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
那些人吵吵嚷嚷的,到最後也沒吵出個所以然來。
梁攜只想着,快點制止這場鬧劇。
那李府的人絲毫沒有要退去的意思,反倒還是要燒了阮臻的醫館。
阮臻也不替自己辯解,這樣倒顯得他像是做賊心虛了一樣。
可如果還是這樣,阮臻的醫館就真的要被燒了。
梁攜自然有些急了,可這時候他又去哪找人幫忙。他給鐵牛了個眼神,鐵牛随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梁攜這時只想着要拖延些時間。
這時,卻突然跑來一人,沖着李府的人道"夫人仙逝了!"
那侍女聽完這話就立刻哭了起來,而衆人則也被這消息驚到了。
轉眼間,一個人說沒就沒了~
那李府的人自然也是悲憤交加,擡腿就要沖進阮臻的醫館。
梁攜也只能盡力攔着那些人。
再看向阮臻,雙眼無神,一動不動的在原處杵着,活脫脫一個活死人~
那些人要燒的,可是他的醫館啊!
梁攜卻也疑惑,這李府完全用不着将這事搞的這麽盡人皆知吧,就算阮臻是冤枉的,以後怕也很難在這裏再待下去了。
雖然也有人攔着,但終究是寡不敵衆,那些人就沖了進去,将裏面的東西砸的砸,摔得摔,那些花花草草也被丢的到處都是,整個醫館瞬時變成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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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屋外還圍着一圈看熱鬧的人,不時的向裏面張望着。
之後那些人就又沖到了裏面。
梁攜心道,他身上帶的那幾副價值連城的字畫怕也要遭殃了。
馮九嶺終于在這個時候趕了過來,他只帶了幾個人,但一看就知道都不是好惹的主。
立刻就有幾個李府的人從門裏被踹了出來,痛的在地上打滾。
剩下的人則怕的慌慌張張的逃了出來,口裏還口口聲聲道"你給我等着!"
馮九嶺只賞了他們一個字"滾!"
那些人便屁滾尿流的逃走了。
梁攜則趕快去看他的東西,幸好都還在!
不過醫館雖然保住了,但卻被砸的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人群中也有人認得馮九嶺,或許是攝于他的緣故,不一會兒,人群也散了。
梁攜再出來時,卻發現阮臻和馮九嶺都已經不在了。
馮九嶺終究是追上了阮臻。
其實像是今天這種事,阮臻若是不想辯解,自己也可以将那些人收拾的屁滾尿流。
可是他為何卻會隐忍不發。
馮九嶺自然也看的出他的心事重重。
他跟上前去,道了聲"阮臻!"
那人并未搭理他。
他又道了聲"臻兒"
卻也是無用。
那人義無反顧的向前走着,卻不知他要去哪裏。
馮九嶺像是喪氣似的道了聲"小臻臻,你怎麽了?"
馮九嶺說完,心裏卻是一震。
他和阮臻,好像很久都沒有正常的說過話了……
阮臻卻還是沒有搭理他。
若是就這樣走着,怕不知何時才是個盡頭。
馮九嶺看着他一瘸一拐的在前面走着,有些滑稽,不覺就會讓人想要發笑。
可當真是笑不出,心裏翻騰着不知是什麽滋味。
馮九嶺只能又拉住了他。
他不可自制的問道"阮臻,你到底——"
下面的話卻是說不出口。
阮臻像是明白他的意思,只道"沒有"
幾乎是不假思索。
馮九嶺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難道還要矯情的問一句"為什麽?"就算他問了,阮臻也不會回答他。更更何況阮臻若是說了沒有,那便是真的沒有。
那他又自作多情個什麽勁呢。
那些陳年往事阮臻若是不問,他自然也用不着解釋~
對,根本就用不着。
阮臻回到醫館時天色已經很晚了。
梁攜和鐵牛雖然已經将那些碎片該收的收,該扔的扔,于是乎,房間裏就空蕩蕩的少了不少東西。
梁攜看着阮臻的樣子,像是有些擔心他,可問他卻根本就得不到回答。
今天這麽一鬧,阮大夫的"大名"在這暮城可算是盡人皆知了。
梁攜想,小瘸子還怎麽在這裏混下去~
若是他願意,去林江城不比在這裏好多了,不過他應該當不來禦醫這種差事,他的脾氣太怪了……
晚上,阮臻躺在床上,腦子不受控制的就會想起夏卿。
他好像還活着般和阮臻說着話,阮臻也不會感覺跟一個死人說話有什麽奇怪。
對,一個死人~
聽說是被燒死的,別人已經把他拉出來了,可他還是非要沖進去,就因為那個傻子還在裏面。
無論是傻子還是夏卿,都不過是"妖魔"而已,所以也沒有什麽可惜的。
無論是夏卿,還是他,都不過只是個傻子罷了~
所以都沒有什麽可惜的。
馮九嶺從那以後就再也沒來過醫館。
所以,梁攜匆匆忙忙離開時就沒有來得及和馮九嶺道別。
是他的皇叔梁王爺的人來請他去"坐坐",他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不過,跟阮臻道別時,他也只是輕輕的應了一聲,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多說。
梁攜雖有些戚戚然之感,但想到阮臻身上剛發生的事,怕是誰也高興不起來。
梁攜只留下了些銀子,反正見到他皇叔之後估計也就用不着了。阮臻自然是不知道的,梁攜藏在了他住的那間屋子裏。
梁攜也沒工夫替他擔心了,接下來該擔心擔心他自己的事了。
自從發生了上次那事後,阮臻的醫館就算是徹底的清淨了下來,梁攜走了之後便更是如此。
不過阮臻并不在乎,反正他一直都只是一個人而已,并不會因為有人來住過幾天便有什麽不同了。
阮臻的醫館裏的東西被砸了不少,他只能自己重新去買,在路上就不免聽到些風言風語,有時還會有人沖着他指指點點,不過阮大夫一點也不在乎就是了。
跟平時一樣,沒事就在醫館裏呆着,到了晚上就按時睡覺,屋子裏陰沉沉的,沒有一點活氣。
阮臻的腦子裏卻不太清明,只是偶爾有時會聽到有人在他的耳邊吵鬧,卻也分不清是誰的。
☆、結局
這天,阮臻醒來,睜開眼看到的,卻不是他的屋子裏挂着的被撕成一塊塊的破布簾子。
他正躺在一間黑壓壓的屋子裏,旁邊只是擺着一張桌子,附近還有一扇門。除此以外,別無他物。
阮臻就站起來,想要去推那扇門。
卻是徒勞。
那扇門上了一把鎖。
于是阮臻就坐在那張桌子上等,別人特意把他綁到這裏來,用不至于讓他就這麽一直等下去。
果然,不一會兒就有一個人打開了鎖,走進了門。
這個人阮臻認識。
他不知道這個人把他綁到這裏來是幾個意思。
師暝道"阮神醫,別來無恙啊!"
阮臻沒有理他,只是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師暝顯得有些尴尬,道"阮神醫,你先出來吧!"
阮臻就跟着他走了出去。
外面的屋子就亮堂多了,阮臻可以感覺的到,天大概快亮了。
阮臻眼前的像是一張床,上面不知為何卻挂着輕紗,裏面像是端坐着一個人,不過并看不出他的長相。
阮臻問道"你把我帶到這裏是怎麽回事?"平淡的聲音,好像對他問的問題并沒有任何的興趣。
師暝也不加掩飾,慢慢拉開了那輕紗。
只見一個女人正端坐在裏面,只不過閉着眼睛,不知是怎麽。
阮臻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
師暝道"想起來了麽?"
阮臻還是搖了搖頭。
師暝輕笑了一聲,道"這是馮門主的夫人江疏影啊!"
阮臻聽到這個名字不可抑制的瑟縮了一下。
随後又看了那女人一眼。
馮九嶺不是說她已經死了麽~
原來沒死啊,那為什麽把他帶來這,跟他有什麽關系。
師暝又道"阮神醫一定不知為何江夫人會起死回生吧!唉,說來也是話長,那我就挑簡單點說好了"
"江夫人中了逍遙門的毒——"傀蠱",而門主愛妻心切,怕魔教的那些人又會傷到江夫人,于是就把愛妻藏了起來,并對外宣稱夫人已經仙逝"
奧,原來并沒死,那和他有什麽關系,阮臻并不想浪費時間聽這人接下去要說什麽。
說到這裏,師暝突然道"可夫人中毒已久,若是再找不到解藥,恐怕就……"
"那和我有什麽關系?"阮臻不客氣的問道。
"如今能救夫人的只有阮神醫你了,看在門主一片癡心的份上,阮神醫就——"
就什麽?阮臻倒想要聽聽,呵呵,原來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鬼把戲,憑什麽他要拿自己的命去救一個陌生女人的命。
就因為馮九嶺的一片"癡心"!
"阮神醫應該也能看的出來,門主同樣也中了"傀蠱",可他寧願自己忍受痛苦,也不願夫人再繼續這樣半死不活"
阮臻自然知道馮九嶺也中了傀蠱,可萬萬沒有想到馮九嶺這麽處心積慮的再次接近他是為了這個女人。
"若是我說不呢?"阮臻繼續問道。
師暝這時終于也不再掩飾,道"其實也不光阮神醫一人,鬼道子和他的各個徒弟想必也是可以的~"
阮臻這時的心裏終于一涼,竟連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拿來當作威脅的籌碼麽~
馮九嶺啊,我竟真是看錯了你。
"我要見馮九嶺"阮臻說道,"否則神仙也救不了她"
師暝見目的終于達成,終于輕松了些,道"馮門主還在參加募聯大會,這會兒想必是來不了了"
募聯大會,阮臻輕輕的在心裏念叨着~
"好,那我就在這裏等!"
"阮神醫是信不過師某麽"師暝道"馮門主自然不想親眼看到這種事"
"所以,他托在下帶來了一樣東西"師暝說完,就将那東西拿了出來。
只是一塊普通的鵝卵石罷了,不過晶瑩剔透,看起來倒是很特別。
阮臻自然一眼就認出了那東西,像是終于無力般,癱軟下來。
師暝看到他這個樣子,也知他終于是死了心,于是便道"阮神醫,可以開始了麽~"
當換血成功後,馮九嶺終于趕了過來,是募聯大會結束了麽~阮臻想。
今天可真是馮門主的喜日。
馮九嶺進來時,阮臻已經将那石頭捏的粉碎,那些石頭的粉末就紛紛揚揚的飄散開來。而阮臻的手因為內力的劇烈震蕩,骨肉盡裂,那血便一滴一滴的滾落下來。
"你終于來了"阮臻道。
"是"馮九嶺說完,終于走到了他的面前,"來見你最後一面"
阮臻"咯咯"笑了兩聲,緊接着便有一口黑血吐了出來,
"只可惜你也活不久了"他道。
"我早就知道"馮九嶺毫不在意的說"我們不早就說好要生同寝死同穴麽"
阮臻的面色已然灰敗不堪,他興致闌珊的說道"只可惜我換血前服了劇毒,她會死的更加痛苦"
臉上卻是平靜的表情。
"她?"馮九嶺終于意識到阮臻說了些什麽,道"我救她,只是為了報恩罷了,所以她就算是死了,也鈎不起我一點的痛,反正我也已經盡力"
阮臻終是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當年那些人也是你派的?"
馮九嶺也像是感慨似的說道"既然你死的要比我早,索性我就和你講個明白,當年我是怎麽遇到的你,想必你也有過疑惑吧~
沒錯,跟你想的一樣,我并不是偶然才會出現在那裏的,是我聽說鬼道子有很大的本事,什麽解藥都能煉出來,于是便安排人故意打傷自己,然後想要去偷學些本事"
"只可惜啊,你那山上,連幾個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不久我就膩了,于是傷好後就回來了,原來還以為白瞎了一頓折騰,可也算因禍得福,把你帶下來了,倒省了我好多事"
阮臻聽着他的話,都是平靜的語調,聽不出一絲的波瀾~
"後來我就遇到了江家樓的大小姐,我就知道我的機會來了,你一直都知道,我最想的,就是成為威震武林的大俠了,而正好我就有這個機會"
"後來那江家小姐不知從哪聽到些風言風語,為了斬草除根,我就派人去追殺你,我還以為你死了"
這時,馮九嶺的眼神卻暗淡下來,道"你的腿也是摔下山崖的時候瘸的?"
阮臻卻沒有回答,眼睛裏只有一譚死水。
"……後來那老頭礙了我的事,我就不着痕跡的把他殺了,這世間的惡事啊,仔細想想,已讓我做了十之八九~"
馮九嶺說的,是他的岳父江狄仁。
"後面的事,想必我不用說,你也清楚了~"
馮九嶺的話終于說完,可他的眼神卻突然熾熱起來,他盯着那雙灰敗的眼睛,冷靜的問道"你,到底是不是喜歡我?"
阮臻這時已然頹唐,他勉強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道"我不說你會如何?"
馮九嶺道"死不瞑目"
"那你就死不瞑目吧~"
這就是阮臻在這世上說的最後一句。
"……以後我會把我們葬在一起,就在山上,依山傍水,也沒有那麽多的煩心事,你說好不好?……"
☆、馮九嶺篇
跟馮九嶺說的一樣,他當時會在山上遇到阮臻,的确就是他的一手策劃。
也如他所說的一樣,他的确是想在山上跟那外界傳的如神仙一般的鬼道子學些本事。
但那原因卻不只是想成為稱霸江湖的大俠那樣簡單。
他想要做的,是報仇!
報滅門之仇!
馮九嶺原本也只是潮汐山的一名普通弟子,跟師兄師弟們生活在一起,整日熱熱鬧鬧的。有一陣時間,可以說他一直在混吃等死,逍遙度日~
直到那次圍剿魔教,潮汐山竟被滅門了!
自己整日面對的一張張熟悉的臉變成一具具冰冷的屍體,而他們不久前還是歡聲笑語的在一起暢談人生~
那慘烈的場景只有親身經歷的人才能夠懂得。
馮九嶺僥幸活了下來,心境卻不可同日而語。
他腦子裏想的,就只有"報仇!"二字。
其實在山上的日子并不是那麽無聊,馮九嶺反而覺得跟他當初和師兄師弟們在一起的時候有些像。
負責照顧他的阮臻平時應是一個不茍言笑的人,雖然他笑起來也很好看。
馮九嶺就耐着性子給他講一些奇聞異事,有些他真的遇到過,更多的卻是聽別人說的,或是自己的吹牛。
阮臻卻全部信以為真。
以至于馮九嶺自己有時候都會覺得,自己這麽騙人是不太好~
也是上山來後,馮九嶺才明白,要想真正成為像鬼道子那樣的神醫,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更何況他并沒有一點基礎。
可以說要想等他學成之後再去報仇,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更何況馮九嶺報仇心切,自然也等不了那麽久。
于是馮九嶺下山了。
他沒想到會再次遇到阮臻,那時他還和幾個游俠喝着酒。
更沒有想到的是,阮臻是因為他的緣故,才會下山來的!
馮九嶺像是喝醉了,但其實卻沒醉。闖蕩江湖一些時日,他的戒備之心自然就比阮臻重的多了。
他真的搞不清楚,阮臻怎麽會來。這個人會是有什麽目的麽~
可是阮臻根本就沒有什麽目的,根他給人的感覺一樣。
但令馮九嶺感到不同的是,阮臻竟然親他了,雖然只是偷偷的一點而已~
像做賊一樣。
馮九嶺說不上是什麽感覺,只是知道這個人很好騙。
有阮臻在身邊,馮九嶺的日子就好過多了。
什麽都不用他自己操心,自然而然的就會有人幫他做好。
不過那總是惹麻煩的卻是他。
好幾次,他們都差點死在別人的手裏。不過好在最後都會化險為夷。
馮九嶺也的确比那時強了許多。兩個人也算是有了些"威名"~
有時,馮九嶺也會想,阮臻到底是懷着怎樣一種心情來找他的,對他又是抱着什麽心思。
不過他卻是越來越猜不透了。
阮臻再沒有做過什麽逾矩的事。
哪怕是他裝作喝醉了。
馮九嶺覺得是自己多心了。
可是他們整日都待在一起,就從來沒有人能插足進來。
馮九嶺也會想,如果只是朋友,會是如此麽~
馮九嶺看阮臻的眼神越來越不正常了。
那時的他自己或許也沒意識到。
直到馮九嶺看到阮臻和別人和顏悅色的說話也會感到嫉妒憤恨~
他才知道,自己或許喜歡上阮臻了!
可阮臻呢?
他猜不透。自然也不敢說。
那份心情常常會攪的他心煩意亂,不過在阮臻面前他又從來不會表現出來。依舊整日嘻嘻哈哈,看別人笑,自己也笑,笑的不可自制~
直到後來遇到江疏影,她爹是江家樓的門主,很厲害的人物。
那江家小姐對他芳心暗許,誰都看的出來,無論是他,還是阮臻。
馮九嶺有些期望。
可阮臻卻還是從來沒有說過。
跟平日看不出有什麽不同。
于是期望卻有了些惱怒。
也對,阮臻和他都是男人,自然也是世俗也不容的,馮九嶺知道。
于是,他接受了,雖然對江小姐像是很不公平。
馮九嶺說服自己,利用江家樓的勢力可以實現他的複仇大計。
況且,馮九嶺也不知道,如果繼續這麽下去他會變成什麽樣子。
之後,阮臻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馮九嶺就瘋了似的尋找。
卻只發現了阮臻那被撕爛了的衣服,他應是不小心跌下了懸崖,屍體大概都被野獸撕爛了。
馮九嶺一直以為他死了。
後來,江小姐隐隐約約透露出阮臻的不辭而別或許是因為她的緣故。
怒火和妒火折磨着馮九嶺。
每到深夜,他的那種情緒就更加無可自制。睜眼所望的卻只是一片虛空荒蕪。
他覺得阮臻是喜歡自己的吧,他好想去問問。
可是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所以還是無解。
江小姐也在他日日的逼問中終于瘋了,也不知怎的就跌進湖裏淹死了。
江狄仁也确實是他殺的,因為阮臻當初會跌落懸崖摔死就是因為江狄仁派出的人的追殺。
起因是因為一本武功秘籍,阮臻正巧那個時候消失了,所以嫌疑就落到了他的頭上。
後來自然才知道,只是江家樓的一名普通弟子。
馮九嶺只有用複仇來麻痹自己,好像就沒有其它事情可做了。
他殺了許多魔教教徒,可內心卻沒有絲毫快樂。
他只要一停下來就會想到阮臻。
後來有一個女人闖進了江府,好像正在有魔教教徒追殺她。
他自然是立刻就出去應戰。
那些魔教教徒放了毒針,馮九嶺和那個女人就都中了毒。
後來,馮九嶺才知道他中的正是江湖上人人談之色變的"萬毒之王"——傀蠱!
所以,他只有等死的份。
那女人竟跟江小姐長的很像,馮九嶺這時才知道,江狄仁原來還有一個女兒。
自然就是現在這個女人。
只不過她投靠了魔教,江狄仁自然是氣急攻心,當他自己沒有這個女兒,江府的人都知道二小姐是江府的忌諱。
如今,她卻又被魔教的人追殺,卻不知又是何故。
不過,這人和他一樣,都活不久了。
後來,這女人自己逃了,馮九嶺也沒有過多興趣再去管這種事。
每當"傀蠱"的毒性發作時,馮九嶺就會想到阮臻,他想到的阮臻每次都是不同的樣子,或喜或瞋,可每當馮九嶺清醒過來,卻又是痛苦的無可抑制。
他想,或許自己哪一天就會瘋了,或許是練功走火入魔,那樣或許會更好些。
馮九嶺盡力将那些念想全都從腦海中清除出去,只剩下"報仇!"兩字。
☆、馮九嶺篇
能再遇到阮臻,馮九嶺先是感到震驚,接着便是大喜過望。
他總是一遍一遍的想要确認這是不是真的。
每當看到阮臻,他的心中就會激動的一陣戰栗。
可是阮臻見到他眼底裏卻都是厭棄。
他們像是完全陌生了一般。
馮九嶺甚至還會想,是不是因為江小姐的緣故。
可他還是會想起自己腦海中曾經翻來覆去的那個問題。
可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他自己已經時日不久了。
馮九嶺想要見到阮臻,又害怕見到他。
而當他的那個問題終于問出來,得到的答案卻是"沒有"
馮九嶺好一會兒才能緩過來。
阮臻說沒有自然是沒有,和他不同,阮臻是不會騙人的,當然也不屑于騙他。
馮九嶺沒有想自己想的那般痛苦,這時的他,不知怎的,卻會有些舒心。
就連他一直在意的募聯大會,也沒什麽心思參加了,早早就趕了回來。
卻發現他的房間裏有一封信。
竟然是阮臻寫的!
可等他趕到時,見到的卻是師暝。
"江門主,別來無恙啊!"師暝笑道。
"阮臻呢?"
"江門主別着急啊,江門主一心籌備的募聯大會也不參加了麽,江門主不是一心想着想要報仇麽!"
"當年潮汐山被滅,江門主一定印象深刻吧!所以這麽多年才會費盡心機的想要報仇雪恨~"
馮九嶺沒心思聽他講那些陳年舊事,低沉的語氣中挾着愠怒,道"阮臻呢"
"馮門主是真不知還是裝不知,當年的叛徒不正是你的師傅慕淩君麽,口口聲聲的給自己的仇人喊着要報仇,
~是多麽可笑的事!"
師暝說完,得意的笑了。
"江老前輩也是你殺的吧!真不愧是叛徒慕淩君教出來的好徒弟,為達目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馮九嶺聽到他的話,不耐煩的問道"阮臻呢"
"馮門主不必擔心,等到那個魔女醒過來,到時一切就會真相大白,我逍遙城就會洗刷多年的恥辱,而馮門主你麽~"
自然會身敗名裂。
"奧,你說阮神醫,他~"這時師暝的語氣突然頓了頓,他如願看到了馮九嶺眼中那震懼之色。
他輕松就躲過了那一掌,将馮九嶺打落在地。
或許是因為氣急攻心,馮九嶺立時就吐出一口血來
——只不過是黑的!
"呵呵,是不是該說你自不量力呢~馮門主,到那時,怕是你入土了都不得安生"
叛徒的徒弟,還是如此薄情寡義之人,多少人會想着将他挫骨揚灰!
"你到底想要如何?"馮九嶺問道。
果然,是害怕死後不得安生麽~
"你好像對于我來說~并沒有什麽用處~"師暝嘆了一口氣,道"至于馮門主想說什麽,還是自己先想清楚~"
"阮神醫怕是挨不過今天的太陽了~"
……
"教主!夫人還是~"那人的話還未說完,衆教徒就紛紛跪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擡起。
"那種□□屬下從未見過——所以~"
座上那人還是冷冷的未答一句。
那教徒便咬破了牙齒裏的□□,倒在地上,死了。
師暝把玩着手裏的那個小小的瓷瓶,衆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人死了,他們絕對會跟着遭殃。
那女人,有什麽好~
那個小瓷瓶做工很是細致,絕對是上好的貨色。
那裏面的東西也已經被取了出來,師暝就盯着那顆小小的藥丸。
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無價之寶
——清酌!
☆、副線4
周萬津因為生意的緣故,要出一次遠門,臨行前還吩咐下去,對那孩子要嚴加管教,不能再縱了他繼續頑劣下去。
兩個月後,周萬津終于回來了,家裏的那棵老樹竟然又重新生了芽,現出了些許生機。
周萬津便心情很好的,打算去見老夫人。
可他剛邁進那院子,就見周萬津正坐在牆頭上,呆呆的不知忘着什麽。
周萬津也沒多吭聲,就走了過去。
一切終于打點妥當後,周萬津就向老夫子詢問起了周關然的學業。
回答就是,這子除了逃課,爬牆,上樹,幾乎就沒什麽正經事了。
夫子說的自然都是實話。周萬津自然是又氣又怒。
走進那娘倆住的院子,那牆終于被糊了一遍,就連院子裏種的菜也整整齊齊的很有樣子。
周萬津的怒氣終于平息了些,心道是他太過心急了!
可周萬津的腳還沒有邁進去,就聽到裏面傳來的打罵聲,
"我叫你不成器!叫你不聽話!叫你逃課!"
聽這聲音也知道是誰~
周萬津一進去,果然就看到阿嬌在用手狠狠的扇着周關然的臉,那臉上一溜煙兒的都是紅痕。
這也實在太狠了些~
周萬津看不下去了,便連忙走到近前,将還在跪着的周關然拉了起來,道"你打他幹什麽?"
阿嬌一見是周萬津,也吃了一驚,不知所措的看着周萬津。
周萬津将那張臉拉過來一看,都已經開始流血了!
周萬津就訓斥了一番阿嬌,心道"這到底是不是他親娘~"
拉着他到了自己住的屋子,從抽屜裏拿出藥膏,給他抹上,問"她經常打你麽?"
周關然低着頭不說話。
周萬津也嘆了一口氣,也不再問他。
将他拉到自己的書桌前,從筆筒裏抽出一個紙卷,打開來就可以看到是一副山水畫,那畫氣勢磅礴,濃墨重彩,畫的自是極好。
周萬津問"你知道這是哪裏麽?"
周關然則顯得漠不關心,道"不知"
"這是徐州,我曾在那裏游學"
周萬津就講起了他在徐州時一些有趣的事情,周關然也難得聽的很認真。
"這是你畫的?"周關然問道。
周萬津點了點頭,又問道"你為何不好好讀書?"
周關然一聽到"讀書"二字,瞬時蔫了。
他低着頭,小聲道"我喜歡種菜"
"難道府裏少你一口飯,還要你親手種菜!"
周關然聽到這句話,又蔫了。
心裏卻在腹诽~我要是自己不種菜,吃的都沒有~
周萬津以為他是想通了,于是道"以後要聽夫子的話"
周關然還是沒有吭聲。
周關然剛出了門,就有仆人轉眼就将這事告訴給了周萬津的正妻王氏。
王氏向來讨厭這對母子,平時也沒少為難他們,這周關然從小到大挨的揍,數都數不過來,挨餓也自然是家常便飯,所以,在周關然的心裏,種菜才是最要緊的事。
可看如今的情形,王氏有些焦躁不安,老爺好像對那個小兔崽子很是上心。
自然是恨的牙根癢癢~
當天,周關然就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頓揍。
第二天,周萬津就來專門為周關然劈出的學館看看,看看那小孩是不是聽他的話了。
一進門,就見那小人正乖乖巧巧的座在那裏。
周萬津很是欣慰。
可那臉上的傷痕是怎麽也遮不住的。
周萬津也知道那大概是昨天阿嬌打他留下的。
周萬津嘆了口氣,便想要看看夫子教到哪裏了~
可離近一看就不是那麽回事了,周關然雖然還是端坐着,眼睛卻閉的緊緊的。
一看就是在睡大覺!
周萬津走了過去,用力敲了兩下桌子,周關然還是沒醒~
周萬津便打算叫醒他。
可這時一旁的夫子卻拉住了他,輕道了聲,"讓他睡一會兒吧!"
周萬津自是不解,于是夫子說道"他許是真的累了"
周萬津不解,可夫子卻對其中的隐情明明白白,自己做了這個小鬼這麽久老師,自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于是他便将來龍去脈都講給了周萬津。
周萬津聽完,真的不敢相信,這小鬼竟受了這麽多苦!
府裏的衆人看不起他,欺負他不說,就連他的親娘都對他非打即罵。
而這罪魁禍首自然就是他的正妻——王氏。
當他來到妻子的房間時,王氏正在梳頭。
推門的聲響驚的她回過了頭。
"老爺!"語氣中滿是驚喜之情,可看到周萬津的神色,她大概也意識到了周萬津或許知道了些什麽。
周萬津将休書遞給她,道"從今以後你就不是周家的人了!"
王氏顫抖着看完那休書,哭喊着道"你不能休了我!老爺和夫人都不會同意的!這麽多年,是誰在一直打理這個家!……"
王氏止不住的哭喊,完全沒了原來那個正夫人高高在上的樣子。
這件事最終還是驚動了老夫人和太老爺。
在他們一再勸說下,周萬津才終于平靜下來。
王氏雖然沒被休掉,但這件事卻在周府鬧的沸沸揚揚。
阿嬌自然也知道了這件事。
她像是有些癫狂的搖着周關然的脖子,欣喜的道"然兒,老爺還是在意你的!我終于想到法子對付那個毒婦!"
"哈哈!我終于想到了一個好法子~"
"老爺,老爺,不好了!"周萬津剛回來,就聽到一個侍女神色慌張急匆匆的向他跑了過來。
"怎麽了,這麽急匆匆的!"周萬津問道。
那侍女聽完卻驚慌的看着周萬津,話還沒說,淚先流了下來。
"到底是怎麽了!"
周萬津聽到那侍女啼哭的訴說也意識到了發生了什麽事。
等到他踏進那小院的時候,阿嬌已經快要斷了氣。
她雙手顫抖的指着那她剛喝過的稀飯,向周萬津哭訴道"老爺,那女人就不想讓我們孤兒寡母的活下去啊~"
"然兒,這些年不知受了多少苦,若不是他命大,說不定早就死了"
周萬津卻根本顧不得她要說什麽,可是大夫卻是遲遲未到~
"你都不知道我們這些年是~是~"阿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