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歲月靜好(一)

世間萬物,皆有因果。你的因,我的果,如此罷了。

——惜吟淺唱之三十一

“去我家?”褚雲逸看孟惜一眼,陡然被她的神情吓了一跳。

孟惜笑一笑,掩飾剛才不正常的神色:“不去了,送我回唐欣那兒吧,我開車回去。”

臨下車,褚雲逸解開安全帶突然抱住孟惜,緊緊的,并不說話,像是在無聲寄予她力量。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但他想以這樣的方式告訴她,他會一直都在。

“回去早點休息。”

孟惜點頭,輕輕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有時候,真的只要簡單一個擁抱就好。

孟惜開出自己的車,往那家私家菜館駛去,腦海中閃現過無數不堪承受的情景,最終還是掉了頭,決定回家。

家中,吳芳在廚房做千層蛋糕,神情淡淡的,很是專注的樣子。

吳芳當年也是學校一枝花,嫁給孟惠成後便安心在家相夫教子,作為一個家庭主婦,在外也是人人稱贊的。然而在背着她的角落,有那麽一批人常常在暗中取笑她。後方打點得井井有條又怎樣,種熟的瓜不還得被人觊觎,指不定哪天就徹底被人摘了去。

對此,她其實知道,但當作不知道,仍一門心思地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

然而孟惜見過她哀傷的神情,那是一種無奈、認命、不作為的默默承受。她不喜歡她的媽媽這個樣子。

孟惜勾了一點奶油伸到嘴裏嘗了嘗,狀似随意地對吳芳說:“我看到我爸了。”

吳芳動作頓了一下,随後又繼續,表情仍然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樣子,只說:“我知道。”

孟惜看着她那樣,實在覺得氣人,火氣噌噌地冒上來,連帶着語氣也不恭敬起來:“你還敢讓他去?”

吳芳在蛋糕上擠一圈奶油,動作平穩,花紋整齊,語氣更是平靜:“她要出國了,你爸有分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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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分寸,呵。有分寸到談工作談着談着就抱到一起,就差有分寸到床上去了吧,虧她還忍得住。

老孟最近一年确實老實了不少,除了去廠子轉轉就是待在家裏玩弄花草,高興時還會去菜市場轉一圈買些菜回來。可那個女人是誰啊,長得漂亮身材火辣,還是大公司的部門經理,聰明能幹有手腕,用現在流行的詞來表達那就是活脫脫一女神。那樣的女人看上他,臨走還要道別一番,難保不會把持不住來發告別炮。

對比之下,吳芳這位曾經的美女加才女也不免遜色,尤其是在做了這麽多年家庭主婦和社會脫節了以後。

而她卻只是淡淡地說:“小惜,他是你爸爸,你別把他想得那麽不堪。”

孟惜咬着下嘴唇,甩手而去,哐的關上自己的房門。

是她想把自己的父親想成那樣嗎?誰讓她那時候剛好撞見了呢,一次不夠又來第二次,她怎麽就運氣那麽“好”呢?

如果吳芳真要那麽不在意也就罷了,偏偏還就又剛巧讓她看見了她的難過她的眼淚。做女兒容易嗎?

孟惠成回來的時候,大概是九點鐘,不晚。大概是聽吳芳說了什麽,他來敲孟惜的門。孟惜對着電腦這裏點點那裏點點,也不理他。音樂開着,Kill Me Hill Me的插曲《幻聽》,rap配上空靈的女聲,剛柔并濟,彌漫着掙紮、哀傷與慶幸。

孟惠成坐到床邊,搓了搓手,說道:“小惜,爸爸和她沒什麽的,就是道別,她給我介紹了一個生意上的朋友。以前……是我鬼迷心竅了,我跟你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

聽着這段配有背景音樂的話,孟惜沉默着。

吳芳一直以來都是溫婉的賢妻良母那樣的存在,對她的教育也是典型對待女孩子的教育,比如女孩子要安靜矜持,言談舉止要大方,比如要學會洗衣、做飯、整理房子等等,再比如女孩子就應該找一個安穩的工作,成家生子,平平穩穩地度過一生。

而孟惠成是不同的。以前她還在上中學的時候,孟惠成偶爾會帶她去生意上那些人的飯局,也不阻攔她喝酒,甚至給她講酒桌上的風俗文化。後來被吳芳攔了下來,沒讓他再繼續帶着她,她也就安安靜靜地度過了正常女孩子的青春。

怎麽說呢,可能是少女時期的逆反心理吧,總不想聽母親的話,表面上還是溫順着,暗地裏卻常與朋友們偷偷地喝酒,甚至嘗試過抽煙,覺得味道不好才放棄了。對于吳芳的觀念,她其實并不認同。

一方面,她為吳芳難過着,一方面又怒其不争。孟惠成那事兒,也是她開始正式對吳芳表現不滿的導火索。也就是說,她氣得其實不只是孟惠成的行為,更多的是吳芳那種溫吞好欺負的性子。

可說到底,這都是父母之間的事,她死抓着不放也沒意思。

“嗯。”她看了孟惠成一眼,輕應一聲,表示這事兒就這麽過去吧。

第二天又是禮拜一,新的一周工作開始,她每天的工作不多,只是無味,無非都是些沒什麽技術含量的工作。時間久了,人越發的犯懶,一開始的激情早就沒有了。

業務員拼的是業績,梅慧是中年婦女,對自己要求不高,只求一份穩定工作,而梁米安則忙着釣金龜婿。

她孟惜,沒有目标,無所事事。偶爾她會想,如果她的一輩子就這樣度過,那光景,想想就十分可怕,如同被關在籠子裏的困獸。

這兩天,她總是想起夏岚的身影,那個美麗又倔強的女人。不知道怎麽的,竟覺得有些羨慕。褚雲逸說,她沒有再找過他,應該是當真過來忙工作的。

她問過褚雲逸,那樣漂亮能幹的女人是不是特別有魅力,而褚雲逸只暧昧地咬她的唇,說小惜在他眼裏最有魅力。她笑,女人啊,就是改不了喜歡聽好話的毛病。

一天下午在外面辦完事情,看時間不早,孟惜就沒有回公司,直接去了法院等褚雲逸下班。她很有些忐忑,畢竟實習那段時間認識了不少人,現在這樣去的話,指不定會有人進行不好的聯想。可是,遲早會知道的啊。

到法院的時候,已經有人打了卡下班,她遇見剛從樓上下來的何志弘。本來想躲着當作沒看到的,何志弘卻是眼尖,一眼就看到她喊住了她,眼裏還滿是戲谑,一反嚴肅的庭長形象。

“來找小褚啊?”他擠擠眼睛,一點都不正經。

想起前不久她踏進這裏,何志弘還一副質問的口氣,生怕她和褚雲逸發生些什麽,孟惜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打算回答他。

“到時候可別忘了給我發請帖啊。”何志弘拍拍孟惜的肩膀,聽見門口有人叫他,他就走了開去,轉身的時候嘴裏還嘟喃着:“我也算得上是紅娘了。”

孟惜聽得疑惑,也不多想,在樓下等了會兒,沒見着褚雲逸下來,想了想還是上去了。

去到民庭,萬幸沒碰見其他熟識的人,倒是在走廊撞上了陳碧月,那個有着明亮笑容的女法官。

陳碧月拿着一疊文件,正從樓梯上來,正好孟惜從電梯裏出來。她見着孟惜,疑惑地皺起眉頭,忽然就明白過來了,然後疑惑變成了郁悶,看着孟惜的眼神不太友善,過了幾秒,竟又展了眉,笑着和孟惜打招呼:“找小褚嗎?他應該還在辦公室。”

孟惜看她不到一分鐘內換了好幾種表情,感嘆之下朝她微微一笑,徑直往褚雲逸的辦公室走去。

這是她與他在一起後第一次到這裏來,光明正大的,沒有包袱沒有顧慮,感覺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她吸了口氣,邁進褚雲逸的辦公室。

褚雲逸正在電腦前忙活着,見孟惜過來,朝她招招手,說道:“你先坐會兒,我一會兒就完了。”

孟惜自發地走到他身邊,從他口袋裏掏了顆糖出來,剝開包裝紙塞進嘴裏。他的口袋裏真的永遠都不缺糖啊。孟惜就奇怪了,這麽愛吃糖,牙齒卻長得這樣好,笑起來特別好看。她有時候覺得,他這樣幹淨清爽的人,擁有一雙修長好看的手,還有一口白淨整齊的牙,不像是法官,倒更像是一個醫生。

褚雲逸忙完整理東西的時候,孟惜冷不丁問他:“陳法官是不是喜歡你啊?”

褚雲逸瞥她一眼,竟是一臉傲嬌地回答:“她喜不喜歡我我怎麽會知道,你喜歡我我倒是知道的。”

孟惜咬了一口含着的奶糖,瞪他:“騙人,你裝傻。不行,我吃醋了。”

褚雲逸從桌後面繞了出來,抓住孟惜就印上一個濕吻,嘗了點她嘴裏的甜味後退開,邊往外走邊跟她說:“你在這等我一下。”

孟惜走到門口,探出個腦袋去,卻見他轉身就進了隔壁陳碧月的辦公室。

吓,這是要幹嘛?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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