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倒還知道我是萬歲

雲緋微有不好意思,純淨的笑,起身洗浴去了。眼望雲緋雅致秀絕的背影,宗珣忽然後悔,不該與杜謹鬧那麽一場,那庸俗的戲碼,配不上這個人。

待雲緋回來,宗珣不多一言便将雲緋按倒。宗珣吻着雲緋柔軟的唇,嗅着雲緋頸間的氣息。雲緋發膚散發着皂角甜軟誘人的香味,那皂角是宗珣命醫藥司專配的,添加了好幾味名貴香料,助長心意情趣的,因為雲緋——情愛上總是有些冷淡。雲緋熱烈的回應着宗珣的吻,雙臂緊緊的抱了宗珣。便這樣,雲緋的神情間還是清純羞澀的。看着雲緋朗潔的眉目,宗珣愛在心裏,不忍亵渎,以前便常常是這樣的愛戀不忍中被雲緋占有了。可今日雲緋方欲動作,就被宗珣堅定的阻止了。

雲緋不解,“阿珣——”宗珣一慌,怕雲緋問杜謹,匆忙用唇堵住雲緋的口,手開始下移。

雲緋驚異了,大眼睛看着宗珣,有幾分羞慚似的,手卻堅決握住宗珣的手,制止他的行為。

雲緋不肯。這麽多年,他從沒肯過。

以前宗珣會退縮,依從,可今日反手将雲緋的手扭住,不管不顧。

雲緋慌了,神情間有些害怕吧,稍過一會兒就堅決的反抗了,宗珣擡膝将他壓制,強悍霸道,不容置疑。

雲緋明白了,他停止了用力,可是馬上說:“阿珣,我不願。”

他說的簡潔堅決,沒有餘地。

兩人僵在那裏。

他們之間從沒到過這個時候,因為宗珣就不會讓眼前的一幕發生。

他是皇帝,沒有人可以對他說不。所以他一直避免着雲緋說不的情形出現。

可是這一刻真真切切到了眼前。

他若退讓了,他就輸了。他這麽個姿勢在這裏,他不想輸。

他那麽愛雲緋,一直寬讓寵護,雲緋今日為什麽就不能讓他一回呢。

于是他說:“我想要。”同樣簡短堅定,沒有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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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違背我的心願?”雲緋語音微有受傷,還有那麽一絲的不相信。雲緋對他一直是有着充足的信任吧,他不信他會違背他意願,不信他會不尊重他。

可是為什麽你就不能因為愛我而容讓我一次,顧全我的尊嚴?

宗珣不肯退讓,問:“你不喜歡我麽?”

雲緋的目光在暗夜裏也可以看到閃亮,“喜歡。”他答,但話語裏有了更多的受傷。“阿珣,你——可能給我些時間?我方遠途回來,今日實在——”雲緋在退讓,他或者是想撒些嬌的,可此時此境,他被壓制着,實在做不出來,只語聲盡量婉轉,面上勉強一笑。

這樣的雲緋讓宗珣不忍,心中有個聲音說,算了,何必讓雲緋不高興,為難?

總歸還是他愛他愛的多。宗珣洩了力氣,移開膝蓋。

可是我不忍讓他為難,他就忍讓我失望嗎?

宗珣寥落的躺回枕上。床邊夜明珠的光暈暈恍恍,柔軟的大床上靜下來,良久無一點聲音。

宗珣以為雲緋會來撫慰他。哪怕來抱一抱,親一親,致一下歉。他們這麽久沒在一起了,即便仍然是原來那樣也好啊,可是等了再等,雲緋沒有一絲動作,只有呼吸可聞。

宗珣不相幹的想起了很多事,想到了第一次他們在一起時。

雲緋洗浴,他鼓足了勇氣,抛棄皇帝尊嚴,解下衣衫,步入水中。

他都不知是怎麽到的雲緋面前,他誘惑他,引導他,完全被愛主宰,激動歡悅。可是隔了時光再回頭看,覺得彼時的自己竟是那麽可憐。

一個為了愛完全放棄自我的皇帝。

群臣沒有誰知道他私下是這個樣的。若知道了,他的江山都會不穩。

可是他得到了雲緋的愛,他認為值得。

他真的得到了他的愛麽?宗珣開始懷疑了。他都被拒絕了,雲緋連安撫一下也不肯。

半年沒見,雲緋在邊疆發生了什麽?另有鐘情?衛缙?那樣的容貌,雲緋也會愛戀?

“衛缙怎樣?”寂靜中他問。

雲緋當然沒有睡着,回複說:“他父親去世,很是悲傷,托我回來向你轉達他的忠誠,說君恩厚重,無以為報,他定竭心盡力,秉承父志,守住邊防。”

“邊疆局勢緊嗎?”

“還算平穩,雖小沖突不斷,但我方軍隊完全可以控制,萬歲放心。”

“你倒還知道我是萬歲。”宗珣輕哼。

以往這話就是調笑了,但今日,空氣忽然就凝結起來。

好一會兒雲緋沒有回話,宗珣再次打破寧靜,“你在那裏每日都做什麽?”

“看衛缙訓練軍隊,随他視察城防,練習騎馬射箭。我現在射箭練得可好了。”雲緋試圖放松語氣,調節氣氛。

“他教你?”

“我自己練。”

雲緋的應答很謹慎。

宗珣聽多了大臣的奏對,雲緋聲音裏的防範讓宗珣霍然起疑。

“晚間你一人睡?”

“不然呢?”雲緋頂撞回來,有些惱了。

“半年了,你也不想我?”

宗珣能想到雲緋紅了臉。“想。”他答,聲音裏有了情意,和些微的不好意思。

宗珣翻身而起:“我要你。”他再次道,然後不容分說開始行為。

雲緋沒有反抗。

暗淡的珠光下,宗珣能看到雲緋拉過被角塞進嘴裏。他聽任宗珣行為,身軀像死的,沒有任何配合。

宗珣得到了發洩,卻沒有獲得一絲歡意。

忽然就想起了雲緋十四歲那年,出現在他大殿裏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心境吧。

那年十八歲的宗珣看着雲家忤逆罪成誅三族的折子表面沉靜從容,心底是異樣的輕舒解恨。誰想杜謹的父親杜丞相奏說,雲家最小的男丁雲緋前日方滿十四歲,此少年繪畫天賦驚人,百年難得一見。

衆臣均知皇上扳倒權臣,鐵定要斬草除根,此案拖了一個月方下裁決估計就是為了這最小的孫子能滿十四歲達到處斬年齡的,杜丞相這麽一說,不少人替杜丞相擔心。宗珣當時雖惱,但杜丞相的話不能不理會,便做出寬容無事的樣子說:“繪畫天份?帶他來畫一幅,朕看看。”

哪知便是這麽一看,宗珣被走進來的少年容貌氣質神情驚了心,完全不評判畫的好壞——那一天雲緋畫得大失水準——當即将雲緋留下來,貶為宮奴,專司繪畫。

那一日,雲家人盡數被斬,雲緋蜷縮在屋子的一角,眼睛望着走進來的宗珣畏懼凄涼無望——宗珣所有的柔軟心都泛起,坐到雲緋身邊,擡手輕揩去他額上沾的灰,與他說話,聊天,吃飯。從此每天陪伴雲緋。

忠心的大臣們勸谏,怕雲緋銜恨,為家族報仇,危及皇上安全。宗珣笑。世間的确是有人,你便将兇器放他的手上他都不會殺人,雲緋便是這樣的純良少年。

作為太尉的幼孫,天賦驚人的雲緋自幼成長在花草與繪畫之間,心思單純幹淨,對人心險惡與政治權謀一無所知。宗珣喜歡。

雲緋卻再拿不起畫筆來,宗珣教他學琴。雲緋任一樂器一摸就會,沒多久就能奏出絕世之音。可是雲緋從此對畫再不看一眼。

宗珣每日裏哄着,捧着,雲緋終于會笑了,終于可以擡起明亮的眼睛對視他,終于能接受他的情不能禁,雖然羞紅了臉。

他用了整整四年使雲緋相信,他愛他,他不會強迫他,他不是他的禁脔。

可是六年後,雲緋還是面臨了他十四歲時的命運。

他無聲的順從,他控制不了身體的戰栗,但他可以把他的靈魂當作是死的。他的愛,不見了。

宗珣不知自己該怎麽辦。要雲緋接受肯定要有個過程,他怎樣再挽回他的心?

宗珣小心的,愛憐的拉出雲緋口中的被角,俯身吻上去,雲緋扭轉了頭,拒絕他的親吻,而同時,宗珣察覺到自己的手觸碰處是濕的,雲緋的淚浸染了枕。

宗珣離開雲緋。他得給雲緋一些情緒發作的時間。慢慢的他就會接受了,就會好了。

會嗎?

晨起宗珣上朝,那時雲緋還在睡。宗珣沒敢招惹他,悄然離開。聽取群臣議事時心思時不時游走,這會兒雲緋怎樣了?起床了吧?沐浴了吧?情緒緩和了吧?

他這麽愛他,他總歸會接受理解的。

下朝時,宗珣竟有點忐忑。他打定了主意要用百倍的溫柔安撫雲緋,聽憑他發作,用全部的柔情媚意籠絡他的心。

宦官拖了長音:“萬歲回鸾——”

雲緋沒有接出來,宗珣定定心,走進去。

殿內,雲緋已換了衣服挽了發髻在床頭倚着讀書,這身裝扮說明雲緋沒有出大殿。明知道宗珣進來了,他也沒起身,也沒擡眼。

他的目光在書上,他的心神全不在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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