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在你身後（四）
拙劣的陷害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你不知道被誰賣了。
——惜吟淺唱之四十三
孟惜知錯的樣子很惹人愛，裴之桓是這樣想的。然而他卻嘲弄地勾起一邊嘴角，輕笑一聲：“別人說什麽你都信，被賣了還幫人數錢，真夠可以的。”他朝外揮揮手，不耐煩道，“行了你出去吧，合同拿去改了。”
孟惜抿着唇，收好那份出錯的合同無聲地退了出去。
外面一雙雙眼睛在她看來都代表着幸災樂禍，突然怨憤地覺得全世界都沒有好人。
罷了，學藝不精外加識人不清，她活該。
孟惜拿着合同回到辦公室自己的座位上，途經小楊，瞥了她一眼，她一副完全事不關己的樣子在玩偷菜。
對面行政部的一個女同事撩着桃花眼譏笑道：“有些人哪，不踏踏實實做事整天就知道使些狐媚手段，到頭來做錯了事還不是被訓得厲害，也沒見人裴總偏袒着，呵。”
那位同事向來與孟惜不對付，常常抓着機會就對她冷嘲熱諷的，孟惜懶得理她。都說會咬人的狗不叫，比起牙尖嘴利的，不說話的人才最可怕。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孟惜已非常習慣同事之間的明争暗鬥口蜜腹劍表裏不一，她尋思着，大概社會本身就是這樣吧，每一個從象牙塔裏出來的人都要經歷一段過渡期，邁過去的人前途無量邁不過去的一生潦倒，想想也是挺悲哀的。
這一天便在努力自省以及刻意忽視別人異樣的眼神當中度過了。下班後，孟惜本想叫褚雲逸一起吃飯，不料他外婆又進了醫院，精神狀态很不好。褚雲逸甚至請了幾天假照顧她。
孟惜去到醫院，從電梯裏出來正打算去病房的時候，突然看見對面樓梯口一片熟悉的衣角閃過。樓道裏面陰沉灰暗，大概很長時間沒人打掃了顯得老舊破敗，透着股腐朽的氣息，加之醫院本身的沉重，更令人覺得窒息。
孟惜邁着無聲的腳步走進去，看見褚雲逸靠在顏色渾濁的牆上，一條腿微微曲着，那只夾着煙的手無力地垂着，時不時擡起抽兩口。
這樣的褚雲逸是孟惜從未見過的。她眼裏的褚雲逸永遠是幹幹淨淨的樣子，他有潔癖，他不抽煙，他是全世界最清爽最溫暖的男人。現在這個他……令她很心疼。她想要靠過去抓着他的手，告訴他她在他身邊，但他看起來很遙遠的樣子，好像不容任何人親近，冷冷的，頹唐的，陰沉的。她的腳動不了，聲也出不了，只是傻傻地站在那裏，看着他，心一揪一揪的疼。
孟惜家裏四老都還健在，身體也不錯，唯一見過的病和死是外公的媽媽，但那也是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只隐約有些零碎的畫面，大概是連生老病死是什麽都還不知道的年紀。所以即使她非常想要感同身受，也無能為力。第一次見他外婆時看着她行動不便還倔強到打翻碗，那種感覺已是十分心酸，作為至親的雲逸應該更不好過吧。
褚雲逸直把手中那支煙抽到煙屁股快燃完才掐滅，他直接用手掐的，好像不怕燙似的，看得孟惜一陣心驚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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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了麽？”褚雲逸淡淡地問她。
“還沒，你吃了嗎？”看他那樣，估計是拿煙當飯吃了。
褚雲逸靜靜地看着越發成熟的孟惜。她穿着白襯衫與灰色一步裙，那雙讓他欲罷不能的大長腿裹着肉色絲襪，纖細腳踝不盈一握。她身上少女的稚嫩氣息已經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幹練又性感的女人味。這樣的孟惜，每天在那個人面前晃，真的是太危險了。
褚雲逸突然伸手拉了孟惜一把，将她揉進懷裏，一只手抓着她白皙的頸，低頭便在她唇上用力一咬。孟惜吃痛，低低叫了一聲，他快速堵住她的嘴，激烈地在她口中橫沖直撞，另一只手放在她滾圓翹挺的臀部，粗暴地揉來捏去。
孟惜細碎的低吟從嘴邊漏出來，褚雲逸雙手往上使了力，将她直直抱起，往樓下走去。下面一層的出口關着，裏頭幾近漆黑。
孟惜被豎直抱着，沒有支撐點，便下意識地用雙腿勾住褚雲逸的腿。褚雲逸又将她往上提了提，讓她圈着自己的腰。而他則埋進她的頸間，張口啃噬吸吮着。
“雲逸……唔……放我下來……”孟惜能感覺到他的變化，不安地扭動着，褚雲逸卻愈發來勁。他的欲望來得突如其來，并且一改往日的溫柔很是霸道。太不對勁，今天的他哪裏都不對勁。
孟惜襯衫的紐扣幾乎被解光，內衣後面的扣子也已經解開，一步裙早已随着她勾腰的動作滑上腰間。她很害怕，摸不準現在的褚雲逸會做出什麽來。
孟惜捧起褚雲逸的臉，貼着他輕聲道：“雲逸，雲逸，我們回家吧好不好？”
褚雲逸聞言動作一頓，而後狠狠地在她肩上咬了一口，這才将她放下來，緊緊摟住她，喃喃道：“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兩人就這麽抱着，不知道過了多久，褚雲逸替孟惜整理好衣服，牽着她上去，然後按下電梯向下的按鈕，說道：“我們去吃飯。”
孟惜看着他的側臉，湊過去在他臉頰上印下一個輕輕的吻，溫聲道：“我們會好好的，外婆也會好好的。”
褚雲逸神色莫測地看了她一會兒，彎彎嘴角笑起來：“嗯。”
吃完晚飯，兩人相攜回到醫院。老太太閉着眼躺在床上，蓋在被子下的手背上紮着針，透明的液體滴答滴答緩慢地滴下來，沿着管子進到她身體裏面去。
“你今天晚上要守夜嗎？”孟惜問道。
“嗯。”
“要不我留下吧，你明天再來。”
褚雲逸皺起眉頭，聲音突然變得冷冷的：“不用，你回去。”
孟惜心疼地看着他一臉的倦色，眼睛下面都有了很深的細紋，眉間蹙起，擰成了個川字。她伸手去幫他揉平：“你看你，都老了五歲了，我可不喜歡老大叔啊。你回去休息一晚，嗯？”
褚雲逸将她的手甩開，眼神清冷，語氣更是不溫柔：“你回去！”
“你們別吵啦，小聲點。”旁邊的護工提醒道。
褚雲逸不再作聲，往旁邊一坐，看着老太太的點滴瓶。
孟惜咬着唇看他，幾乎要落下淚來。他什麽時候對她這麽兇過？她站了一陣，見褚雲逸沒理她，握了握拳轉身走出病房。到了門口，她回頭看了一眼，褚雲逸呆呆地坐着，眼神空洞迷茫，還有痛楚。
她卻分擔不起。
這天晚上，孟惜躺在床上，想着想着眼淚就留下來，濕了一枕頭。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褚雲逸不像只是因為外婆生病心情不好。就那麽突然的，她好像和他拉開了距離。她不明白，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他好像已經開始拒絕她的親近了。恍然間，她想起前幾次的負距離接觸，他似乎也會莫名其妙地走神。想到此，心禁不住地顫抖。
次日，孟惜頂着黑眼圈和紅腫的眼睛起來，她上了好幾層妝才勉強能遮一遮。
到辦公室的時候，小楊正拿着個小箱子在收拾東西，看到孟惜走進來狠狠地瞪了她兩眼。孟惜一夜沒睡好，腦袋發懵，但随便一看也知道小楊是被開了。
很明顯，是裴之桓的傑作。
不知道哪裏來的情緒，她包都沒放下轉了身就往裴之桓辦公室沖去，門也沒敲，徑直闖入并關上門。然而沖進去之後，她卻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裴之桓挑着眼看她，揶揄道：“怎麽，哭過了？”
孟惜愣愣地不說話。
“和男朋友吵架了？”裴之桓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孟惜噌得上了火氣，擡眼瞪他：“你把小楊開除了？”
“嗯哼。”裴之桓閑閑地應了。
孟惜頓時怒火中燒：“你能不能別這樣？整個公司都在傳我勾引你，你現在是想坐實謠言嗎？”
裴之桓冷笑一聲，起身繞到孟惜背後環住她的脖子，嘴巴虛虛地貼着她的脖頸，往上面吹着氣：“這樣，才叫坐實謠言。”
孟惜僵直着身體，考慮要不要揍他一頓，裴之桓卻忽然收了手，坐回椅子上，冷着一張臉，好像剛才的暧昧動作根本不是他做的：“你的臉還沒這麽大，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麽私人恩怨，不顧公司利益的人，我不會留。”
孟惜怔住，尴尬地轉了身去開門。手剛搭上門把，身後傳來裴之桓緩和下來的聲音：“社會不比學校，什麽樣的人都有，長點心吧。”
孟惜頓了頓，開門離去。
不管怎樣，她不會允許他來破壞她和褚雲逸的感情。她和他裴之桓，早就已是陌路。
可孟惜又怎會知道，她和褚雲逸之間根本就不是這麽簡單的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