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天漸漸熱起來,汪汪總是顯得很沒精神,不知道是換了個新環境,還是少了個主人讓它無法适應。
常薇結婚的時候便說自己已經開始看育兒知識的書了,不過她同任南一起努力那麽長時間,還是直到六月中肚子才終于有了動靜。甫一查出便給周圍的親戚朋友都報了一圈喜,誰也沒落下。
任南比常薇還要高興,陪老婆做完檢查的當晚便把朋友們都叫了出來,說是要請大家喝酒,別人來敬酒來者不拒,被灌得頭臉通紅仍張着嘴傻樂着。
時鶴汀今天有事,來得遲了些,一進門便望見任南笑得牙不見眼的樣子,不禁失笑,先是自罰了三杯,然後才随着大流敬了任南一杯。
敬完酒,他望見李游正沖他招手,正要過去,餘光卻瞥到一個十分眼熟的面孔,也正望着他。他走過去,先簡單跟李游打了個招呼,才往那人那兒走去。
“韓總?”他有些不确定道。
韓江站起來笑了笑:“不用這麽客氣,叫我韓江就行,沒想到會在這兒碰到你。”
時鶴汀也笑了笑:“真巧,沒想到你跟任南也認識。”
“前段時間剛認識的,剛巧知道他媳婦兒懷孕,這不是過來蹭蹭喜氣嘛。”他伸手去拿了個新的酒杯,給時鶴汀斟上,“給。”
時鶴汀道了聲謝,在他旁邊坐下。
他其實跟韓江只在葉氏公司的年會上見過那麽一次,沒想到這麽巧在這兒遇見了。
“萦回今天沒跟你一塊兒過來嗎?”韓江放下酒杯望過來,“說起來我聽說萦回最近病了,是因為這個嗎?他現在好點兒沒有?”
時鶴汀有一瞬間的恍惚。
自從那天他問出那句話而葉萦回沒有回複之後,兩人便再也沒有過聯系了,更沒有碰過面。今天還是聽韓江這麽一說,他才知道葉萦回病了的事。
他猶豫了片刻,低聲問道:“我最近沒跟他在一塊兒,他怎麽了?”
韓江倒沒想那麽多,只以為是有事所以沒在一起:“我也是聽我的部門經理說的,說是去葉氏的時候發現總裁換回葉伯伯了,他們公司的人好像說是萦回生病了,所以葉伯伯才來代他的班。”他頓了頓,“我還發微信問過萦回,不過也一直沒聯系上他,不知道是不是看不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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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鶴汀沒說話,心下卻沉了沉。
葉萦回生病最多也只是請假,有時候忙起來甚至連去醫院看都顧不上,更不要提這種讓葉父代班的情況。他得了什麽病會嚴重到這個地步?
時鶴汀眉頭微微皺起,一面同韓江聊着,一面點開了葉萦回的朋友圈,仍舊是幹幹淨淨,什麽東西也沒有。越是這樣,他越是像被火炙烤一般心焦,猶豫再三還是點進了聊天界面,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終發了一句過去:“聽說你病了,還好嗎?”
韓江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又同他聊了兩句便去找其他人聊了,留下時鶴汀一個人在那裏,喝了兩杯悶酒,也沒有理會其他人的搭讪,簡單打了個招呼便先走了。
他等了足足兩天,也沒有等到葉萦回的回複,甚至懷疑葉萦回是不是把他拉黑了或者是故意不回他的消息。
時鶴汀靠在沙發上,手機被攥得發燙,眉頭仍擰着。汪汪趴在他腳邊上,也感受到了主人焦躁的情緒,不安地小聲嗚咽着。
他緊緊捏着手機,片刻後松開,終于做了什麽決斷一般撥通了那個號碼,等了兩秒,卻不期然聽到了最出乎他意料的聲音。
“您好,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您……”
空號?怎麽會是空號?他的心陡然一沉,核對了一遍號碼又重撥了一遍,卻發現還是這樣。
他再也顧不得其他,直接撥通了時媽媽的電話。
時媽媽正看着電視,突然接到這麽一通電話也愣了愣,回想了半天才道:“我想起來了,好像是說萦回這幾年一直忙,總顧不上休息,前兩天身體檢查的時候各項指标也都不太好,就把公司扔給老葉,帶着萦回去國外調養去了。哎呀具體的我也不記得了,怎麽,這麽快就走了嗎?”
她說了半天,發現電話那邊一點聲音也沒有:“喂?兒子?怎麽沒聲音了……”
時鶴汀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發不出半點聲音了。
心好像浸入了岑寂的夜色裏,被包裹上一層厚重的黑,然後直直地墜落下去,又好像被浸沒在冰水裏,直接凍成了冰。
他終于明白自己這段時間一直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在哪裏了。
并不是葉萦回跟他分手的失落,也不是同居變成獨居的不适應,而是葉萦回真的完完全全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交往之前,哪怕是兩人并不對付的那一陣,也總能碰到面的,也許是因為兩家的聚餐,也許是因為朋友聚會,見面的機會哪怕不算多,可總會有。而不是現在這樣。
他之前并未意識到這點,只是覺得只是剛分手的不适應期,而葉萦回的冷淡也可以被解讀為是分手之後的正常反應。只是當他知道葉萦回注銷了手機號,再不肯同他聯系,人也前往國外的時候,他才仿佛醍醐灌頂般明白了葉萦回從他生活中抽離的決心。
他是真的離開我了。
時鶴汀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地想着。
曾經他以為葉萦回這種是他最理想的交往對象,在一起的時候能夠溝通,不任性,不糾纏,留給彼此自己的空間,而如果有一天分手,也是毫不拖泥帶水,絕不粘連的,好聚好散,誰也不回頭。
只是這一次,他不再這麽覺得了。
時媽媽看完一集電視劇,才想起來剛才突然沒聲的那通電話,又打了過來:“兒子,剛剛怎麽突然沒聲兒了呀?你聽見我說話了嗎?”
“……聽見了。”他一開腔,才發現說話有些啞。
時媽媽吃了一驚:“兒子你說話聲音怎麽啞了啊?沒事吧?”
“沒事。”
時鶴汀應付完時媽媽的電話,又倒回了沙發上,手有些頹然地遮住眼睛。
他躺在沙發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再醒來已經是淩晨三點,肩頸一陣酸痛。他揉着肩膀起身去倒水,驚醒了原本已經睡着的汪汪,擡起頭來望了他一眼,又趴下了。
睡過一覺,腦中仍是如亂麻般纏作一團的思緒。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陽穴,心不在焉地點開了一部電影,快放到結尾才被一句十分耳熟的臺詞驚醒,恍然發覺這部電影自己早已看過。
——I had flippedpletely.
他眉峰微微擰着,關掉了電影,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奇異而尋不到根據的想法。
他之所以不畏懼同葉萦回分手,是篤定他足夠喜歡自己,覺得就算分手也還有回頭的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