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明白人兒

韓辰逸走後,蕭歡的傷也好了七七八八, 劇組的拍攝進程突然加快, 加點加班輪着拍攝。

因為要趕在元旦假期上映, 所以必須得在11月份拍完, 又因蕭歡的事耽擱了幾天, 現在便有些趕了。

楊老已經殺青走了,他的白擎宇戲份結束了。

那對愛國夫妻倒在了敵人的槍下,但他的愛國信念感染一代人, 為了祖國舍身取義, 犧牲了性命那又有什麽,黑暗的國家, 必須經過血的洗禮, 才能迎來他們的曙光。

今天是薛晖陽和白擎宇弟子接頭的戲,阿生是個孤兒, 白老夫婦沒有自己的孩子, 把他視如己出,從小撫養教育他,現在二老去世了, 他們的遺願就是要他把這封信送出去, 阿生帶着這個堅定的信念,歷經艱難險阻把信交了出去, 在回來的路上, 與在鄉下避風頭的薛晖言碰了個面。

“賀少爺, 您別回城了, 現在城裏都是在抓你的人。”阿生很累,面色不是很好,連着趕了兩天的路,又剛剛接到師父師娘的噩耗,身心都很疲憊。

薛晖陽聽完他的話後,也蒼白着臉怔愣着,他沒想到自己讓對方幫的忙,竟給他們帶來了這麽大的災禍,他非常的自責,低垂着眼眸,遮住眼底的赤紅,“抱歉……”

除了幹巴巴的說這句話,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兩個鮮活的生命,因他而死。

在這條路上死的人太多了,但依舊有人前赴後繼的進去,死有什麽可怕,薛晖陽走了這條路就沒有沒打算自己能活着,可死的應該是自己啊,為何要是兩個無辜的人?

薛晖陽穿着棉布長袍,這一年多的時間,徹底将上流的貴公子打磨得與平民百姓沒有區別了,除了那與生俱來的貴氣,曾經的薛晖陽的影子半點沒留下,人也變得滄桑起來。

阿生卻笑了,這是他師父師娘出事後第一次露出笑容,他朝薛晖陽鞠了一躬,“民族大義,我阿生不懂,我只學過幾年的書,但我知道您是救國的英雄,師父師娘走時很安詳,因為保全了你,他們并沒有怪你的意思。”

“阿生除了會唱戲,沒別的了,如果薛少爺有用到我的地方,我義不容辭!”

薛晖陽看着面前這個穿着短衫的青年,從那雙平凡的眼裏看出他是認真的,他不明白什麽民族大義,但他知道國家亡了,那便什麽都沒了……

“好!”薛晖陽眼底有些熱,靠一個人是救不了一個國的,但成千上萬的人團結起來,他們總能從死人堆爬起來,從哪裏頭挖出一條血路,那是一條他們走向黎明曙光的路。

“卡!”

“先休息會吧!”李賢皺着眉,讓演阿生的那個小演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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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演員是從國內某個選秀活動出道的,外設條件自然不差,剛開始倒還火了那麽一段時間,之後卻如昙花一現一般,瞬間又沉浸了下去,這麽些年下來依舊不瘟不火的,也沒能得到什麽獎項。

“你怎麽回事?能演麽,不能演早說,我立馬把人換了!”李賢難得的說了重話,他在圈內口碑一直很好,不會粗嗓子罵人,也不會捧高踩低,對新人舊人态度一個樣,所以一些演員挺尊重這導演圈的清流。

小演員有些哆嗦,往沈苑的休息區看了幾眼,不知為何心下頓時有些不詳的預感,想起自己做的那事,不會是被人知道了吧?

剛剛他在和沈苑對戲的時候,沈苑的氣勢本來就強,他被打壓得差點接不上,讓他感到芒刺在背的是,有人一直在盯着他,就好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一樣,沒有絲毫的溫度,是沈苑身邊那個兇神惡煞的保镖。

看着并不像保镖,更像是個混社會的,小臂上有紋身,最重要的他的那張臉太可怕了,一臉橫肉,肌肉虬結,一巴掌拍過來,他骨頭可能都要碎。

皺苦巴巴的一張臉,“李導,今天我有些不舒服,所以不在狀态,您就諒解諒解吧!”

李賢驚疑的看了他幾眼,果然這小子面色有些蒼白,額角甚至都開始冒虛汗,看來是真的不舒服了,點了點頭,也就沒有再過多責罰,關心了幾句,又回到機子旁,看別人的拍攝。

沈苑将手中提神的茶遞還給阿龍,水眸瞥了眼剛剛和自己演對手戲的青年,“你認識他?”

問的是阿龍,阿龍将自己略微陰郁的目光收了回來,“不認識。”

沈苑不信,剛剛拍戲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阿龍在往他們的那個方向看去。

拍着戲呢,他也就沒在意,現在想想,阿龍不可能就這麽失禮的一直看着他,那就可能是看他對面的人了。

按理說倆人沒有交集,是什麽讓阿龍盯着對方,肯定是出了什麽事。

“不說?”沈苑将充好電的熱寶拿了起來,輕聲問道。

阿龍皺了一張臉,還是不開口,因為老板不讓他說啊!

韓總說了不要拿這些煩心事去打擾沈苑,他們在背後處理了就是,所以他不能告訴沈苑。

沈苑的脾氣除了韓辰逸最了解外,跟着他那麽久的阿龍也十分清楚,得罪韓總不一定會死得很慘,但把沈先生惹毛了,他怕是要被虐成渣渣。

阿龍心裏慫了,面上還硬撐着,但也把老板賣了,“韓總不讓我說!”

沈苑坐在椅子上,拿着熱寶捂手,眼睛眯了眯,挑眉道:“韓總不讓你說?”

目光又在那個外形條件不錯的小演員身上溜了溜,擰眉道:“你們韓總不會看上他了吧?”

阿龍抽了抽嘴,他就不信沈先生會誤會,兩個人剛分開沒幾天,天天晚上還打電話視頻,讓他這個已婚的直男只覺得牙疼,韓總什麽情況沈先生不可能不知道。

“您可真會開玩笑。”阿龍讪笑了幾聲。

沈苑的臉立馬放了下來,“好啊,韓辰逸這是背着我偷腥了?”

拿起手機就要打電話過去,自己親自問問韓辰逸到底是個什麽情況,阿龍被吓了一跳,苦巴巴的攔着,“沈先生,我說還不行麽!”

要是讓韓辰逸知道他在外面編排他,那他這個月的工資可能就要泡湯了,即使他并沒有,但沈先生那張嘴也可能把假的說成真的,大于八成的可能,韓總還是會相信他,受罪的就是他了。

權衡利弊,阿龍決定寧願背叛老板,也不準備把沈苑得罪了。

将他查到的那點玩意兒,都倒騰了出來。

原來這小演員是公司花了點人脈,剛好自己也有點演技這才進了劇組,而公司剛好是晖言娛樂,也就是圈內老二,被gk壓得起不來的那個公司。

有潛力的都被gk挖去了,剩下的一些歪瓜裂棗晖言不想要也沒辦法,這幾年也就被gk越甩越遠,拍馬不及。

但畢竟是老牌公司,公司的底蘊自然還在,也有那麽一兩個老人留了下來,可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人路也寬,比其他一些沒落壓榨藝人的小公司依舊好太多,還能在圈裏稱老二。

所以也有一些明星會主動去簽晖言,小演員江松就是,他是從晖言主辦的選秀活動中脫穎而出的,比賽結束就被晖言簽了,剛開始選秀熱度還在,公司倒還捧他。

随着時間的流逝,觀衆們漸漸對曾經喜歡小新人不敢興趣了,江松日子就變得不好過了。

他一不是科班生,二不是練習生,除了有點樣貌,就是歌唱得好,但他想多賺錢更有出路些,便又轉成了演員,一切又得重頭學,好不容易摸爬滾打這麽些年,有點成績了,所以他想爬得更高些。

當吳桐找上他時,他一口答應了,反正也沒人知道那是他做的,時間過去那麽久車上沒有攝像頭,就是行車記錄儀都沒有,明星的保姆車這些東西都不會安的,這是為了保護他們的隐私。

何況只要做了就行,又不一定要得,這算來算去是他賺了,所以他在車門上按了釘子,那輛車基本上就是幾個主角坐的了,有很大的概率會是沈苑出事。

不然光滑的車門怎麽會挂到人,讓蕭歡差點毀了容,這計劃按吳桐來說簡直就是完美,沈苑也的确出事了,雖然很快就擺平,只要沈苑吃癟她就高興。

沈苑聽了半天,知道是又有人害他了,但這吳桐是誰?他根本不認識呀,就連那個小演員江松也是第一次才碰面,在劇組裏除了那幾次對戲,倆人一點交集都沒有,怎麽又得罪人了。

沈苑冷着張臉,問道:“吳桐是誰?”

阿龍神色莫測,無辜的摸了摸鼻子,結巴道:“這個……這個……”

“和韓辰逸有關系?”沈苑立馬明白過來了,原來這是情敵啊,還是連面都沒見過的情敵,甚至他都不認識對方。

竟給他準備了這麽一個大禮,沈苑冷笑一聲,“好,很好!”

阿龍心裏發毛,一米八七的大漢想跑路,實在是沈苑的眼神太吓人了,就想去殺人似的。

“要處理了嗎?”阿龍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用。”沈苑将熱茶一飲而盡,重重放到了桌子上,把披着的大衣脫了,活動活動身體,又輪到他的戲了。

人家一個打拼的小演員也并不容易,對方的演技也過得去,沈苑還沒有小心眼到這個地步,劇組時間本來就緊,他不想給李賢舔麻煩。

江松能收斂點就好,如果依舊不知死活的來觸碰他的底線,那也就怪不得他了。

沈苑雖說是冷情冷血,但做事一向都有原則,當初丁波的事,他也給過對方機會了,可對方依舊不收斂,得到那樣的結局,是他該得的。

丁波是徹底的退出圈子,去了國外,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和那些圈外的商人的事什麽時候會爆出來,曾經轟動一時的小鮮肉沒半年的時間,便徹底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裏,讓人欷籲不已。

楊文欣也是,韓辰逸沒說,但沈苑知道裏面的情況複雜,涉及的人也多,楊文欣只是衆人推出了擋箭牌替死鬼,但錯了就是錯了,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嘛?

和這兩位做的事比,江松的事算小事,沈苑神色沒有變化,如往常一樣平淡的一張臉,但是江松自己卻把自己吓得半死,蒼白着臉,連念臺詞都念不利索了。

“江松,你抖什麽?沈苑又不會吃了你!”李賢吼了一聲,江松則是把自己的頭低得越來越低,就快要埋到胸前了。

對方肯定是知道他做的事了,怎麽不來找他談話?是不是準備在別的地方給他下絆子呢?

江松非常後悔,為什麽要答應吳桐的事,梧桐是晖言的老人,地位非凡,是可以給他帶來一些利益,可得罪沈苑他照樣沒有好果子吃。

因着江松的問題,李導已經喊了兩次“卡”了,沈苑覺得自己吓小朋友也吓夠了,明明他比對方還小上那麽一兩歲。

“怎麽了?”沈苑柔和的聲音傳來,而江松則是把頭低得更低了。

完了完了,是不是要當面甩他耳光子,或者是和李導說他做的事,把他趕出劇組,怎麽辦?怎麽辦啊??

江松心裏很着急,面色很糾結,要不然當面和沈苑認個錯,就說一時他鬼迷心竅,這才想害他,也不知道沈苑的心胸有沒有那麽寬廣,能原諒他麽?

江松心裏已經轉過幾個心思與可能,将各種利弊權衡了一下,覺得自己還是得和沈苑服軟。

沈苑的背景沒什麽人知道,就沖那幾個黑社會保镖,就知道是不凡的,舉手投足之間都帶着上層人世的姿态,小演員慫了。

李賢拿手手中的劇本不輕不重的拍了江松的頭一下,沒好氣的道:“這小子也不知今天怎麽了,頻頻出錯,就好像怕你把他吃了。”

沈苑輕笑一聲,“江松?把頭擡起來。”

江松聞言身子一僵,只好硬着頭皮,迎上那吓人的目光。

果然沈苑眸子有些狠厲的在江松身上刮了刮,當過上位者的眼神,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江松不敢低頭,心下卻是一縮,不自然的轉移着目光,這感覺太難熬了,還不如給他來點一個痛快的,要殺要剮随他便了。

沈苑定定的看了江松半響,在十月底的天氣下,江松後背竟然濕透了,額角冒着汗,抖着嘴,“沈老師……”

沈苑眸子閃過一絲笑意,這家夥膽子這麽小竟敢給人使絆子?也不知道那膽子哪來的。

“我們是同輩,不必這麽客氣。”沈苑依舊冷着張臉,心裏則是笑開了花,這年輕人挺有趣的。

說他蠢,其實他比誰都精明,知道事情敗露後,以示好的方式來補救,而不是繼續用更拙劣的手段來害人,這反倒是一種聰明。

江松是真的要被沈苑吓哭了,沈苑這個樣子是明着不想原諒他,那等着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見江松一副死了親人沮喪模樣,李賢皺着眉道:“有事說事,不要這麽婆婆媽媽的。”

他又不是不通情達理,如果江松身體真的不舒服,他會先讓他休息一天,以後再把這今天少的戲份補回來就行,結果這小子不是結巴了,就是吓傻了,一句屁話都不敢說。

江松心裏苦笑幾聲,決定豁出去了,咬了咬牙道:“沈先生,我對不起你。”

沈苑一愣,他沒想到這江松竟然這麽的直白,這是要和他明着說開了?

李賢沒在狀态中,摸了摸有些禿的頭,疑惑道:“什麽對不起?你做了什麽了?”

“沒事!”沈苑将話茬接了過去,打斷了江松要說的話,彎了彎眼道:“江松之前不小心把我的喝水的杯子打碎了。”

“你不是已經道過謙了麽?怎麽這還要拿到李導面前來說?”

江松錯愕的看着沈苑,不知道他這是什麽意思,他這是打算放過他了,不為難他了麽?竟然有這麽好的事!

江松還有些錯愕,沈苑卻沖他眨了眨眼。

頓時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心下一松,經歷了大起大落之後,整個人都快要虛脫了,沖李賢嘿嘿一笑,“對對,沈老師人好,是我自己想差了。”

李賢似懂非懂的點頭,“那行,趕緊去休息吧,你這敬業的精神不錯,但也不能把自己身體弄垮啊!”

江松連連點頭,沖沈苑和李賢鞠了一躬,之前的那副害怕驚懼的神色消失得無影無蹤,隐隐還有些興奮的神彩,昂首挺胸的帶着自己的小助理回酒店。

李賢皺眉道:“到底怎麽回事?”

剛剛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可別想當他是瞎子,這兩人肯定有事瞞着他。

沈苑笑容變淡了些,道:“其實也沒什麽,就一個小角色罷了。”

李賢一副果然的神色,“哦?”

沈苑用精簡的話語将那事大概的說了,李賢臉色黑了一瞬,他沒想到在他劇組竟然也出現這事,正準備讓人把江松叫回來,被沈苑攔住了。

“不必了,這事本來是沖着我來的,卻讓歡姐出事,劇組拍攝進程本來就緊,還是別多事了。”沈苑将手背在身後,顯得更加的沉穩,繼續道;“我既然沒什麽事,你去和蕭歡姐說一聲吧,看她要怎麽做,她是受害者,她想怎麽做,我都沒有意見。”

李賢驚疑的看了沈苑好幾眼,覺得這溫柔的人有些不可思議。

沈苑失笑道:“怎麽,不認識了?”

“不像你啊,我以為你會……”

畢竟在一個圈子裏混的,丁波的事他也略有耳聞,一時少了幾個企業,除了會是韓辰逸做的,沒人有這麽大的手筆,所以他對沈苑的第一印象,覺得這人心狠,下手也不含糊,所以他對沈苑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沈苑并不意外李賢會這樣想,輕輕的瞥了一眼,沈苑踱步的往片場裏頭走去,“以為我會用些手段把人弄走?”

冷哼一聲,“李導你想得太多了,我還不至于就因為這點小事,就讓人把他撤了。”

停頓了會,沈苑眯了眯眼,“那小子不錯!”

李賢這回是真的有些不理解了,沈苑竟這麽好說話,還誇了害他的人,這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李導把你眼珠子收一收,我們要開始拍戲了。”

李賢一想也是,這是沈苑的事,他管那麽多幹嘛,于是也不再糾結了,招呼着衆人,“來來來,準備,準備拍戲了啊!”

“吳姐,你讓我做的事我做不到!”江松已經到了酒店,此時正站在窗臺前,面色有些不好。

電話裏傳來一個尖細的女聲,“小江你可別忘了,我們約定的事。”

吳桐拿了一個大牌導演的男一讓江松給他做事,現在江松撂挑子不幹了,那這資源是不可能再給他的了。

江松态度非常強硬,這幾年娛樂圈不是白混的,丁波怎麽退圈的,楊文欣怎麽被抓的,外人看來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但都圍繞着一個核心人物,沈苑。

何況今天沈苑明顯就已經知道他做的事,卻沒動手,這是給他的一個機會,所以他不會做第二個丁波。

“吳姐,有些人不是你想動就能動的。”江松面色變冷,沉聲道:“出了什麽事,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說完這句話,江松便把電話挂了,沒有那個電影,他最多是多奮鬥幾年,如果在晖言待不下去,他大不了解約,反正他的合約也快要到期了,續不續約,看他自己的意思。

總有那麽些人,明明知道對方是顆鑽石,自己就一鴿子蛋,卻認為自己頭鐵的非要撞上去,可得頭破血流才肯罷休。

這不是硬氣,這是蠢!

江松将手機一收,輕蔑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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