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第九天
葉秋聽了之後沒有多想：“他是想知道我什麽時候回去吧？”
還能什麽時候？張佳樂不滿地腹诽，自然只有等到十二月退役滿一年為止，現在才什麽時候？
“哦，那可能是迫不及待了。”
她表情肅穆，語氣卻很平淡，有點敷衍似的，而手中的操作則恰好與之相反——快得眼花缭亂，指揮着君莫笑在五光十色的法術之中穿梭回避，戰況激烈無比。
“你被包圍了？”張佳樂立即将韓文清抛到了一旁，好奇地湊過去看屏幕，“對方人不少啊。”
“有人召喚了野圖BOSS偷偷打，”她解釋，“我路過正好遇見，本來想悄悄溜走的，沒想到被對方發現了。”
張佳樂看着看着，不禁咦了一聲。
如今君莫笑在神之領域名氣很大，一度被列為俱樂部公會的黑名單，後來進了義斬公會，借着庇護，練級打怪下來總算相安無事。一般玩家見了肯定不會主動找事——也沒那個能力。
但眼前這隊人不一樣。不僅在圍殺BOSS的時候發現君莫笑——這一點就不容易了，葉秋當然不會輕易讓自己的角色暴露在衆人視野中——而且當機立斷地将它納入攻擊目标。
張佳樂旁觀了一會兒，覺得這群人的技術水平算不上出色，和俱樂部公會的精英成員相比還是差遠了。全靠他們配合得當，利用不同職業的站位走位、技能銜接，才能在這荒郊野嶺的小鎮上一步步将君莫笑往死胡同裏堵。
不知道是這隊伍是什麽人在指揮？
他收回視線，打定主意讓淺花迷人去解圍，還好就在臨近的主城，跑過去不遠。
畢竟葉秋再厲害也只有一個人，裝備也不行，死亡後爆出銀武的可能性不小，她是絕對不會冒險的。
“是你？”葉秋驚呼的同時，鼠标點了一下，君莫笑銀光落刃揮劍劈向對面那術士。
“卧槽！”對面傳來一聲罵，連滾帶爬地逃遠，“果然是你！攔着攔着，別讓她過來了！”
“熟人？”張佳樂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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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熟人呢。”葉秋微微笑了一下，笑意并不深，幾乎只是嘴角提了下，張佳樂一看就知道她心裏轉了什麽念頭，與此同時他的私聊框裏也出現了君莫笑的信息：速度來！
張佳樂暗暗嘆息一聲，左手滑過鍵盤，淺花迷人彎下腰悄悄潛入了矮牆的陰影裏。雖然幹這種事對于他這樣身份的大神來說有點掉價，但有什麽辦法呢。
因為葉秋，他必然是要為虎作伥的了。
……
要是張佳樂一早就知道那個叫迎風布陣的術士其實是藍雨戰隊前兩個賽季的隊長魏琛的話，他也是會這麽做的。
但要是讓他知道，幫助君莫笑擊殺了迎風布陣，在這兩人相互認出來之後，直接把葉秋人拐走了的話，那他一定打死也不會幹這種傻事。
在爆出銀武死亡之手的第二天——不知道葉秋在Q上和魏琛聊了些什麽，居然說要出門。等張佳樂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收拾了幾件衣服裝進手提箱裏，整裝待發站在玄關門口了。
“買了兩點多的機票，抓緊時間，我午餐就在外面吃了。”葉秋一邊戴手表一邊說。
張佳樂呆了幾秒。
他們之間不過三步距離，觸手可及。
她穿着的是他挑的裙子，大概是嫌頭發許久未剪太長了，随手綁了個馬尾，用的也是他的發繩。他目光再往下掃，看到了行李箱，還是他的……
“你要去哪裏？”張佳樂還是不敢置信。
“出去玩幾天，下周就回。”葉秋看了看手表，“嗯，你今天要和霸圖協商合約吧？我自己去機場就可以了，回頭線上再聯系。”
她提起箱子，踩着靴子噔噔噔走了出去，如一陣風般地關上了門。
張佳樂就這麽看到她消失在自己眼前，茫然無措。
什麽亂七八糟的理由，說走就走？
這是怎樣？找到新的金主就把原來的棄之不顧了？
合同的事哪裏需要張佳樂費神，霸圖為了戰隊争冠，誠心誠意把他找過去，自然不會在待遇上苛待他。
只是因為葉秋這一出人意料、雷厲風行的舉動，張佳樂完全沒心思和霸圖經理多唠叨了，草草了事，對方只當他情緒不寧，也就體貼地結束了視頻通話。
他心裏空落落的，一時半會兒卻也想不出自己為什麽這樣。
葉秋當然沒有和他綁定關系，口頭上的玩笑說說而已，誰也不會當真。
張佳樂對這點自然是再清楚不過的。
可是……為什麽看着她這樣走出去的時候，他會覺得這麽不适應呢？
葉秋為什麽挑在這個時間點上離開，張佳樂隐約有些猜測。
可能是想給他們一點餘地，給他一點時間好好考慮他們未來的關系。
總是這樣，她總是太幹脆了，張佳樂嘆息。不會在感情上表現出半點優柔寡斷，不會為任何事情動搖，像是為情所擾這樣的詞語也完全無法聯系到她身上。
榮耀以外的葉秋和榮耀時的她一樣，內心堅強得可怕。張佳樂曾經有些失落地想過，也許對她來說，他永遠不會是什麽可以依賴的對象。可笑地說，從以往到現在，大多數時候表現軟弱的人正是他自己。
這樣的認知讓他挫敗，不安，彷徨。
之後，第七賽季結束，伴随着更大的挫敗感，他選擇離開。在那樣的告別之後，大概算是了結束這段關系吧——張佳樂當時是這麽想的。
結果，葉秋在那個冬夜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他家門口，若無其事的口吻和态度，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坦然地賴上了他。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張佳樂才難得窺見了她弱勢的一面。然後，正如他所預料到的，自己淪陷得迅速，猝不及防，但是心甘情願。
滴滴滴。
聊天提示聲響起，打斷了張佳樂的思緒。他有些心煩意亂，但還是拉開頁面瞥了一眼，是張新傑。
合同剛談下，轉會是下賽季的事，這賽季霸圖還在征戰中呢，就算張新傑是戰隊的副隊長，也不需要輪到他來找張佳樂做什麽。
這時候選擇在線私聊，多半是為了私事吧。
百花缭亂：在，什麽事？
……
張新傑比韓文清委婉一些，簡單地問候幾句之後，才進入主題：“我是想問問葉秋的事。”
“你關心她做什麽？”張佳樂沒好氣地回複，“幹嘛找我，不直接找她問？”
“不方便。”對面簡短地答道。
“有什麽不方便的？”難道是為了避嫌？張佳樂很快把這個猜測否決，既然如此就更不可能來問他了，那不是成心給人找不痛快麽。
“之前在網游裏接觸過，”張新傑說，盡管說得簡單，但他知道張佳樂當時就在，所以不需要多費口舌也能明白，“是因為公會方面的事情……所以我想，直接聯系她可能會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和誤會。”
比如讓葉秋誤會他關心自己怎樣才不再給網游裏搗亂，最後牽扯出各種約法三章的交易……
張佳樂看着聊天框不由失笑。對方想到的這些事，他也很快想到了。
以葉秋的性格，确實不大會對別人的關心作出什麽動人的反應，甚至會讓她感到尴尬，因此會想盡辦法周旋到其他事情上去，以便繼續維持自己的泰然自若。
客觀地說，這有點自私，但也很公平。不會給別人留下任何暧昧的假象，進一步說，是幾乎不給別人趁虛而入的機會。
還是個小年輕的張佳樂熱血上頭被隊友唆使着去網上訂花寄給嘉世時，其實并不認為自己有多少希望，後續的反應更是讓他做出了無法破防的判斷——就像是要攻下一只BOSS，卻連傷害都打不出——然而沒有想到，竟然真的稀裏糊塗地成了。
張佳樂漸漸意識到，并不是不能破防，而是這BOSS壓根不顯示被傷害的數值，讓人不知道從何處下手。
像他這樣稀裏糊塗地搞定了葉秋，簡直太幸運了。以至于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在苦苦思索，他是怎樣贏得芳心的。
無果。
想他初入聯盟時，有多意氣風發，感覺自己的百花戰隊什麽都能做到，牛掰得不行。誰想到在感情的事上立馬就萎靡了，焦慮着：我哪裏好了？我還有哪裏不好的需要改掉？這樣下去葉秋還會不會繼續喜歡我？
患得患失太折磨人了，慢慢地磨滅了他的熱血和激情，以至于産生了退縮的心情……
“別誤會，”對話框裏的信息還在更新，“我沒有別的意圖。”
張新傑的解釋一如既往地性冷淡。
“不過之前知道的時候的确很令我驚訝，沒有想到你已經和葉秋在一起了。”
張佳樂不知道說什麽，随便發了個表情，表示自己還在。
張新傑簡短地表示了自己的祝福，然後說：“所以，轉會霸圖的事情，她也知道了嗎？”
“她知道，”張佳樂剛按下enter鍵，突然想到了韓文清，迅速補上，“上次老韓也問我呢，怎麽你們都這麽關心這個問題？”
“嗯，”張新傑說，“隊長是很關心她。”
“……”
“雖然說有點奇怪，不過你可以換一種方式理解，”他繼續說，“畢竟，葉秋前輩是我們的勁敵，關注更多也是正常的。”
又過了幾秒鐘，他才發來新的對話。
“張佳樂前輩。”
斷句。張佳樂看着這話，眉毛蹙起。
“其實我一直不知道你喜歡葉秋，也沒有往這方面想過。”對面坦白地說，“冒昧了，抱歉。”
張佳樂沉默。
他們的事一直沒有其他人知道，并不是有怎樣刻意的隐瞞，而是他們平時的互動看不出那種意思，別人也許會以為他和葉秋交情不錯，但止于打打鬧鬧的損友關系。
所以張新傑才會覺得不解。
他想問自己的問題，應該是……
你真的喜歡葉秋嗎？為什麽會喜歡她呢？
張佳樂腦海一片空白。
那一瞬間，仿佛有道閃電刺入了他的大腦，短暫的山崩地裂的疼痛後，一掃而空。
他為什麽會喜歡葉秋，葉秋又為什麽會喜歡他呢？
這些本來就不該讓他困擾的。
——沒有為什麽，喜歡就喜歡了，哪裏有那麽多理由。
如果去問葉秋，她一定會這麽回答的，一邊露出漫不經心的、不耐煩的的表情，用着“我懶得想了”的口吻。
“因為我喜歡你啊。”
作者有話要說：
理了一下，再次确定，這篇文真的挺短的……【慶幸撫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