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就等你一個時辰。”

說話時席駿铮微微彎下身體, 手撐着書案, 兩人的距離愈發近了些, 甚至席瑾蔓還能感覺到,四叔說話時的氣息, 随着吐字噴薄在自己臉頰上。

四叔的氣場太過強大, 讓席瑾蔓下意識繃直了腰背,将身體向後彎了個弧度,好讓自己離四叔能遠一些。

淡暖鮮嫩的鵝黃色小襖, 勾勒出婀娜窈窕的身姿,如今這略微後仰的姿勢, 更顯出那截風柳纖腰的細軟妙曼,前胸的布料受到擠壓, 使得胸口處交疊的衣襟, 緩緩往兩邊舒展了一截,隐約露出裏頭稍淺的裏衣。

跟随着四叔的視線低頭一瞧,席瑾蔓自然也發現了這姿勢的不妥,忙羞窘地直起腰來,理了理交領處的衣裳。

正準備要往後退開一步, 突然見四叔撐在桌面上的一手, 正往自己這邊探來, 眼看着就要碰到自己胸前。

席瑾蔓一時有些不知所措,腦袋裏“嗡”地一聲,下意識雙手抱胸,想要阻攔四叔的動作。

驚恐地盯着四叔越離越近的的手, 只見他動作未停,随着之整個身軀也在往前探過來,兩人離得更近了。

四叔的臉一點點在眼前放大,膚色因風吹暴曬而略有些黑,但并不粗糙,反而細致無瑕疵,比起養尊處優的讀書人來也不差什麽,右側眼角下似乎有一道很淡的疤,一直延伸到鬓發中,淡到幾乎瞧不出來。

噴灑到臉頰上的氣息有些酥.癢,席瑾蔓緊張到忍不住憋住呼吸,眼看着四叔的手就要碰自己,正要再做些什麽打斷四叔,卻發現那手徑直越過自己胸前,繼續往上,落在了自己肩頭。

席瑾蔓僵硬着身體并未轉過頭,餘光只見落在自己左肩的兩指一撚,将一根烏黑的落發捏在指腹間,爾後緩緩收回手。

明明隔着厚實的冬襖,一根發絲的扯離原該壓根沒有感覺,可席瑾蔓此時卻似乎能感受到發絲與衣料的摩擦,還有摩擦時帶出的細微聲響,所有一切的感官都被無限倍的放大。

因着席駿铮彎腰向前的動作,兩人相距不過一臂的距離,直到手中撚着的一頭已到眼前,而另一頭卻依然纏在席瑾蔓的肩上。

細長烏黑的發絲勤于保養,像一座橋梁将兩人連結在一起,隐隐閃耀着瑩潤的光澤。

“真長。”

突兀的兩個字,猛然将席瑾蔓從僵楞的狀态拉回,忙伸手一把扯過懸在空中的發絲,想要将發絲從四叔手裏扯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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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席駿铮動作更快,一個巧勁,細韌的發絲從席瑾蔓白嫩的掌心滑過,盡數落在了席駿铮手裏。

“四叔快還我!”席瑾蔓踮起腳尖,伸出手想要從四叔手中奪回的頭發,撈了兩次卻絲毫沒有碰到一丁點兒,不禁有些氣急敗壞。

“你方才,以為我要對你做什麽?”

席駿铮壓根沒理會席瑾蔓的話,挑了挑眉,見她兩頰暈紅,眸中盈盈生波,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不由眼底滿是笑意。

席瑾蔓聞言尴尬地收回手,實在無顏再見四叔。

這是四叔,是四叔!

自己整日裏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人家四叔不過是想幫自己拾起肩上的頭發,怎麽竟會覺得四叔是要……是要碰……

“……沒,沒以為四叔要做什麽。”席瑾蔓說着後退了兩步,臉上讪讪的,低下頭不敢再看向四叔。

越想越覺得,臉上似乎要燒起來了似的,席瑾蔓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滾燙的臉頰,覺得實在是不能再待下去。

“我……我要回去了!”說着席瑾蔓提起裙裾,也不等席駿铮說話,直接轉身朝外頭跑去。

情況突轉,站在書架子前手裏捧着一本書假意在看,實則默默偷瞄着兩人的席蕙靈懵了。

“榕榕等我!” 席蕙靈忙手忙腳亂地将手裏的書合起,塞回架子上,蹬着小短腿向席瑾蔓追去,生怕一個人被遺棄在行起院中。

轉眼屋子裏只剩下席駿铮一人,燃了暖爐的書房有些悶,先前梅花糕的甜膩也還未散去,交織在一起,令人感到有些燥熱。

隐約有聲音從窗外傳來,席駿铮推開窗棂,溫暖的陽光立時透過縫隙照在身上,清爽的涼風撲面而來。

天空清澈透藍,不含一絲雜質。不遠處,那抹嬌嫩的鵝黃沿着小徑迎風小跑,清風吹起她披散在肩頭的發絲,露出一段白皙秀美的脖頸。

身後三四步的距離,一個丫鬟拿着鬥篷正在追她,再後頭,還有一個小小的身影一路跟着,卻是一步步離前邊越來越遠。

突然那道鵝黃的身影停了下來,捧着胸口大口喘着氣,轉過身,似乎在等什麽人。那張嬌豔的臉頰紅得似乎能滴出血,,即使不看也知道,那雙桃花眼兒,此時必定水盈盈閃着星光,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想欺負。

丫鬟見機忙将鬥篷披在她身上,為她系好系帶,這時小小的身影已經追上了兩人,一把撲進了她的懷抱,緊緊抱住她的小腿。。

一大一小不知說了幾句什麽,随後兩個牽着手往外走去,步伐略快,不一會兒身影便消失在視野裏。

席駿铮收回視線,不知不覺間,手中的發絲已被纏繞上了食指尖。

起初只是松垮垮地纏繞上,誰知一圈圈下來,也沒用什麽力道,竟越纏越緊,此時指尖已充血泛紫,随意一捋,哪裏還能輕易捋下來。

一路無言,席蕙靈雖沒懂發生了什麽,卻會看臉色,這會兒只由任席瑾蔓牽着,緊緊跟在她身邊,注意着腳下呼哧呼哧認真走路,并不說話。

回到玉笙院裏,席瑾蔓讓人打了冷水來,拿巾子敷了好幾次臉,這才稍稍緩過勁來。

萬幸當時準備要走,先讓雪蓮雪梅兩個出去了,而小姑姑又還小,即使在場也不懂發生了什麽事,并無其他人在場旁觀。

不過四叔那裏就……

真是丢死人了,怎麽辦,過會兒真的還要去找四叔?

一想起臉上便熱騰騰的,席瑾蔓忙又從涼水中絞了冰冷的帕子敷在臉上,将臉上剛泛起的火熱感給壓了下去。

若是這回不去找四叔,錯過了機會,下回又不知該想什麽借口去。

況且這回去尴尬,下回去依然還是尴尬,罷了,自己在四叔面前丢人的事兒幹的還少?也不在乎多這一樁少這一樁的。

沒事沒事,自己就當做沒發生過,四叔是長輩,看他方才的反應,更像是在逗自己玩兒,想來才不會和自己多計較呢。

翻來覆去用這麽幾句話安慰着自己,席瑾蔓幹脆破罐子破摔,既然已經發生了,也不再糾結這件事情,收拾好心情開始換衣裳。

喚了雪梅來給自己梳妝,對着鏡子裏那張嬌俏的面容,席瑾蔓不禁感慨,年紀輕了好些歲數,臉皮倒是厚實了不少。

仗着自己顏色好,席瑾蔓并未擦脂抹粉,只讓雪梅在自己額間描了一朵豔麗的牡丹,襯得白膩的膚色更顯嬌嫩瑩潤,頗有紅梅傲雪怒綻之媚态。

為了見那林三姑娘,席瑾蔓特意換了件壓箱底的水紅掐腰的小襖,因為是去歲做的,如今穿更是貼身,楊柳纖腰畢露,顯出豐韻娉婷,一眼便覺着是個惹火尤物。

下邊搭了一件素色的留仙裙,乍看平平無奇,用的卻是珍貴的雪緞,上頭又以銀線繡了大片成堆的石楠花作暗紋,須得湊近了,才能瞧出上邊的花樣。

在發髻間簪上一支珠蕊紅珊瑚牡丹的金簪,待席瑾蔓站起身,自小伺候着的雪梅都看直了眼。

從前席瑾蔓雖穿的用的皆是一流,卻只挑些素淨的來,水紅桃紅這些的顏色向來不往外穿,牡丹芍藥的花色更是從不敢用,只求讓自己顯得端莊大氣。

就這些日子所穿的豔麗些的衣裳,除了那些壓箱底不穿的,多半都是這個月新做的。

而今日席瑾蔓難得盛裝打扮,竟然雪梅看到忘了呼吸,絲毫挪不開眼,張揚明媚,光豔逼人。

雖今日是故意要讓自己顯出不莊重的模樣來,但此時席瑾蔓也有些擔憂自己是否有些過火,反而适得其反。

不過席瑾蔓也是兩世裏頭一次見到這副模樣的自己,尤其對額間的這朵牡丹甚是滿意,不由在妝鏡前多欣賞了一番,這才舍得起身。

“好了,快讓人去看看雪桃糕點準備好了沒,我們快點去菱荷園。”突然想起這幾日甚少見到雪桃,似乎有些異常,席瑾蔓轉過頭去看向雪梅,“雪桃呢?這些日子在忙些什麽?”

也不知是不是換了身妝容,原本柔軟似水的眸子裏看人時竟多了幾分淩厲,雪梅被瞧得心虛,忙低下頭去。

“雪桃在竈上忙和呢,奴婢去瞧瞧搭把手。”說着便往外跑去,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這會兒席瑾蔓哪裏還能看不出來,這幾個分明有事兒瞞着自己呢!

此時沒時間弄清究竟是何事,當務之急是見一見那林三姑娘,等回來後,這事兒非得好好查一查不可。

這林三姑娘林文茵是兵部尚書的孫女兒,她娘與邵易謙的娘親是表姐妹,邵易謙說起來也算是林文茵的表哥,若等席瑾蔓嫁過去,林家和席家稱得上是拐彎親戚。

邵家在京城的親眷不多,這些年邵家和林家來往親密,作為京城裏為數不多與邵家相熟之人,若要套取邵易謙的消息,從林文茵處着手最是容易。

難得林文茵自己找上門來,席瑾蔓哪裏會錯過這個機會。

不過令人頭疼的是,席瑾蔓與林文茵雖不至于到劍拔弩張的地步,卻也是相顧無言,誰也瞧不上誰。

在去菱荷園的路上,席蕙靈流暢地背誦了學過的一大半《千字文》,席瑾蔓又考了她幾首簡單的古詩詞,俱都能回答上來。

一來一往間兩人便進入了菱荷園內,入眼便是碩大的荷花池,其北端有一水閣傍水而建,倒有一大半凸出淩駕于池水之上,由水中打起樁子支撐著。

離水閣尚還有些距離,遠遠便瞧見四姑娘席瑾慕從水閣中出來,迎面朝席瑾蔓幾人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榕榕:四叔只是好心幫我取下肩頭的落發,我竟這樣想四叔!我有罪,我該死。

四叔:沒錯,她說得對,我才沒想吃她豆腐!(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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