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第十五天 完結
後幾輪霸圖的狀态保持得很好。經理有事沒事就找葉秋聊幾句，她始終是那副不置可否的态度。
給自己增加一個強大的敵人，還是更進一步壯大自己——換誰都會選後者。更何況近水樓臺，葉秋在霸圖的領地待了這麽久，要是什麽都沒幹就放跑了，怎麽都覺得浪費。
他知道，現在沒法幫葉秋收購一葉之秋，而短時間內打造一個接近神級的戰鬥法師新賬號也很難。自戰隊建立以來，霸圖的重心從來就沒有放在戰鬥法師身上——就算有，也是對付敵人的研究，銀裝的開發上還遠遠不夠。
因此，就只剩下君莫笑這個選擇了。
經理試探了幾次，漸漸讀懂了葉秋的心思，倒不是故意吊着他們，而是她本身沒有加入霸圖的想法，只因為張佳樂在這裏，才讓她産生了一絲猶豫，才遲遲沒有作出回答。
和張佳樂不一樣，對葉秋，用多少冠軍或榮譽都無法說動她的。經理思索良久，發現關鍵點還是在張佳樂身上。
留或不留，這不是其他人能決定的了，讓他們自己商量吧。想通了這一點，經理放下心來。
人事已盡，剩下的就看緣分了。
他輕快地拍着張佳樂的肩膀跟他說：“你和葉秋好好談下，要是不樂意也沒關系，如果願意那就盡快敲定合同，對我們來說是好事。”
張佳樂也覺得苦惱，這要怎麽和葉秋開口？
他也說不清自己的心思，一方面覺得葉秋不可能加入霸圖和嘉世為敵，一方面，內心深處又升起了一簇細小的希望火花，搖曳着，憧憬着。
彈藥專家一言不發，跟在林敬言身旁走向食堂，後者正在和張新傑讨論輪回的技能點，沒注意到他這邊的走神。
“诶——那個孩子是訓練營裏的吧？”林敬言眼尖地看到斜對面角落裏的兩人。
張新傑望去，點頭：“我記得他。幾次考核成績都排在前面，被推薦過，隊長也去看過。”
“叫什麽來着？”張佳樂終于出聲。
張新傑回憶：“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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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宋奇英站了起來，兩手空空地走了，霸圖三個一線隊員看着他走過去，又走回來，手裏端了一個新的托盤。
“試試這個。”他一邊坐下，一邊推到葉秋面前。
擺在餐盤裏的是兩碗豆腐花，看顏色很明顯一甜一鹹，還有一碟辣蘿蔔。
“我記得葉秋喜歡甜的，南方人很多都這個口味吧？”林敬言說，“江浙那邊的菜真是……特別甜。”
“她其實是北方人。”張佳樂說。
“哎？”林敬言微微驚訝，和張新傑一齊看向他。
“小時候看到的都是這種，”葉秋感慨地看着左邊的鹹豆腐腦，“後來才發現還有加冰糖的，而且意外得很好吃。你要哪個？”
“這是給前輩的，分量也不多，”宋奇英連忙說，“我自己再去拿，沒關系的。”
“麻煩你啦，”葉秋将目光轉向剩下的碟子，對着那紅通通的一片沉思良久，“呃，我不太能吃辣。”
“這個很好吃，不辣。酸酸甜甜的，我老家很多。試試吧！”
葉秋依言夾了一小塊，嚼了一會兒，嘎嘣嘎嘣脆，口感果然很好，也沒有很辣。她又夾了第二筷。
林敬言他們端着餐盤過來後，迅速占據了那張桌子剩餘的空位。
葉秋旁邊的自然歸張佳樂，林敬言便在宋奇英身旁坐下——被落下的張新傑是一向不會在進餐時說話的，一早就選了過道旁邊的座位。
“前輩好。”宋奇英立刻站了起來。
“好好啊。哦，你們都吃完了？”林敬言看着他們空了的餐盤，伸手往他肩膀上一拍，示意他坐下，“怎麽樣，領教到葉神的可怕了沒？”
“領教了。”宋奇英一本正經地回答，“葉秋前輩非常厲害，下次有機會我還想再打一場。”
“哈——”林敬言樂了，“不錯，我看好你！”
“機會不是很多嘛，我反正不忙。”對面傳來葉秋含糊的聲音。
“好了別吃那麽多，你又不習慣。”張佳樂轉身看了一圈，在張新傑的那張桌子上發現了水壺，拎了過來，往空玻璃杯裏倒，然後把杯子放到她跟前，“很辣嗎？”
葉秋碰了一下玻璃杯又縮回了手，望着他的眼睛裏傳達出不滿的信號：“燙的。”
“那就等涼了，”張佳樂也沒辦法，“先忍忍？哎，這個我吃過，覺得還好啊。”
“明明很辣啊……”葉秋咬着舌頭，聲音更加模糊不清了。
“沒你這麽誇張……”張佳樂搖頭。
葉秋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眉毛皺得更緊了。然後，她突然坐直了，向前傾身，迅速靠過去，伸出舌尖往他嘴唇上一卷。
張佳樂一驚，被她的舌頭擠了進來，狠狠往自己的舌頭上頂了一把。
卧槽！
卧槽！
林敬言爆發出職業生涯末年的最快手速，擡起左手擋住了宋奇英的眼睛，嘴巴不受控制地張開：“非禮勿視！”
宋奇英被擋住視線的時候整個人微微震了一下，卻沒說什麽，很快靜下來。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轉頭。
隔壁桌的張新傑果然也被這驚世駭俗的一幕吸引了眼球。他定定地看了一會兒，目光挪開，對上林宋二人。
三人對視良久，紛紛收回視線，低頭，專注地盯着自己的餐盤看。
反客為主的張佳樂終于放開了葉秋，舔舔嘴唇過了過味，然後說：“嗯，是有點辣。”
“好，這盤歸你。”葉秋把辣蘿蔔推過去，心安理得地拿起了紅豆冰糖豆腐花。
又過了幾天，到臨睡前，張佳樂終于找了機會和葉秋談起那份合同。
“我聽韓隊說你退回去了？”他一邊擰護手霜的瓶蓋，一邊問，“所以……決定好了？”
“嗯……”葉秋低低地應聲。
“呃，你想怎樣就怎麽選擇啊，不用考慮到我的，”張佳樂察覺到她沉默中留下的餘地，試探地問，“還是說，因為我的關系，立場很尴尬？”
“我考慮了。”葉秋說。
“……唔？”
“我當然要考慮你，”她慢慢地說，眼睛望着另一邊，“但是——”
但還是接受不了？張佳樂揣測着她可能的想法。
葉秋搖搖頭，最後還是沒說下去。張佳樂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一下，表示沒關系。
“給我。”葉秋從他手裏拿過護手霜來，往左手心裏塗了一塊，然後右手食指沾了沾，慢慢塗勻。
張佳樂默不吭聲，看着她幫自己抹護手霜，從手腕到每根手指都仔細地照顧了一遍，平時做手操好像都沒這麽認真。
他的思緒亂飛起來，手心手背被柔軟、溫暖的力量撫摸過去的時候，心裏也仿佛點燃了一把火，燒得他胃液沸騰，喉嚨幹燥。
張佳樂擡起頭對上葉秋的眼睛，透過床頭燈的照射，能看清她眼底裏的自己。
他心神晃動，情不自禁地傾身靠過去，在那同樣略略幹燥的嘴唇上啄了一口，右手已經自然地摟住了她的腰，然後一使力，兩個人一同栽入被褥中。
……
白駿過隙，忽而冬至。
仿佛前一刻還是那個不安分的深夜，他睡意惺忪從床上爬起來，打開房門，然後被屋外那人吓得心跳驟停，魂飛魄散。
“突然想你了。”葉秋張開手臂埋進他的胸口時丢出了這句話，冰涼的手環繞到自己腰後，收緊。
張佳樂下意識地摟住她，心中猛地一震，然後那顆心又開始砰砰跳動了。
懷中有佳人，他總是心猿意馬地胡亂想着，葉秋又瘦了一點，腰還是那麽軟，摸着摸着就很想用力地掐進去，讓自己的痕跡長久地印上去……
葉秋不愛用唇膏，冬天接吻的時候他還嘗到過鐵鏽的味道，然後終于知道小說裏的描述怎麽來了——依然有那麽一瞬間差點以為自己大膽對着鐵欄杆下手了。
他閉着眼睛，用唇舌描繪着形狀，每一刻想把對方吞噬入腹的渴望和沖動不減反增。
似乎隐約感覺到她嘴唇張開想說些什麽，他睜開眼睛等待，最終什麽也沒等來，葉秋閉上眼睛，扭開頭去，忍耐地喘息起來。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一起度過了這麽多個日子。
三百多天，回顧起來還像是做夢一樣。
……
他睜開眼，又一次從夢中驚醒，仿佛在什麽地方有人重重地關上了一扇門，吵得他腦殼裏嗡嗡作響。
張佳樂靜躺了一會兒，認知緩慢地恢複正常，意識到身邊并沒有什麽聲音。
房間裏安靜得出奇，就連書桌上鬧鐘的滴答聲都慢了半拍才傳過來。
他坐起來，身邊是空的。他屏住呼吸，下了床，點亮臺燈，倉促地環視一圈，什麽都沒有。
葉秋不見了，帶走了她存在過的一切痕跡。
張佳樂的心突然落入了寒冬。
……
出了房間，韓文清也剛從裏頭出來，正碰上拿着毛巾準備去慢跑的張新傑。兩個人一同回頭，在張佳樂平靜的表情中發覺了異樣。
“怎麽這麽早？”張新傑條件反射地問道。
“我……是不是在做夢？”張佳樂躊躇了一下，反問回來。
正副隊長兩人相視一眼，詫異無比。
林敬言被外面的聲音叫醒了，匆匆換好衣服出來，見了幾人，也一時語塞。
“那個……手機，Q、哦或者微信上面，看看有沒有什麽留言？”他絞盡腦汁，終于提出了一句可能有用的意見。
張佳樂扭頭進了房間，其他人猶豫地互相看了看，停在門外，沒跟進去。
他打開書桌上的筆記本，驚訝地發現尚有餘溫——并沒有關機，敲了下鍵盤就回到了桌面。
被他自定義設置成百花缭亂和君莫笑合影的桌面幾乎是空蕩蕩的，直到他在右下角裏找到了閃爍的企鵝彈窗。
張佳樂點了一下，那個又哭又笑的頭像便跳了出來。
君莫笑：我走了，你們要加油。
短短一句話，并不比當初他斷了聯系時留的話語多幾個字。
加油什麽呢？
他迷茫地盯着屏幕看了一陣，腦海紛亂無比，一會兒是葉秋獨自在雪夜中前行的畫面，一會兒人山人海的比賽現場，亮晶晶的獎杯已經被擺出來，他和身邊的隊員們望着那兒，心潮澎湃……
冠軍！
沒錯，他正朝着這個方向努力，滿懷期待将它握在手裏高舉起來的那一刻——
然後，他想道，然後他就可以轉過身去，尋找臺下的那個身影，暗暗握緊口袋裏的那個小盒子，跟她說……
但是，當他轉過身去，那個人已經走了。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