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章

施嘉便把駕駛位還給他,自己找了個位置,開始用流利的美語聯系邁阿密的頂級心髒病醫學專家。他不知道,雲層之下的上海,已經發生了他根本無法控制的波谲。

他的廣告公司先是出街了好幾個違反廣告法的圍牆和和地鐵稿子,損失了幾十萬,緊接着,行政處罰如雪片般飛來。

施嘉的廣告公司一遍又一遍的撥他的手機,他的手機莫不是無法接通,就是占線狀态。

大到總經理,銷售總監,小到他的秘書,一遍又一遍,将他的手機幾乎打爆,他卻只開通了他的私人號碼。

五天之後,施嘉終于将邁阿密的醫學專家請回上海。

又是歷經十二個小時,施嘉風塵仆仆地将老外專家請至他最鐘愛之人入住的醫院,直到專家親手替她做完手術,他又陪老外游覽完全城,付了重金之後,施嘉才知道,他的洋酒廣告公司,已淪為空殼。

與歐洲洋酒最大的代理商合作已經有好幾個年頭,今年即将簽約時,因為變故,他竟已将全部的廣告權簽給了另一家廣告公司,樹倒猢狲散,已有不少人才被那家廣告公司挖走。

施家大公子的廣告公司涉嫌違規的新聞鋪天蓋地,引發了他父親的施氏集團的股票的大幅度下跌,他期待的樂風醫生性騷擾的新聞,卻沒有一家見報。

打開電視機的時候,他甚至看到李樂逸正在以嘉賓的身份參加一個節目,他的桌子上赫然寫着:著名心理醫師,樂風。

屏幕上樂風笑得皓齒如雪,明朗的雙瞳燦若旭日。

樂風口吐蓮花,用十分專業的心理學術語入木三分地分析着女嘉賓,又用深厚的商科常識與節目的男嘉賓分析着他們的一件件小事瑣事。在美國讀了四年商科的施嘉,聽得脊背上全是冷汗。

施嘉忙找人仔仔細細地查了李樂逸的底細,得到的消息讓他大驚失色。他跌坐在沙發上,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他打開一瓶朗姆酒,仰脖一口氣喝下半瓶,卻毫無醉意,任胃裏火辣辣地燒燙着,他清醒的知道,這次,他是徹底輸了。

他早年間已在國外讀書,根本不知道,李樂逸曾是個商界傳奇。他讀大學的時候,已開始在叔父的電器廠做事。那時候,房地産勢頭正猛,他大膽地開發了一系列房地産項目,從住宅、別墅、到寫字樓,他均有涉足,他的樂峰也迅速成為上市公司,那時候,他只有二十二歲。許是上天也妒忌他的成就,他的身體一次又一次出現問題,二十五歲那年,他竟換上急性雙腎衰竭,為此,他一病就是兩年。二十六歲那年,他幾乎有半年是在美國的醫院中昏迷不醒。手術成功之後,他回到國內,先是修養,緊接着,将公司的大部分權利移交他人,自己竟優哉游哉地當起了心理醫師,江湖上也在慢慢将他遺忘。李樂逸樂意接受這種遺忘,他大膽選擇的管理者,已成為媒體新寵,商界精英的代表人物之一……

施嘉苦笑着,一杯又一杯為自己調制着雞尾酒“自由古巴”,青檸汁加可樂,又算又甜,甘烈的酒液絲毫沒有讓他的心情變愉快。

他的手機鈴聲在這時候響起,德彪西的《快樂島》,鬼魅般的歡快音樂奏出變态式的快樂,他接起來時,電話另一頭的聲音溫醇如酒:“Exert,你好,我是李樂逸。”

Advertisement

施嘉冷笑一聲,強壓着火氣道:“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個病夫。“

李樂逸手握一杯笑道:“是啊,病夫邀你來我的辦公室做客,順便談談你們施氏企業最近的D計劃,我對這個項目也比較有興趣呢,要不要過來談談?”

施嘉轟地從沙發上跳起來,将一個賓治杯摔得粉絲:“病夫,你想怎麽樣!”

——D計劃是施嘉的父親最近正在競标的項目,投入了大量的財力物力,可是,倘若樂峰集團橫插一腳的話,他父親的公司,毫無疑問徹徹底底占了下風。

“病夫的時間很寶貴,一會兒還要去健身,下午還要跟H總打golf,你如果不忙的話,一小時後,來樂峰的頂樓一起喝杯茶怎麽樣?有上好的凍頂烏龍呢。”李樂逸笑道。

施嘉已氣得臉色鐵青,卻冷冷地微笑道:“ 我們年輕人可不喝愛茶。我這裏有瓶上好的波爾多紅酒。只是,葡萄酒裏糖分太高,您無福消受呢。”

“還剩下五十七分鐘,過期不候。”李樂逸安然笑道。

挂斷電話之後,李樂逸站起身來,從三十七樓頂峰的透明玻璃俯瞰着馬路上密密麻麻的人群,車道,又擡頭仰望藍天,大片的雲氲集在空中,像是韬光養晦了許久,才有這般的蘊蓄。

陽光更毒了些,夏日不動聲色地歸來了。他蒼白的皮膚卻被這頂樓的陽光鍍上了健康的色澤,他朗朗地沖所有人微笑,修長的眉清爽如海,眼波飛揚着海似的溫柔與浩瀚。已經兩年了,除了開董事會的時候,他并不常露面,最近他頻頻出現在公司,所有人總有一種董事長已痊愈的錯覺。

每次健身之後,他亦有這種錯覺。只是,這種錯覺并不長久,每次他腳底綿軟、頭暈發昏,口幹舌燥時,這種錯覺,便如泡沫般碎裂。

他的喉嚨已有些幹澀。批閱了幾份文件之後,他索性從古董架上取下一罐別人新送的洞頂烏龍茶,安靜地坐在屏風前的沙發上,用茶盤上的烏檀木制茶具,耐着心思慢慢洗茶,泡茶,斟茶,慢品。

他頂樓的辦公室很暢闊,左側是一個小型書房,有浩浩的書海,古董架上有各色各式的茶罐,兩年前,他就是在這裏邊品茶邊辦公的。偶爾,他也喝點葡萄酒或者自己磨制咖啡,都是極少數。三年前的他太過忙碌,太過勞碌。

施嘉到來的時候,李樂逸剛飲完一水的茶,手中捧着一份D計劃的計劃書,慵懶地坐在沙發上,微笑。

施嘉望着他冷笑:“病夫,你想怎麽樣?”

李樂逸笑得和煦如斯:“請坐。”

施嘉揚眉挑釁道:“我還是站着吧。當心傳染上糖尿病。”

“不要這樣小孩子氣吧。“

李樂逸笑着起身去古董架上取紅酒,起身時,眼前一黑,施嘉忙扶着他坐下,道:“你行不行?不行還是再次退休吧!”

李樂逸笑道:“喝紅酒嗎?”

施嘉道:“你到底想怎麽樣?我的廣告公司已經被你弄死了。我的café的寫字樓也被你買下來了,咱們的事情,和施氏集團無關。”

李樂逸收起笑容:“那就放人吧。”

施嘉冷笑:“你說辛小妤嗎?哈哈哈哈,你眼光不錯,她很緊的,而且,她的第一次,居然是我的……”

“D計劃的第一次,我也希望是我的。”李樂逸的目光霎時冷而冽,如冰泉,似閃電。

施嘉上揚的唇角驟然垂下:“我怎麽信你不會插手D計劃?”

李樂逸溫文地笑道:“你只能選擇相信。”

施嘉攤手:“我更相信,你會為了一個嫌棄你的女人,再累出一次雙腎衰竭。”

“限你兩個小時內送辛小妤回來。”李樂逸晃着手中的紫砂小茶碗說。

兩個小時後,辛小妤卻沒有被送來,施嘉接到電話的時候,神色凝重,握住手機的手倏然一松,手機摔落在地上。

聰明如李樂逸,亦是從他死灰般的眼神中意味到了什麽。他撿起施嘉的手機,默默聽聞着電話那頭傳來的噩耗,溫暖的五官霎時猶如冰雕。

心底的深處,像是有一樣什麽東西,從最細微的地方無聲碎裂,迅速延展,霎時,全部碎成粉末。

施嘉的司機說,辛小妤自殺了,已經死了好幾天了。靜靜地躺在床上,安詳地,面帶微笑地。

李樂逸和施嘉火速趕到時,她就靜靜地躺在床上,一頭烏墨般的發垂在白底櫻花圖的被子上,像散開的黑雲。

床頭櫃上有一個綠色的信封,并未封上,打開了,只有一張純白色的紙,寥寥幾個字,字跡铿锵有力:

樂逸哥哥,我愛你。可是我受不了這種侮辱,我走了,你要好好的活,還有,忘記我。

李樂逸強将淚抑了回去,撫摸着她已然白成紙的蒼涼皮膚,微笑,眼前仿佛看到了七八歲時候的她,留着兩條小麻花辮,被父親逼着在桌前笨拙的練字,一頁,兩頁,她練不完,他就幫她寫。

“樂逸哥哥,你能不能寫得難看一點,我爸爸會發現的!”

他仿佛又看到了十二歲的她,因為成績不夠理想,被父親罰站,她父親指着來找她玩的李樂逸說:“快去跟你樂逸哥哥好好學習去!”兩人卻在小妤的卧室裏用彩色水筆畫漫畫:畫多啦A夢,畫聖鬥士星矢,畫龍珠,畫鄭少秋的乾隆,趙雅芝的白娘子……

時光荏苒,他又看到了成人之後亭亭玉立的她,一頭烏黑的長發飄啊飄,在他的病床前為他量體溫,喂藥……

他只吻過她一次。他還沒有好好抱過她。

她殘酷地說“我不想有一個整天在生病被照顧的男朋友”時,他只道是她嫌棄他,甚至沒有看到她大眼睛裏深刻的哀怨與憂傷……

李樂逸緊緊握着手中的信,先是狠狠滴握成一團,卻又仔仔細細地展開,淚水順着眼角長流下來,殷濕漉了信上的字跡。他忙将紙揉在胸前,黑色的字跡将他的白襯衣染得斑斑的。

他沉沉地望着她的睡顏,用冰涼的手機撫摸着她的長睫毛,另一只手默默摸出手機,撥通了D計劃項目的決策者電話,含着淚微笑:“H總,您好,我是樂逸。”

施嘉知道,施氏這次必将遭受重創了。

五天之後,施氏集團競标失敗。樂峰當仁不讓地拿下了标。

于此同時,樂峰集團正在瘋狂收購施氏。眼看他已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即将成為施氏集團最大的股凍。

第六天時,區小洋剛下班,便見到了一個陌生的婦人在警局門口等她下班。此婦人生的優雅美貌,穿着優雅華麗的黑白配奢侈品牌套裝。區小洋心裏咯噔一下,旋即往相反方向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妹紙們覺得區小洋這次能撲倒大叔麽?想看大叔和小洋的肉肉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