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打那以後,柳絮每晚都窩在封滿樓的懷裏睡,而封滿樓也每晚都裝睡到柳絮偷親她并道了“晚安”後才睡去,兩人似乎跟往日也沒什麽區別,直到一道聖旨降下。

就跟封滿樓之前料想的一樣,邊關告急而朝中無人能對。封大将軍年過花甲且一身傷病,自是不能上戰場了。而邊關駐守的幾個将領都已馬革裹屍,朝中的武将尚不如那幾個将領,如何擔此大任。

朝廷上下毫無辦法,只得在封大将軍的提醒下想起了封小将軍,這個封大将軍唯一的嫡傳弟子。起先許多大臣并不同意封滿樓掌握軍權,覺得派一個女子去力挽狂瀾顯得他們朝中無人,雖然事實如此,卻也不能外現啊!只是接連三日上朝都沒有更合适的人選,也只能如此決定,倒是從來沒有人想過封滿樓會不會同意或者有沒有什麽不便。

封滿樓接到聖旨的時候,邊關已經十萬火急了,是故命她即刻啓程。封滿樓想了想,也沒有什麽可收拾的,只帶了幾身換洗的衣裳和月事帶,從床底的箱子裏拿出了自己的弓和槍,就打算出門了。

在門口卻被柳絮堵住了:“我要和你一起去。”柳絮顯然是下了決定,并不是要跟她商量的口氣。封滿樓看着她良久才嘆了口氣:“我這次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反正到如今我也沒有心動的感覺,你還是趁早忘了我吧。”

“正是如此,我才更要跟你去了。我們約定好在我及笄前,現在我還沒有及笄,我就要跟着你去。等我及笄了,你還是不喜歡我,再派人把我送回來。”柳絮說着說着竟是帶上了哽咽,“不然等你回來,你又嫌我老了怎麽辦?”

封滿樓看着她眼眶中蓄滿的淚,忍住上前替她擦去的沖動,她只慶幸自己沒來得及告訴柳絮自己的心動。

“我都說了,這次情況危急,我或許回不來的。你跟去也是白跟。”封滿樓有點想直接把人打暈了扛回尚書府,可又怕她死腦筋要等自己回來,想着能說清就說清吧。

“如此我就更要跟你去了,你若是回不來了,我就在那兒陪你,免得你在那兒人生地不熟,連個家鄉的伴也沒有。”柳絮上前拉住封滿樓的袖子,有點擔心封滿樓趁她不注意就溜走了。

“京城去的兵也有很多,況且我本也不是京城人,只是個不知來處的孤兒罷了,不用你陪我。”封滿樓見她這可憐的模樣,心裏直發軟,可又不肯答應她跟她一起去死。

“可是你還沒成親啊,我在下面也願意嫁給你的。況且若連你都打不動了,周國也就完了,我在京城也不見得能多安生。”柳絮努力說服着封滿樓,顯然封滿樓并沒有被說動的樣子:“京城也不至于被屠城,于你們來說,只是皇宮裏的人換了罷了,那幾日少出門就好了。”說完,封滿樓又想到了柳貫的身份,又添了一句:“讓你爹安分守己,別學什麽壯士惹人厭,不會有什麽大礙的。”

“于他們來說,或許是如此。可是于我來說,你沒有回來,我便要去找你。不論在哪裏,我都要陪你,除非你自己動手攔着我。”

封滿樓見她說不清,也有些失了耐心:“不論怎樣,你爹根本不會允許你跟我去的,從來沒有人去打仗還帶個人去的。”

“我扮成你的小厮就可以了。爹那邊,我已經寫好了書信,待會兒命人送去尚書府就可以了。”柳絮倒是早就想好了對策,她怕封滿樓還要推脫,索性道:“反正你不帶我去,我就自己去。我不認識路,我就一路打聽,一路走過去。”

封滿樓見她這信誓旦旦的模樣,想着她的确也幹得出,只好妥協:“那你要答應我,我上前線的時候,你要乖乖在軍營裏不要亂跑,更不能因為我怎麽了就想着去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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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聽她松口了,連連點頭:“前一句我答應,我絕對不會影響你作戰,至于我要不要陪你,你保護好自己不就好了嗎?”封滿樓也不再跟她磨嘴皮,将她拉進房間,從櫃子裏找出幾身舊的男裝給柳絮:“你快換了吧,這幾身我穿着有些小了,你應該剛好。”

說完,封滿樓就要出門,柳絮趕緊将她拉住:“你在裏面等,省得偷跑了。”封滿樓十分無奈:“我都答應你了,怎麽會逃跑。”柳絮依舊不肯,徑直脫起衣服來:“反正你也不喜歡我,看一下也不會怎樣。”

封滿樓連忙轉過身去:“不喜歡你就可以在跟前換衣服嗎?”柳絮微微紅了臉,她當然知道封滿樓定是會轉過身去的。柳絮快速地換好了衣裳,又将剩下的衣服放進包裹,算是收拾好了。

到了門口,已經有一排人牽着馬等着了。封滿樓将行李交給小厮就來到馬前,先将柳絮扶上馬,又快速地上了自己的馬,伸手将柳絮那匹馬的缰繩拿在手裏:“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柳絮故作鎮定地坐在馬背上,手緊緊拉住缰繩,硬着脖子道:“我為何要後悔?”身後的人見她們上了馬,也齊刷刷地上了馬,有一人打馬上前,接過封滿樓手上的槍。

封滿樓輕踢馬肚,馬緩緩上前幾步,那拿着槍的騎兵才跟了上去,身後的一行将士也打馬跟上。一條隊伍就這樣浩浩蕩蕩往城外去,在城門遇見了送行的一衆大臣,甚至聖上也親自來了,以表重視。柳貫跟在後頭看了好幾眼才認出封滿樓邊上的是自己的女兒,急得就想上前将人拉下來,卻又怕惹聖上不高興。如今封滿樓被封定國将軍,手握重兵大權,可不是自己能惹的。

正在他急得不知所措時,一個小厮跑了過來,将一份信送至他的手上,他打開一看,正是柳絮寫的,上面寫着自己如何如何不孝,又寫着自己對封滿樓如何如何情深,縱是不同意她去,她也會想盡辦法溜出去找她的。

柳貫看了差點背過氣去,只咬牙站在那兒□□着,不敢去看最前頭的兩人,怕控制不住自己。

聖上表達完自己的厚望走了,将士們也就上馬打算出城了。封滿樓一行人來到軍營前,五萬士兵已經集結完畢,封滿樓站在臺上,說了幾句振奮軍心的話,就打算出發了。這五萬士兵一直駐守在京城附近各個軍營裏,也是今日才集齊的,并不是她最熟悉的封家軍。她最熟悉的封家軍還在邊關等着她。

封滿樓和幾個副将商議好行軍的計劃,用了午膳便出發了。其實這些副将與士兵中,又許多人對封滿樓有些不服氣,想她一介女流難掌大局,徒有虛名罷了。當然也有一些對她崇敬至極,顯然是聽聞過她以前征戰時的事跡的。封滿樓自是也瞧出來了,可如今也來不及立軍心了,等他們到了邊關,自然就明白了。

封滿樓和柳絮并騎着馬走在隊伍中間,柳絮依舊蒼白着臉,一聲不吭,想來早晨那段路并沒有讓她适應騎馬的感覺。封滿樓嘆息一聲,将柳絮那匹馬的缰繩拉過來了一些,柳絮的馬便靠了過來,封滿樓伸手一撈,将柳絮抱在了懷裏。

柳絮驚呼一聲,等落在封滿樓身前,被她圈在懷裏又覺得十分安穩,臉色也不再如方才那般。封滿樓見她緩過了勁,就慢條斯理地和她說起騎馬的訣竅來,柳絮扭扭捏捏地嘀咕了一句:“如果我學不會,能不能一直跟你一匹馬?”

封滿樓怎麽會不知道她的心思,拿手彈了一下她的腦門:“你這可是在軍隊裏,什麽情況都能發生,你多學些東西才好。不只是騎馬,以後還要跟着士兵學幾招才好自衛。”她見柳絮漸漸嘟起嘴,一副不太樂意的模樣,又開口道:“學會了也不是不能和我一匹馬。”

柳絮一臉驚喜地轉過臉來看她:“真的?”還不等封滿樓說話,她又自顧自接上自己的話:“反正我聽到你說的了,你不能反悔。”

封滿樓笑了一聲:“你怎麽老是擔心我反悔,我看上去就這麽不可信嗎?”柳絮沒有說話,身子往後靠了靠,側頭在封滿樓的耳邊親了一下,頭埋在她的肩窩裏不肯出來,過了許久才慢慢地說:“世間皆苦,你身上倒是很甜。”

“好了,好好看路。我方才說的你都記下了沒有。”封滿樓并不去接她的話。柳絮依舊靠在封滿樓的身上,一臉怨怼:“你可真會煞風景。”

“我們是去打仗的,不是去看風景的。你這樣子,後面那些士兵看見了,指不定要怎麽編排我呢。”封滿樓真是不知該誇柳絮天真好還是罵她不知苦好。

“我當然知道我們這趟去有多兇險,所以我才要抓緊時間多賺點嘛。他們看見就看見好了,反正他們都知道我們倆都是女子,我們這是姐妹情深,難不成他們也要嫉妒?”柳絮倒并不是不知道前途未蔔,只是她覺得只要在封滿樓的身邊就好。

“姐妹情深?你這會子倒說我們是姐妹了?”封滿樓被她惹得直想笑,低着頭去看她,柳絮擡起頭又對着她的唇親了一口:“對啊,姐妹情深。”

封滿樓心想,這柳絮莫不是覺得大限已至便開始明目張膽起來了吧,面上卻是一片淡然:“你當他們家裏都沒有姐妹嗎?誰家姐妹這樣個情深法?”

也幸好柳絮并沒有再有別的動作,不然封滿樓定是會把她扔回自己的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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