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沒想到猗猗你還認識尹小姐啊。”

宋錦繡可不願意被赫胥猗比下去一頭,最終還是見縫插針找到了機會。

尹如琢像是才看到她,顯出疑惑的神情,“這位是?”

宋錦繡裝模作樣地大方一笑,“尹小姐,我是宋錦繡,宋文澤是我的父親,我們之前見過幾面。”

她企圖喚醒尹如琢的記憶,沒想到對方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哦。”

完全沒有要探究的意思。

這實在是已經有些刻意了,赫胥猗心底暗笑,雖有些狐假虎威,但她已經很久沒見到過宋錦繡吃癟了。

尹如琢根本沒怎麽會理宋錦繡,這時已經把注意力放回到了赫胥猗身上。

“猗猗,你今天是要參加什麽活動嗎?”

今天這裏有好幾個酒局,尹如琢正是來參加其中一個的。

“嗯,我是來參加社團活動的。”

尹如琢顯示出一絲驚訝——能在今天搶出位置辦社團活動,這個主辦人也算不簡單了。

“猗猗,你一直沒來,我還以為你迷路了。”

尹如琢正驚訝,另一道聲音自宋錦繡的身後傳來,赫胥猗第一時間看到了她。

祝惜辭,赫胥猗最好的朋友,祝侯爵的長女,也是這次交流會的主辦人。

“嗯?這不是尹姐姐嗎?哦,你是來參加我爸爸舉辦的那個酒會的對不對?”

祝侯爵在九諸是真正的豪貴之家,資産雖遠比不上尹家,但人脈廣泛,手中又有實權,不是赫胥這種落魄貴族能比的。

祝大小姐在圈子裏名聲顯赫,貴族小姐們都能以和她交往為榮。

祝惜辭說着已經越過了宋錦繡,徑直向着兩人走去。

“惜辭,原來主辦人是你。”

尹如琢的反應和方才體現出了明顯的差距,但這一次,宋錦繡似乎已經什麽想法都沒有了。

她只是有些局促地看着祝惜辭,氣焰全消。

赫胥猗看到好友,勉強一笑,“不好意思,耽擱了一下。”

祝惜辭身形高挑,一身休閑小西裝,打扮偏向中性。但齊肩的長發以及隽秀的面容,又讓她有着十足的女性氣質。

“我知道原因。”

她淡淡地看了宋錦繡一眼,眉目間有幾分冷淡且意味不明的笑意。

只是被看了一眼,宋錦繡就全然沒有了方才的得意與嚣張,臉上紅過一陣又白了一陣,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今天是什麽風,把宋大小姐也吹過來了?”

“要、要你管!”

說她是害怕吧,話也挺硬氣,連裝模作樣、虛與委蛇的掩飾都不做了。可說她硬氣吧,這音調未免太過外強中幹。

祝惜辭聳了聳肩,“是管不着,我和你又不熟。”

她輕飄飄一句話,宋錦繡立即眼眶通紅,狠狠瞪了赫胥猗一眼,氣呼呼地跑了。

赫胥猗有些頭大。

祝惜辭為人并不促狹,但偏偏總是捉弄宋錦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時候的事。而宋錦繡每次在祝惜辭這裏吃了虧後,轉頭就來找她的麻煩。

“惜辭,你對我表姐是不是太……”

“不能怪我,誰讓你表姐蠢蠢的,還總是來找你麻煩。”祝惜辭滿不在乎地道,“而且我又沒說很過分的話,我确實和她不熟嘛。”

赫胥猗知道宋錦繡曾經很想和祝惜辭交朋友,當初兩人的關系沒差到這個地步的時候,對方還托她牽線搭橋。

只不過,人總歸是要長大的,而長大難以避免地帶來了改變。

“好啦,你就別再為她煩惱了,大家都到齊了,就等你呢。”

赫胥猗點了點頭,又對着尹如琢道:“如琢姐姐,今天謝謝你。”

“我沒做什麽,你不用客氣。”

兩人來回客套,祝惜辭一副受不了的樣子,挽住赫胥猗的手臂道:“好了好了,你們有話回去私底下再說吧,又不是不認識。尹姐姐,我要帶猗猗去參加活動了,你也快點去參加酒會吧。”

“嗯,你們玩得開心。”

祝惜辭攬着赫胥猗走了一段,确定已經和尹如琢有一段距離後,才對着赫胥猗暧昧道:“哦~猗猗,你還說和尹如琢不熟,人家都冒出來幫你解圍了。”

赫胥猗好笑道:“原來你早在了,為什麽不早點出來?”

“那不是已經有人美人救美了嗎?我可不能随便出手,壞人好事。”

“你說什麽呢……”

祝惜辭平日胡言亂語慣了,今天這番話卻是讓赫胥猗心下有些沉重。

“我沒胡說啊,誰不知道尹如琢喜歡女孩子,她和茯苓的緋聞傳了好幾年呢。”

赫胥猗甚少看八卦,這事倒是完全不知道,眉頭微微一皺,“茯苓?是那個……”

“沒錯,就是那個超有名的影後,”祝惜辭交友甚廣,見她感興趣,知無不言,“不過我知道兩人只是朋友,雖然茯苓挺喜歡尹如琢的。”

赫胥猗聽她幫忙解釋,莫名有些好笑,“我又沒問。”

“那我不是怕你誤會她嗎?”

祝惜辭大家出身,只看當時赫胥複對尹家的熱情,以及讓尹如琢和赫胥猗跳第一支舞,心裏就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雖說貴族中至今還未有同性聯姻的例子,但赫胥複這人的荒唐程度,向來是不能以常理來推測的。

“我和她又沒關系,我誤會什麽……”

祝惜辭知道赫胥猗不傻,自己都猜出來的事,她一定早有察覺。

若撇開性別因素,這赫胥和尹氏聯姻絕對是個雙贏的事。一個是九諸巨賈,連祝家都不得不賣他們幾分面子,一個是累世勳貴,世襲爵位如今沒剩幾個,赫胥家光這個伯爵的名號也夠值錢了。

一個求財一個求名,這種聯合任誰都不會詫異。

只不過尹家獨女,赫胥家也就兩個女兒,沒人想過他們會如此出格倒是真的。

祝惜辭點到即止,“好啦,那我就不說了,我們去參加聚會吧。”

要說她有如何看好這段婚事,那當然是沒有的。只不過身在這種家族,人人都身不由己,赫胥猗所背負的擔子又比她多上很多。

尹如琢她有過接觸,只從聯姻對象這個角度來說,絕對是個不錯的人選。

赫胥猗心不在焉地參加着活動,腦中全是宋錦繡的那番話,以及尹如琢的臉。

五千萬,如今的赫胥家無論如何都拿不出來。可赫胥莊園,絕不能毀在她的手中。

赫胥複這幾天寝食難安,在家怕被女兒發現自己又欠下巨款的事,出門又怕被債主催債。除了宋家以外,他還向他人借了将近五千萬,總共一億全拿去做了私募。

本以為是轉手就翻倍的買賣,沒想到……

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與尹家聯姻,只有他們有這個錢和意願救他。可是女兒态度堅決,他在家早就沒了威嚴,一時竟不知該怎麽辦。

随着時間一日□□近,他最後還是只能把主意打到了妻子身上。這個女兒向來聽媽媽的話,而文慧總不會對他見死不救。

宋文慧聽完之後,只是瞪着赫胥複,久久沒有說話。

“文、文慧,你說句話呀。這事、這事沒其他方法了,你幫我勸勸猗猗……”

“一億?”

她知道自己這個丈夫沒什麽大本事,只求他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可這才過去幾年,他竟然又重蹈覆轍。

“文慧……”

宋文慧大家出身,曾也對金錢嗤之以鼻。可這麽多年下來,赫胥家日益艱難,女兒苦心打理,她也精打細算,早就沒了那種清高的思想。

一億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數字。

“赫胥複,你、你這個……”宋文慧氣急,良好的教養卻讓人根本不知道該怎麽罵他,“無賴!”

“文慧,我、我是無賴,可我也是為了咱們家着想,也是為了你、猗猗和狷狷着想啊。我想讓你更好地療養,想為女兒們掙下一份家業,不想你們被別人看不起!”

“你就是用這個方法掙家業的?我看你不把赫胥家敗完就不會甘心!”

赫胥複也是焦頭爛額,“是有朋友向我保證,說是有內部消息,穩賺不賠我才、我才……”

“早就和你說,不要再和那些狐朋狗友瞎混,你不聽……”到了這個地步,宋文慧已經徹底失望,“不用再說了,把莊園賣掉吧。”

這件事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除了賣莊園,她已經想不到有任何好的方法。

賣莊園,總比賣女兒強。

“我不同意。”

然而,一道反對聲從門口傳來,兩人轉頭一看,這才發現赫胥猗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房間門口。

“猗猗……”

“猗猗!”

這句話造成了兩人截然不同的反應,宋文慧嘆息,赫胥複大喜過望。

赫胥猗眼神冷淡地看了赫胥複一眼,這才慢慢走到母親身邊,“媽媽,莊園不能賣。”

“對對對,不能賣不能賣啊,莊園是赫胥家的根基,怎麽能賣出去呢。”

赫胥複忙不疊應和,兩人卻是連理都沒有理他。

“猗猗,可是如果不賣莊園……”

“媽媽,之前的欠款是莊園抵押的貸款,把莊園賣掉這兩方都需要還清。”

宋文慧當然知道這件事,“莊園怎麽都能賣三億左右,夠咱們還清欠債了。這麽大的家業也是個拖累,賣掉正好斷了你爹的那些念頭。”

“三億是整莊出賣的價格,很少有人願意全部吃下。而且現在別人都知道赫胥家的困境,恐怕都想壓低價格,我們沒有好處的。”

“可是猗猗……”

宋文慧嘆了口氣,默默流下淚水。她知道女兒的這些都只是借口,這個女兒聰慧堅韌,唯獨責任感與自尊心過于強烈。

宋文慧不在乎赫胥家會變得怎麽樣,也不在乎身份地位、金錢名聲,她只希望女兒能活得更加自由。

可她也知道,女兒姓赫胥,她要為赫胥的榮譽而活,自己無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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