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晚上七點,厲水準時回到了家裏,客廳的燈是關的,他打開大燈,明亮的光線頃刻刺入了他的眼中。
邢舟是從來不關燈的,出門或在家都不會關燈,連睡覺的時候都要開一盞壁燈然後躲進厲水懷裏才敢閉眼入睡,他是一個懼怕黑暗的人,用他的話來說:如果不給我哪怕是一絲的光亮,我一定下一秒就死去。
厲水首先去了他們的卧室,卧室裏整整齊齊,與早上起床後沒有任何兩樣,然後他去了邢舟的書房,依然是整整齊齊的,邢舟已經遵守約定把所有的女裝全部清理掉了,只留下一個空空如也的隔層和垃圾桶裏碎成八瓣的瓷花。
厲水突然想起什麽,一把拉開了書桌的抽屜,沒有了……全都空了……
什麽筆記本電腦、文件夾、專業書、考研資料,甚至還有窗臺上他那個寶貝似的小仙人掌,全都沒了。
邢舟不僅帶走了那些衣服,同時還帶走了他自己。
冬日寒冷的夜晚,所有人都行色匆匆,他們努力的加快腳步與寒風對抗,力求早日回到家中,所以路燈下拖着兩個大行李箱,背着一個登山包的邢舟顯得格外打眼。
“小夥子,打車嗎?”一個摩的司機把摩托車停在了邢舟面前。
邢舟下意識的搖搖頭,摩的司機見沒攬上生意,便發動車子打算離開。
“哎,等等。”
摩的司機聽到邢舟喊他,立馬掉頭熄火。
“這兩個,還有我背上那個,放得下嗎?”邢舟指着自己的行李。
“放得下放得下!”摩的師傅可熱情了,下車就幫他把兩個行李箱搬在了車上,盡管看起來搖搖欲墜,但邢舟還是坐了上去。
“師傅,去最近的一家旅館吧。”
摩托車轟鳴的駛入一條黑黢黢的小巷。
“師傅,能開下照明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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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小夥子別擔心,這條路我走了沒千次也有百次了,閉着眼睛都能開過去,不會出事的。”摩的師傅顯然是想省電。
“求您,開一下吧。”邢舟不依不饒的懇求。
摩的師傅只好不很情願的把燈打開,坐在後面的邢舟終于長舒了一口氣,他的背後從進入黑暗的那一瞬間開始就已經被汗濕透了,刺骨的寒風一吹,鑽心的冷。
摩的師傅七彎八繞把他帶到了一家看起來算是中等檔次的旅館,他下車付了錢,一共三十八塊五毛,摩的師傅還很大方的為他抹去了一個五毛的零頭,但他知道自己被坑了,他只是懶得争執而已,他現在很累,他急需明亮的燈光和熱水。
開了一間标間,邢舟刷開了門,門內濃重的黑暗撲面而來,他幾番心裏建設後終于深吸一口氣,沖進去将門卡插進了通電卡槽,這間房子可能是線路用久了,通電感應發生了延遲,邢舟就在那一動不動的站着,他甚至可以聽到自己雷動的心跳,一聲、兩聲、三聲,然後燈亮了。
邢舟終于恢複了行動能力,此時沒有鏡子,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的臉有多白。
邢舟放下行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衛生間裏沖了個熱水澡,其實他更喜歡在浴缸裏泡澡,那種水流環繞的感覺比這種直流而下的淋浴好太多。
厲水的那間公寓裏就有一個大浴缸,定制的,缸底還刻了“逆水行舟”。
邢舟忘了先開空調,所以沖完澡出來熱乎乎的身體瞬間又變得直打哆嗦,他滾上床,把被子裹在身上,帕金森似的抖了好久才停下來。
然後他裹着被子拿出了行李箱最厚的睡衣穿上,再打開了另一個行李箱,裏面是玲琅滿目的小裙子和內衣,當然還包括那兩件被厲水剪壞的。
邢舟無比心疼的拿起了那件胸衣,上面被剪掉的蕾絲有一塊他找遍了書房也沒找到,如果厲水回來找到了,肯定會怪他沒把垃圾收拾幹淨。
不過連垃圾的源頭都自動離開了,厲水應該不至于苛責了吧?
邢舟将那件破損的胸衣疊好,放了回去,關上了行李箱,明天他得去咨詢一下出租房,一定要帶衣櫃的那種,他打算給他的寶貝們找一個名正言順的居所,而不是一個陰暗逼仄的儲物櫃頂端隔層。
他從包裏拿出筆記本電腦,通上wifi,開始繼續寫他的畢業論文。
邢舟是個大四臨畢業的學生,高分子材料專業,打算繼續考研深造。
在今天之前,他的都理所應當的認為他應該報考本校厲水教授的研究生,然後跟着厲水混,從此走上抱大腿的路,但此時,他似乎将自己陷入了一個尴尬的境地,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上旬,早就過了能修改報考信息的時間,除了本校A市理工大,他別無選擇,當然他還可以選擇不考,但他不會傻到因為一場突然破碎的愛情而放棄自己的前途。
論文寫到了晚上十一點,邢舟靠在床頭看了一會政治沖刺題,然後就打算睡覺了。
今天的他格外疲憊,幾乎沾上枕頭就進入了夢鄉,夢中的他恍然來到了大一剛開學的時候。
高分子物理課上,他第一次見到厲水。
厲水穿着淺色的襯衫深色的長褲,在戶外溫度高達35℃的夏日裏還堅持把襯衣扣上了最後一個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