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齊成早上一醒來就在他床上看到了邬元。
邬元臉上青青紫紫,眼底青痕嚴重,閉着眼的時候還是戾氣橫生,好像随時都能睜開眼大幹一場。
眉骨壓着,壓迫感沉沉。
齊成眨了眨眼,擡頭看了眼窗戶,在窗簾的遮擋下也能看出外面天已經微微發亮。他在床頭找到手機看了眼時間,才知道已經是早上六點了。
現在應該起床整理一下去上學,但床鋪柔軟,困意還深。
齊成直接拿手機對着邬元的臉咔嚓拍了一張發給了楊老師,寫了“照顧病人,請假”六個字發過去,又繼續睡了。
邬元被閃光燈刺激了一下,皺眉往被子裏鑽去,罵了幾句又沉入了夢鄉。
邬元再醒來時,齊成正舒舒服服地靠着枕頭玩手機,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醒了?”
昨晚被揍得暈過去的人還沒回過神,邬元捂着頭做起來,被子滑到腰腹,他看了齊成一眼,“我身上的衣服你脫的?”
頭上包着傷口,煙嗓意味不明,一開口就像找事,其實邬元只是尴尬。
齊成關掉手機,反問,“不脫把你放在哪?”
邬元那一身有多髒他也知道,眉頭緊壓,也不說話了,半晌才問,“我手機呢?”
“在沙發旁邊的茶幾上,”齊成掀開被子下床,他身上穿着寬松的T恤和短褲,看起來非常随意而舒服,這會正挑眉看着邬元,“就放在你身邊,沒想到你半夜爬了床。”
邬元低低,“艹。”
齊成出了卧室門,給邬元穿衣服的空間。
邬元裸着上半身坐在床上,一分鐘後才回過神下床,身上除了自己的一條內褲,他根本就沒看到自己衣服的蹤跡,“喂。”
他走到門邊,撸了一把自己的頭發,眉眼生硬,頭發也硬,“有衣服穿嗎?”
齊成的聲音從洗手間傳出,“衣櫃裏,你随意。”
卧室裏面有三個排成一面牆的衣櫃,邬元随便打開一個,這個衣櫃裏挂放的是一個挨着一個的各款西裝,有的衣服上連标簽還沒摘掉,他嗤了一聲,“有錢人。”
等終于找到一身休閑衣穿上之後,齊成已經洗漱完,坐在沙發上抽煙了。
他抽煙的姿勢格外好看,手指幹淨,微偏着臉,外頭的太陽照得客廳敞亮,讓他也在敞亮的光線之中發着光。
邬元倚着牆看着他。
齊成注意到他的視線,側過頭對他一笑,“衛生間有一次性洗漱用品。”
邬元又拐進了衛生間。
等他滿臉水漬出來時,齊成的一根煙已經快到末尾,邬元擦幹淨臉,眯了眯眼,坐在他旁邊,也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
沒看到火機,他索性湊近齊成,用他嘴上的半截煙點燃了自己嘴裏的煙。
齊成朝他噴了一口煙霧,笑了。
拿到手機之後才發現已經八點半,邬元對于自己曠課無所謂,但身邊這人明顯是個好學生,“你不上課?”
“請了假,”齊成,“餓了,想吃什麽?”
邬元拿手機訂了份外賣,吞雲吐霧,“我買單,昨晚謝了。”
眉骨下壓的人天生顯得陰狠,邬元的五官冷硬,透着股少年人轉向成熟的那股狠勁,這會抽着煙眼尾拉平的樣子,是在跟齊成說,以往他耍了他的事,一筆勾銷。
外賣半個小時後就到了,兩個人吃完飯後,邬元就打算換上自己的衣服離開。
齊成昨晚直接把衣服扔在了洗衣機裏,他讓邬元自己過去拿。邬元眼神怪異,似乎沒想到他竟然把自己的衣服給洗了,等掏出衣服的時候,整個人僵在洗衣機前。
他褲兜裏的一沓錢,也被團在洗衣機裏一塊洗了。
“……”難得勤快的齊成頓了一下,歉意道,“抱歉。”
邬元陰着臉看了他一眼,忍了,“沒事。”
在洗衣機裏悶了一夜的衣服也差不多幹了,邬元把自己的衣服換上,然後面無表情走到齊成面前,頓了一下道:“借點錢。”
他明顯是經過一番思想鬥争後才下定的決心,表情還帶着輕微的尴尬,但語氣很強硬,不像借錢,像搶劫。
齊成拿出錢包,問他,“需要多少?”
他這麽幹脆,邬元反而緩了一會,才道:“五百。”
錢被洗了,可以曬幹了去銀行換了再用,但邬元現在沒時間。
齊成掏出五張紅票票,正要遞給他,突然笑了,“你答應我一件事。”
邬元皺眉,“什麽。”
“在學校看見我的時候,”齊成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記得跟我打個招呼,三次就好,說聲Hi就可以。”
擺明了是在鬧邬元玩,邬元深吸口氣,黑着臉同意了。
等不好惹的校霸同學走了後,齊成也沒有去上課的準備。他躺在沙發上,手機上挺多人發消息問他怎麽沒來上課,他只在室友群裏回了消息。
這一發就炸出了另外三個人。
[夏立:你走了寂寞死我了,旁邊空蕩蕩的,一個早晨的時間我都被問了二十多次,全是問你怎麽請假了]
[齊成:你怎麽說的?]
[朱凡:他說你撸斷了腿,在醫院躺着呢!]
[韓安:他說你撸虛了腎,在醫院躺着呢!]
這倆同一時間發出來消息。
齊成笑了一下。
[齊成:可以,夏立,等我下午回去,看是誰斷腿腎虛需要進醫院。]
跟他們聊了一會之後,齊成提醒他們好好上課,別仗着課間就玩這麽歡。
幾乎剛發完這句話,短信就提醒他收到一筆錢,六位數,齊成平靜地閱讀完了短信,和以往一樣,絲毫不動,留着這筆錢在賬戶裏生根發黴。
夏立剛抱怨完被詢問了一早上的事,中午齊成就提了兩個大袋的零食送到了他的面前。
滿滿當當的膨化食品,零嘴飲料,簡直誘人,夏立聲音都顫抖了,“謝謝爸爸。”
齊成拍拍他的頭,“乖,兒子,讓我進去。”
今天上午的課是數學和物理,正好講的都是齊成擅長的兩個科目。
“對了,”夏立跟齊成說,“正好你沒來,兩個老師都是拿你的卷子用的,給你批改了,已經放你抽屜裏了。”
“嗯,”齊成抽出來一看,一個試卷上一個紅色分數,打在正上頭,他翻過來一看,數學老師還特別氣憤的在他最後一題的解題過程旁邊寫了一行字,并圈出一個小數點,“這是什麽小數點!哪裏跑來的小數點!這一個點你全題只能給你一個過程分你懂不懂?!”
三個感嘆號酣暢淋漓地抒發他的怒火。
齊成啧了一聲,“下次把試卷藏起來,不讓他用。”
“行了吧你,”夏立白了他一眼,幸災樂禍,“這由不得你,照理科老師盯着你的程度,就跟咱們英語老師似的,全把你盯死了。”
齊成的英語成績其實不錯,特別是他的口語,一口标準的美式口音。他爸以前,連續好長一陣子都在跟美國佬做生意,認為美式口音聽起來更加朗朗上口,所以齊成的英語,從小到大都是被地道的外語老師教好的。
但齊成很少有興趣會對英文作文動筆,最後的二十分他基本都是空着,留着時間睡覺。這也是他偶爾能進年級前二十的原因之一。
就這個原因,氣得英語老師上課就愛點他。
齊成嘆了口氣,突然前門有人叫他,“齊成在嗎?”
他又從座位裏面出來,到前門處看,“我就是。”
喊他的學生遠遠指了下辦公室,“你們班班主任叫你,快去吧,馬上就上課了。”
齊成跟他道了一聲謝,進了辦公室的時候,整個辦公室就楊老師一個人。
楊老師板着一張臉讓他坐下,把早上他發過來的那張照片找出來,問:“你跟邬元怎麽回事,照顧病患怎麽照顧到他的身上了?”
齊成,“大概因為我樂于助人。”
他托着臉看着楊老師,忽然笑了,“老師,你真的沒到三十歲嗎,怎麽這麽啰嗦?”
楊老師今年不過二十八歲,他瞪了齊成一眼,笑罵道:“就會轉移話題。”
“不過我要和你說明白,”楊老師看着他,“邬元這個人,最好不要招惹,你記住了。”
齊成正要開口說話,楊老師忙揮着手讓他滾蛋,“趕快回去上課去,我不想和你争。”
下節課很巧,就是英語課。
3班的英語老師是位身材豐滿的中年女老師,對齊成是愛恨交加,每次上次必定開頭提問由齊成開始,結尾提問由齊成結束。齊成要是能回答出來,英語老師就會裂開紅唇誇獎,“哦,我們的good boy今天可真good。”
回答不出來那就一直提問,一直到齊成能回答出來,然後失望着搖頭,“bad boy。”
還會罰抄齊成将回答不出來的題抄上50遍。
全部的科目,不管是文科還是理科,齊成最頭疼的就是英語這一科。
他有心留在這拖過英語課開頭,能拖多久就多久,但楊老師堅持讓他快回去上課。無奈,齊成只好往回走,卻正好看見6班的班主任正一臉嚴肅的拉着池硯在門外說些什麽。
池硯好似若有所覺,突然往這邊擡頭看來。
他的眼鏡沒戴在臉上,眼角的淚痣襯得雙眸冷淡。
然後抿唇,對着齊成克制地勾了勾唇。
作者有話要說:
老師和朋友不是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