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半個月很快過去了，顧連玥工作也越來越得心應手。
“以上就是今天會議的所有內容，每個人把自己負責的部分完善好，後天晚上之前交給我整合。散會。”龔凝把文件夾收好，拔出電腦旁邊的U盤，“小顧，小方，你們倆留一下。”
“好的。”
美工部其他人都出去了，會議室裏就剩下龔凝和顧連玥，還有另一個叫方羽的女員工。聽說在顧連玥來公司之前，方羽是龔凝最器重的手下。
龔凝把文件夾抱起來，沖兩人笑了笑，“後天晚上可能要辛苦你們一下，陪我加個班。加班費按雙倍算，小顧這邊，我會親自跟葉總說的。”
方羽：“好的老大。”
顧連玥也點了一下頭，“好的。”
“嗯，那都回去吧。”
這次龔凝找葉丞說讓顧連玥加班幫忙，他倒是沒有駁回。
隔了沒多會兒，屈峰又進來。
葉丞聽出他的腳步聲，頭也不擡地問：“時間弄清楚了嗎？”
屈峰：“弄清楚了，董事長他們周四下午五點的航班。”
葉丞點了下頭，“那應該來不及單獨見面了，後天把IT、策劃和美宣各留幾個人加班，市場運營那邊也調個人給我……要不就徐剛，你直接通知他，沒問題吧？”
屈峰：“我這就去通知。”
過了幾秒，葉丞擡頭，見他還沒走，皺了皺眉，“還有事？”
“是這樣的老板。”屈峰揪了揪領帶，醞釀了一下，說：“剛才巴黎百貨的老板打電話跟我聯系了，說她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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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先放一放，把老頭子應付過去再說。”葉丞沒什麽興趣，直接打斷他。
“好的。”屈峰點點頭，清了清嗓子，一臉頂着鍋蓋的表情，忍不住又道：“不過老板，我跟您交個底吧，因為您之前故意弄的那些花邊新聞，現在很多老板都不太願意……就我知道的有七八個，明确表示不想女兒跟您接觸，還有我不知道的呢，估計壓根兒就沒放出來風聲，生怕好好的閨女被您給盯上喽……”
“你很閑嗎？”葉丞目光涼薄地瞥向他，“我爸不是天使投資，這兩億要是拿不到手，想我治你個什麽罪？”
“我錯了我錯了，我這就去市場部。”
屈峰走後，辦公室裏的男人揉了揉眉心，把眼鏡摘下來，閉目養神。
這段時間他挑了幾個看得過眼的女孩兒見過面，可每次跟人家約飯，從頭到尾興趣缺缺，自然沒下文。
都是長得好，家世也好的千金大小姐，幾乎挑不出毛病。
***
周四晚上，顧連玥給家裏打了個電話，留下來加班。
周五是天盛集團董事長、也就是葉丞的父親親自出席在L市舉辦的投資競标，部門留了三分之一的人加班，包括葉丞自己。
美工部留了三個人，分別負責原畫資料整合，宣傳動畫，還有幾個主要地圖和界面UI，其中還有一些項目是需要和程序那邊同步進行的。
顧連玥不懂IT也不會用動畫軟件，于是負責整理原畫資料。
等資料弄得差不多了，她人也困得不行了，打着哈欠伸了個懶腰。
嘴巴還沒來得及合攏，就看見龔凝火急火燎地沖進了旁邊的總經理辦公室。
沒到一分鐘，又面色倉皇地跑出來。
随後跟着出來的是葉丞。
他模樣倒是挺淡定，看了顧連玥一眼，“去我辦公室等着。”
顧連玥一臉黑人問號，指了指自己。
可對方沒給她反饋，徑直往美工部的工區走過去了。
顧連玥在總經理辦公室等了兩三分鐘，葉丞才回來。還來不及問怎麽回事，就見他從櫃子裏拿出來一個筆記本電腦，放在辦公桌上，插電打開。
顧連玥見他神情嚴肅，心裏敲着小鼓，湊過去問：“怎麽了嗎？”
葉丞把落地窗邊的椅子搬過來，和他的并排放着，邊往USB插口裏插U盤邊說：“龔凝的母親突然心髒病發作，趕去醫院了，她剩下的任務我移交給了方羽，你來做動畫。”
顧連玥腦子一嗡，張了張口，“我，我不會啊……”
她只會畫畫，對動畫是一竅不通……
“沒事，我教你。”男人十分認真地盯着電腦屏幕，把軟件打開，然後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勾着，“軟件是我自己做的，操作比外面那些要簡單，很好學。你就在這兒，有不會的直接問我。”
“……”自己做的，這麽牛的嗎？顧連玥又一次對這個人刷新了認知。
見小姑娘還在發呆，他皺着眉用胳膊怼了她一下，“過來，好好看着……”
……
葉丞只講了五分鐘，基本操作她就會了。
确實挺簡單的。
顧連玥想起她在學校看別人做動畫的界面，不禁撇了撇嘴，“傻瓜軟件。”
“不正适合給你這個傻瓜用？”葉丞還維持着剛才講課的姿勢，一只手撐在桌沿，另一只手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低下頭，眉眼彎彎地看着她，“你要是和方羽一樣會用IFX，或者你懂UI，我明天的演講應該檔次會更高一點。”
這話她就不愛聽了，明明是別人臨場掉鏈子，她才要被趕鴨子上架。
語氣也就沖了些，眼睛裏的不滿很明顯：“怪我嗎？”
葉丞低低地笑了聲。
“沒怪你。”他嗓音很輕，表情柔和，似乎帶着一絲讨好，“辛苦你了。”
顧連玥心底一顫，擡起頭，不經意和他目光相撞。那雙深邃的眸子便像磁石一般吸引着她，任憑心底裏波濤洶湧又嘶吼怒號也挪不開眼。
男人此刻的姿勢更像是把她擁在懷裏，周身全都是屬于他的溫度和氣息，一如之前的那兩次……
“辛苦你了。”他又重複一遍，還摸了摸她的頭頂，唇角依舊挂着笑，“開始吧，争取早點弄完回家。”
顧連玥強迫自己定下神來，“嗯。”
**
十點多的時候，葉丞結束戰鬥，一轉頭就發現旁邊的小姑娘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動畫已經做完，U盤拔-出來放在桌角。電腦被她往前推了将近二十公分，就這麽丁點兒地方，屈着胳膊側着頭，睡得還挺香。
單薄的修身款T恤因為雙臂擡起而繃得很緊，更顯得腰肢纖細誘人。配上這張微微泛着紅的漂亮臉蛋兒，整一幅勾人犯罪的畫面。
葉丞不自覺咽了口口水，心生躁意，把自己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拿下來，小心蓋在她肩膀上。
目光卻依舊挪不開。
腦子裏也一幕幕地回憶起兩人從相識至今的所有畫面。
他以為忘掉了的，居然全都清晰如昨。
還記得第一次抱着小姑娘的時候，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顫動，記得那讓他不舍放開的纖細柔軟的腰肢，記得她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胸口，也同時灼燙了裏面那顆心，記得她發間惑人的香味……
以及那個未遂的親吻。
他忽然發現，自己好像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其實不是因為單身太久對女人有了渴望，而只是單單，對她有了渴望。
屈峰給大廳裏的同志們分完夜宵，拿着最後兩盒去葉丞辦公室。
門虛掩着，他也就沒敲，直接推開。
結果一擡頭，就被屋裏的景象吓懵了。
小姑娘趴在桌子上睡着，身上披的是老板的高定西裝外套，平日裏連他都不敢亂碰，而向來在人前驕傲矜持的自家老板，就靜靜地坐在旁邊，低着頭，一動不動地望着她，眼神裏是他跟了葉丞這五年來，從未見過的溫柔。
叫他覺得屋裏的空氣都彌漫着暧昧黏膩的氣息。
繼續這麽尬等着也不是辦法，夜宵再等就涼了，他故意挪開眼，清了清嗓子。
辦公桌邊上的男人倏地坐直。
他假裝沒看見，氣定神閑地走了過去，把飯盒放在桌上，“老板，大家的都發完了，這是你和小顧同學的。”
葉丞淡淡地點了下頭，臉上不見一絲尴尬，“嗯，出去吧。”
屈峰走後，他手指在顧連玥旁邊的桌面上敲了敲，小姑娘就醒了，一臉懵逼地擡眼看過來。
男人對着她笑了笑，把飯盒打開，“吃點兒東西，吃完送你回去。”
“那你呢？”顧連玥坐起來，揉了揉眼睛。
“我等着他們弄完，過最後一遍。”說着把筷子遞給她，“用不了多久。”
“哦。”顧連玥沒用筷子，直接拿起來一串烤肉，“我自己開車回去就好了，不用你送。”
“太晚了，我送你。”他語氣不容拒絕，“等他們也是等着，就當出去兜個風。”
顧連玥低下頭，“好吧。”
兩人吃完飯一起去乘電梯。
大家都很忙，并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他們。
“都十點多了。”顧連玥看了眼手機，皺眉，“等他們弄完估計都轉鐘了，你晚上還能睡嗎？”
男人靠着電梯扶手，沖她勾唇，“你這是關心我？”
顧連玥嘴角一抽，“……您當我沒問。”
“聽見了。”他心情很好地笑了出聲，“你關心我。”
顧連玥瞪了一眼不再看他，轉過身面對着電梯門，“沒錯，為了我的實習評價和工資，希望您活久一點。”
電梯“叮”一聲，停車場到了。
顧連玥率先跑出去，葉丞緊跟其後，笑着說：“放心吧，我會活到七老八十去看你跳廣場舞。”
“誰準你看我跳廣場舞了？”顧連玥忍不住回頭，兇巴巴地看着他，“不對，誰說我要跳廣場舞了？”
“怎麽，還瞧不起廣場舞大媽？”男人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一臉戲谑地對她笑，“我告訴你，這年頭，混得不好的大媽還沒那閑工夫跳廣場舞呢。”
顧連玥坐進車裏，輕描淡寫道：“那麽喜歡廣場舞，去看你媽跳啊。”
這話分明沒什麽毛病，說完她卻感覺空氣窒了一秒。
随後，聽見男人十分淡然的聲音：“我沒媽。”
“……”小姑娘臉色瞬間白了。
身旁的車門被嘭地關上，男人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一言不發地啓動車子。
顧連玥覺得自己仿佛被安全帶壓得喘不過氣來，以往令人嘆為觀止的華麗街景也晃得她眼酸，她回頭看葉丞，更不好意思。
過了許久，才嗓音幹澀地開口：“對不起啊。”
葉丞轉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隔了幾秒，他把車載音響的音量扭到最小。
“我媽在我一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其實我對她一點兒印象都沒有。”車裏只剩下男人低沉淡然的嗓音，一字一句重重地落在女孩的心上，“對我而言，真的就只是沒媽這麽簡單，二十多年都過來了，談不上難過，你不用多想。”
顧連玥“哦”了一聲，嗓子發啞。
他的手虛虛地搭在變速杆上，連骨節都透着一股子清冷矜貴，就像她初見他時看見的模樣。
可是她知道，這個男人也有着沸騰的熱血，和一顆平常人的熱心。
他只是擅長把自己包裝成一個冷漠無情的老板，或是一個品行惡劣的二世祖。
那都不是完全真實的他。
有那麽一剎那，她十分沖動地想要握住那只清冷矜貴的手，腦子驟然一個激靈，生生把這陣沖動遏止住了，指尖攥着裙邊發涼。
一路無話，進了小區之後，葉丞才提醒她指路。
雖然別墅區的保安認識顧連玥，還是登了記才讓開進去。
“就是這兒啦。”顧連玥指了指前面那個院子，“別再往前了，門口正好可以倒車。”
“嗯。”男人應了一聲，到位置停車。
顧連玥把安全帶解開，沖他笑了笑，“謝謝葉總。”
“嗯。”葉丞依舊淡淡應着，看見她的手搭上車門，又沒忍住低聲喚道：“等一下。”
顧連玥回過頭，“怎麽了？”
葉丞拉起手剎，從儲物格子裏拿出來一盒木糖醇，自己吃了一顆，遞給她。
顧連玥搖搖頭，“不要。”
他沒堅持，把盒子放回去了，嗓音低沉地說：“明天上午在家休息。下午三點半之前到公司就行，競标結束我要開個會。”
“哦。”顧連玥點了兩下頭。
他笑了笑，又說：“今天辛苦你了，我會額外給你發獎金的。”
小姑娘眼皮子一抖，連連搖頭，“不用，有加班費就可以了。”
“實習生加班本來就不應該，不過沒辦法，你們老大看重你。”葉丞意有所指地望着她，“所以這個獎金，不許推辭。”
顧連玥眨了下眼睛，“……哦。”
“還有件事。”他頓了頓，手搭回方向盤的橫杠上，似乎猶豫了幾秒鐘，才又開口：“這話或許不該我說，不過憋了這麽久，實在忍不住要多嘴一句。”
顧連玥十分認真地等着他後話。
葉丞嘆了一聲，道：“可不可以拜托你男朋友對你上點兒心？”
抛卻自己對她那份不應該有的喜歡，這話真心的。
作為一個有對象的小姑娘，他覺得顧連玥實在活得太過獨立了些。
不管遇到什麽事，她首先想到的都是靠自己，和他接觸過和聽說過的那些十八九歲小姑娘太不一樣了。
有時候讓他覺得，那個素未謀面的男朋友完全沒有存在的必要。
她生理痛那天，是他把她送到小區門口的。
今天，也是他送她回家，哪怕她推脫的說辭也是自己開車回來，而不是叫男朋友來接。
從她偶爾更新的微博能看出來兩人并非異地。
如果不是對方不夠疼愛和重視，讓她完全沒有依賴的意識，他想不出其他理由。
小姑娘聽完他的話，表情有點懵。
片刻，張了張口反問：“誰告訴你我有男朋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