收到花後同學跟着起哄, 還把她的花借去當道具拍照,最後回到手裏的時候花被太陽曬得都有點打蔫了。
車往前又開了兩個街口, 祝蔚發現并不是公寓方向, “我們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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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要去看秦理嗎?卿松和婷婷也在, 都想見你。”
“他們知道我來幹什麽嗎?”
阿宇搖頭,“沒說。”
祝蔚發現阿宇嘴嚴的程度可以用少言寡語形容了.......
如果他們追問,祝蔚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或者那幾個人識趣點,幹脆什麽也不問。
阿宇在旁一臉冷漠,像是在說“自己的爛攤子自己收拾。”
祝蔚想得肉疼,有種被打臉的感覺,很沒面子。
“不是說來見我嗎?”
“不是。”
重逢時那種慌張、無措、還有怦怦然,在經過三天的平複之後,祝蔚又沒了打直球的勇氣。
“你知道你撒謊的時候什麽樣嗎?”
“?”
阿宇的視線短暫掠過後視鏡,說:“像只淋雨的麻雀。”
躲在屋檐下,迷茫地看着外面巨大遙遠的世界,而謊言能讓她守住腳下電線杆的這一方小天地,所以撒謊多數時候是一種自保。
淋雨的麻雀......
祝蔚縮縮身子,被戳穿後的無處遁形環繞着她,卻又覺得阿宇的形容無比貼切。
......
快開到醫院的時候,阿宇在一家水果店停下,祝蔚知道他要去買水果,趕緊跟上去,走在他前面。
東北的水果品種沒有南方多,即便現在物流發達,運過來還是不如原産地看起來新鮮。
祝蔚指着一串貌似很貴的葡萄,對店主說:“麻煩幫我稱兩串。”
“來這個吧。”
阿宇把他挑的提子遞給店主,又買了一盒猕猴桃,稱好後他擋住祝蔚掃碼的手機,他付了錢。
從水果店出來,祝蔚見兩手各拎一個袋子的阿宇,說:“就買這點行嗎?”
畢竟好久沒見,加上秦理又剛做完手術。
“沒事,他明天就出院了,買多了吃不完浪費,再說他把你當自己人,不用客氣。”
越這麽說祝蔚越覺得不好意思。
車開到醫院的滑翔院區,阿宇找地方停車,醫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人來人往,少有靜下來的時候,附近停車位更是一位難求,阿宇繞了兩圈後把車停在一條街外,步行過去。
祝蔚從小到大去過三次醫院,兩次是因為祝女士,一次是自己,高中時急性腸胃炎,輸液後就好了,自那之後去過幾次普通的體檢中心,現在醫院看病什麽流程她都不怎麽清楚。
住院部人滿為患,跟着阿宇等了幾趟電梯才擠上去,等從電梯出來,祝蔚感覺自己都快被擠扁了。
兩人一間的病房,秦理正躺在床上翹着二郎腿吃蘋果,卿松和婷婷站在窗前,幾人聊得熱乎。
見跟在阿宇身後的祝蔚,秦理騰地坐起來,傷口抻了下,疼得呲牙咧嘴,“我就說早上聽到喜鵲叫了嗎?蔚蔚,你可想死我了!”
祝蔚沖幾人笑笑,婷婷過來迎她,“頭發剪了呀?還是那麽漂亮。”
“嫂子。”
卿松:“祝蔚這一年多長進不少,都知道叫嫂子了。”
阿宇把祝蔚扯到床邊塑料等坐下,水果随手放地上,他則站在身後,和卿松并排倚着窗臺。
“恢複怎麽樣?”
祝蔚有點不好意思直視秦理,他好像瘦了不少,也可能是寬松的病號服顯得,只是滿屋人除了祝蔚,其他人臉上毫無關心之意。
“挺好,咱這身板,區區一個小闌尾炎怕什麽。”
卿松毫不留情揭穿,“也不知道誰疼得嗷嗷直哭。”
秦理瞪他,“擦!當着蔚蔚面給我留點面子。”
“蔚蔚你放假了嗎?待幾天啊?”
祝蔚轉身看向婷婷,“後天早上的飛機。”
卿松瞟了一眼正盯着祝蔚側臉的阿宇,說:“你上次走把我們都閃了一下,尤其宇哥......”
阿宇俯身拎起裝葡萄的袋子,去外面水房洗。
于湘婷和卿松對視,她跟過去。
卿松拍拍祝蔚肩膀,“怎麽這麽着急?多待幾天呗。”
“請年假出來的。”
“你上次走,宇哥瘋了一樣到處找你,後來回家看見屋裏什麽都沒了才明白咋回事兒,你說你不理二哥三哥也就算了,怎麽連大哥也不理呢?”
秦理:“可不,還害我輸了一個月工資。”
祝蔚的目光從卿松身上轉向秦理,“什麽意思?”
“我和卿松打賭,我說宇哥喜歡你,他說不是,然後你走了,這事兒不了了之,我就輸了呗。”
病床上的“三哥”嘆了聲,心口比闌尾炎刀口還疼......他慢慢靠後倚着牆,“不過,蔚蔚你确實有本事。”
“這又是什麽意思?”
卿松接話,“讓宇哥變乖的本事呗,你看他剛才沒出息那樣,聽都不敢往下聽,趕緊跑了。”
祝蔚啞然,紅暈攀上臉頰,幸好臨床病人不在,要不然非得被八卦中心的旋風吹個昏天黑地......
“來,吃葡萄。”
于湘婷把洗好的葡萄端到祝蔚面前。
“宇哥呢?”卿松問。
“去樓下抽煙了。”
三人整齊盯着祝蔚,她揪了個葡萄,冰涼的汁水拯救她于水火。
“廣州有什麽好?回來吧,恰西缺個老板娘。”
于湘婷問得太直白,祝蔚差點噎到。
卿松附議,“我們也缺個嫂子。”
夫妻倆夫唱婦随,祝蔚不吱聲,只顧吃葡萄。
于湘婷摸摸祝蔚的頭,安慰道:“你要是不願意,就當我們什麽也沒說,但是以後不準玩失蹤了啊,大家沒事多來往,你不在我們打麻将就只能和宇哥玩,沒意思。”
祝蔚想到什麽,“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結婚......”
卿松小聲說:“沒事,下回一定親自通知你。”
聽到巴掌聲,祝蔚不用看就知道他又挨揍了。
手機“嗡嗡”震動,祝蔚掏出來看,“一會兒出來直接到停車的地方找我。”
秦理抻長脖子,“是不是宇哥不上來了?”
“嗯。”
秦理撇撇嘴,“慫!”
祝蔚揣好手機,“那我先走了,等下次回來再來看你們。”
知道阿宇在樓下等,誰也沒留祝蔚,三人把她送到電梯口,秦理一瘸一拐,身殘志堅。
找到車,祝蔚把剛買的水遞給阿宇,“我餓了。”
“想吃什麽?”
“都行。”
阿宇啓車,邊開邊找飯館。
直到下車前祝蔚都在發呆,腦子裏循環在醫院時卿松他們說的那些話。
......
回廣州當天,沈陽氣溫驟降,玻璃窗上全是水汽。
祝蔚訂了早上五點的鬧鐘,起床發現阿宇已經起來了,沒開燈,正坐在沙發上抽煙。
聽到樓上有聲音,阿宇掐滅煙去洗手間洗漱。
從他家到機場不遠,八點的飛機,六點走就來得及。
路上祝蔚不知道該說什麽,阿宇也一個字不說,兩人的臉和外面即将放亮的天一樣陰沉。
開到T3航站樓,見阿宇要把車停在停車場,祝蔚說:“我自己進去就行,回去吧。”
他不說話,停好車拎着行李箱直奔入口。
辦好手續還不到七點,祝蔚往二樓早餐店走,剛才她值機的時候阿宇去點餐了,這樣她辦完就能吃到。
阿宇只點了一份,她吃,他看。
麥當勞的早餐味道還可以,但祝蔚實在沒心情,吃得很機械......
“喝點粥。”他說。
“嗯。”
“身份證和機票放好了嗎?”
“嗯。”
粥和漢堡祝蔚都只吃了幾口,可能阿宇看出來她實在吃不進去,說:“吃飽了就進去吧。”
祝蔚放下勺子,擦擦嘴,背上背包,跟阿宇下樓。
送到實在不能再往前的地方,祝蔚停下腳,沖阿宇擺擺手,“那我......再見。”
“再見。”
祝蔚轉頭,腳步不聽使喚,但還是努力往前走,不要回頭,也不能回頭。
等走到終于可以明目張膽回頭而不被發現的地方,祝蔚望過去,發現阿宇确實走了。
停車場,剛坐進車裏,阿宇接到秦理電話,“蔚蔚走了嗎?”
劈頭蓋臉的質問語氣。
“嗯。”
“宇哥,我奶說你倆絕配,這次再不追真錯過了!”
阿宇嘴角上揚,“傷口不疼了就趕緊回來上班。”
秦理還想說什麽,電話挂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