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上)

那夜之後,他們的關系恢複如常。

寧奕隔天收拾了簡單的衣物搬入山莊,住進遠離二樓主卧的西側的一間客房,上樓時,幾乎不會經過那個房間,關澤脩的房間。

關澤脩也沒再做出任何一點出格的舉動,當晚的荒唐事仿佛随清晨灑在床頭的一縷光一起蒸發得無影無蹤,穿起考究的衣服,別上精致的袖扣,他又成為一個體面優雅的紳士。

只是寧奕時常不敢望向那扇門,好像裏頭藏了什麽洪水猛獸,看一眼都要破籠而出。

那些嘴裏,身上留下的味道,那些汗津津又腥膻的氣味,那些淫亂的留在身體上的觸感和熱度,有時會在他發夢時跑出來作怪,吓得他驚醒,起來确認門确實是鎖好的,再躺下,怎麽都睡不着了。

“混蛋!”他低吟,為這男人的不知羞恥,也為他不知羞恥後的衣冠楚楚。

山莊的日子不比繁華的市中心花樣多,時間在這裏是豐沛靜逸的,寧奕有了更多觀察這個男人的機會。如同三隊的那個小鮮肉說的一樣,撇開偏見,關澤脩稱得上是一位好老師。

他帶他品酒,酒櫃裏的珍藏,只要寧奕眼睛掃過,哪怕看起來就貴得吓人的酒,說開就開。

銀色的小刀沿瓶口凸出的環圈割出一道圓弧,握螺絲鑽的修長手指好像在表演,等待醒酒的時刻,關澤脩通常會選一張黑膠碟用留聲機放響沙質帶有年代感的音樂,再用比音樂更動聽一些的嗓音緩緩将這瓶酒和酒的故事道予他知。

聽着這些故事,寧奕學會了分辨酒的顏色,不再是千篇一律的紅或白,寶石色、褐琥珀、桃花心木色的紅酒,稻草色、淡金色、碧綠中淡黃的白葡萄酒,它們有着各自不同的氣味和芬芳,比如赤霞珠的黑醋栗味,西拉的辣漿果味,還有文先生最喜歡的貴腐甜白中散發的肉豆蔻的香味。

關澤脩的知識面很廣,講話也不枯燥,寧奕漸漸從中尋到興趣。他不吝啬分享,寧奕學得也快,通常一瓶酒見底,口感和味道就留在腦子裏。唯一要說有什麽,就是好酒難免貪杯,有幾次寧奕醒來,壁膛裏的火焰已經熄滅,身上一條厚毛毯,頭下一個方枕,殘着紅酒的杯子還在幾上,沙發上的男人早已不知去向。

關澤脩以一種不顯山露水的方式潛移默化地教授寧奕,他并不限制他在山莊中的活動,寧奕興致來了,甚至還會拉上關澤脩,死活要他陪自己比上幾局槍。關澤脩通常都會滿足他,當然,條件是寧奕得先蒙着眼分清三杯不同的酒款。

酒櫃上的酒越來越少,他們的交流越來越深。可除此之外,他們每天說的話卻多不過一對陌路擦身的路人。關澤脩的性子極沉得下,也靜得了心,他可以将自己鎖在房裏一天都不出屋,有時也會一言不發靠在窗邊的沙發裏看一天腳邊摞高的書籍。

寧奕發現,自打他住進山莊之後,再沒有訪客來找過關澤脩,那天的白蓮手,或者其他別的客人,一個也沒有出現過,都不知道他靠什麽在過活。

山莊的日子過得樸質簡單,三餐起居都是關澤脩親自動手料理,很難想象,鋼琴師般修長優雅的手指握着狹長的料理刀,姿勢也是那麽漂亮優雅,刀刃切開小羊肩肉,他在一口小銅鍋裏條好醬汁用勺子送到寧奕嘴邊:“嘗嘗。”

酸甜的小山莓醬,味道意味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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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奕挑着眉,并不買賬:“你還會做飯?”

關澤脩很自然地将寧奕吃過的勺子上殘留的一點醬汁用舌尖舔了,又撚了手指添了一小簇鹽:“在國外的時候,想吃還得自己動手。”

他專心料理鍋裏兩片鮮嫩的羊排,寧奕的眼睛滑到那枚勺上,臉有點燙,男人就是這樣,一旦身體發生過點什麽,對着這個人,總能泛起點不同的感覺。

因此寧奕還是更加喜歡周二這個日子,每周二會有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來幫忙料理家政,話同樣不多,一手煲湯味鮮甘甜。他對關澤脩很好,像叔翁,又像母親,知道寧奕在此做客也不問多的,每次盛湯都囑咐他多喝點,寧奕很喜歡他。更關鍵是他來,自己和關澤脩獨處時那點不知所措的情緒就淡化了,三個人坐下來,能像普通家人一樣吃頓飯。

男人吃得很少,那麽靓一碗花膠燉水魚,他只淺嘗幾口,寧奕不似他忌口,一盅喝完還不夠,邊在心裏道他暴殄天物,邊給自己續湯。

關澤脩笑笑看他,把湯推到他面前:“喜歡就多喝點。”

寧奕用眼神做了一個還用你說的表情,可到了晚上,他就明白過來男人笑裏那點諧谑。

填精補腎的老湯效果拔群,入到深夜掀翻風浪,下腹一股邪火亂竄,寧奕在床上輾轉,怎麽打都洩不了,腦子燒得快糊了,才閉上眼咬牙,循記憶裏男人的手勢給自己搞,才半刻,褲裆就濕了一大灘,手指都堵不住那點精水,滴滴答答往外溢。

那混蛋一定是故意的,寧奕在心裏罵。

在山莊住久了,與世隔絕的日子淡得出鳥。

帶上一份熱騰騰的蝦餃兩盒蛋撻,下山到仁安醫院探望師弟,蛋撻給護士小姐,蝦餃犒勞病號,寧奕終于有機會把這些日子和關澤脩的相處一樁樁數給小鮮肉聽,畢竟兩人師承同一人,他會懂他。

“你都不知道這人多無趣,除了LEE叔在的時候話還多點,有時一天不出一聲。還不如去樓下打槍,子彈射出去還能聽個響。”寧奕憤憤道。

LEE叔是關澤脩的管家,小鮮肉見過一次:“關少是這樣的,不過……”他可從沒聽說過山莊的地下室裏還藏着一間射擊室,還有那些琳琅滿目的酒,關澤脩也教他,但回回都是在黑門,他只去過一次山莊,拜了個師,連二樓都沒有上去過。

寧奕不明就裏地問:“不過什麽?”

“沒什麽。”小鮮肉搖搖頭,或許是他想多,“關少不是個難相處的人,師兄有什麽不妨對他直說,他一定會樂意幫你。”沒等來同仇敵忾,寧奕反倒被開導。

揉了把男孩的腦袋,英氣的眉挑高:“什麽都說,那麽信他。”

是個純真不摻假的笑容:“嗯,他不是壞人。”傷疤結痂,有一些已經蛻變成粉紅色的肉痕。

寧奕也笑:“快出院了吧?”

“下周三,隊裏讓我休息兩天,再去人事及訓練處報道。”這也意味着,他的刑警生涯到此為止,劃上句號。

寧奕不知道說什麽,好像看一抹紅日,還沒有躍上雲空,就墜下天際。

倒是小鮮肉開朗地安慰他:“家人年紀也大了,我不想讓他們再憂心。”

寧奕離開的時候,小鮮肉叫住他:“師兄……”

那一聲,不同之前的磊落,有點閃躲,繞了幾次,終于還是羞赧地脫口:“替我……帶問關少好。”

他說這話時,貫徹臉頰的肉痕都不顯難看了。像一枝料峭中業業矜矜綻放的梅花,盛出嬌豔欲滴顏的紅色,豔得紮眼。

寧奕想起來,和自己不一樣,小鮮肉是個天生喜歡男人的GAY。

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不會有這樣戀戀不舍又楚楚動人的表情。

關澤脩對自己做過的那些下流事,是否也曾和對面前純真的男孩幹過了?

找不到答案,當天回到山莊,寧奕把自己鎖進房,連LEE叔新煲的湯都沒能夠将他勾下樓。

夜裏,寧奕被餓醒的,門鎖得死死,那男人壓根也沒敲過一下。

氣得更餓了,所幸翻身下樓去廚房找吃的。

湯還餘了大半,寧奕掀開砂鍋蓋,湯水涼透了,表面凝起一層星星點點的白色油花。

寧奕取過湯勺嘗了一口,皺了眉頭。

涼掉了的冷湯又腥又稠,LEE叔也有失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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