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後半夜, 林淩是當真睡着了——他這幾天為了複活祁南而奔波，着實太累，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深淵與外界的不同就在于，哪怕林淩睡到日頭正午, 也沒有溫暖的陽光從窗外照在他的臉上——這裏的黑霧萬年不變，甚至也沒有辦法去判斷黑夜或者白晝。
林淩之所以會知道準确的時間, 是因為系統在旁邊提醒他：“醒醒, 下午一點了，你就不去找找龍淵？”
少年柔軟的頭發灑在枕頭上，聞言還不太清醒地問：“找他幹什麽？”
系統朝天翻了個白眼：“争取早點出去啊, 你真想在這裏待一年？”
林淩抵擋不住睡魔的侵襲, 他遮住嘴打了個哈欠, 軟軟地說：“先讓我睡醒才有精力找他，身體是做任務的本錢！你放心, 最晚不超過一周, 恩, 半個月也有可能，實在不行就三個月, 總能出去的。”
系統：“…………”
他又在床上賴了一會兒, 才慢悠悠地起床，第一眼便瞧見了放在一旁的衣服——他昨晚脫下的制服和袍子一起落在了池邊，龍淵這邊想來是特意為他準備的。
啧啧，龍淵這家夥，看來是口嫌體正直, 嘴上說着什麽要讨厭他，結果不還是純情地給他準備了衣服？一點也不像某個變态那樣，就喜歡看人赤果果地呆在室內。
林淩穿上那身衣服，随意地撸了兩把頭發，看上去就跟周末起床玩電腦的普通大學生差不多，一點也不像用心打扮去見深淵主宰的樣子——最起碼跟當初要攻略祁南的樣子不能比。
系統對于宿主大大的境遇很是憂慮：“等會，你就這樣去啊？”
林淩怔了怔：“不然呢？”
系統搓搓手，調出自己腦海裏誘惑男人該有的形象：“好歹穿一層輕紗，再把頭發梳梳好，唔，你這裏沒有輕紗，那你就只穿鬥篷，媚眼如絲，身嬌體軟，到時候倒在他的身上，就直接撥開鬥篷，告訴他你要縮短在他身邊的時間——不是說男人在那種時候最好說話？”
林淩：“………………”
——在系統吐出“媚眼如絲”四個字的時候，他情不自禁地被口水給嗆的咳嗽了，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個白骨精的形象來……
系統可能将宿主大大的沉默誤以為是鼓勵，興奮地又找出了另一條路線來：“要不這個！我當初在攻略總裁的時候就想這麽建議了，結果沒用上，現在正好，要不我們走嚴肅父親乖兒子的路線？你記得要端着點，讓龍淵找回缺失的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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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淩什麽也沒做，他充耳不聞，就這麽以被系統形容為“一點也不走心”的形象走了出去，在神殿裏四處晃悠起來。
神殿裏靜悄悄的，沒有一絲一毫的人煙，再配上外圍的黑色煙霧，怕是會叫人憂郁而亡。
黑發少年一路晃蕩下去，他本以為龍淵會出去，或者在某個地方欣賞他的回憶，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男人就站在一樓的大廳前。
——而且還不止他一個人。
在深淵主宰的面前，站着一位跟此地格格不入的小正太。
小孩兒長得粉雕玉琢，眉清目秀，皮膚比懸在牆壁上的白骨花還要白——長相猶如林淩形容過的自己最理想的兒子那般，正是林淩當初在深淵中救的，并失散在啓示花海的小朋友。
他仰着頭，正望着比他高上很多的男人，神色卻一點兒也不膽怯。
龍淵不知出于什麽心态沒有隔絕這位“誤入”神殿的人類小孩，紅眸竟閃過一絲奇異的亮光，很快又轉化為不惹人察覺的厭惡
小朋友向後退了一步，不知道在這兒已經待了多久，小手緊緊地握住衣服下擺，眼珠子無助地轉來轉去，在轉到龍淵身後左上角的位置停住了。他小小地向旁邊邁了一步，對着林淩叫了一聲：“哥哥。”
“叫錯了，”龍淵唇畔含着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諷，他主動讓開了位置，沖着自己的額發吹了一口氣，“應該叫‘父親’。”
林淩被龍淵話語中幼稚的醋意給震驚了。
神殿的主人見他不說話，側頭像是仔細回憶了一些什麽，而後踱步到林淩面前，眸子盯着那不知如何跑來這邊的小孩道：“你很喜歡撿小孩？很享受當人父親的感覺？”
林淩說的是實話：“沒有。”
他一個五好少年，連自己的人生都沒有享受夠，怎麽會想帶孩子？他那都是情況所逼好不好！帶出來的孩子還一個比一個蛇精病！
龍淵很顯然不信他的話，并且他的側重點并不在面前的小孩兒身上，而是前不久剛剛離開的葉瑾——男人磨了磨後槽牙，語氣怪異地問：“那你還撿那麽多？這都幾個了？面前這個暫且不提，之前的那個呢？”
林淩想了一會才意識到龍淵在說葉瑾，他在想龍淵小時候是一個多麽乖巧可愛，害羞內斂的人啊——怎麽會在失憶的過程中變得跟葉瑾這麽像了？黑發少年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解釋道：“之前那個也就是照顧了一段時間。”
龍淵顯然是不信的，他擡腳走向二樓，看來是想将空間讓給林淩和那位陌生小孩兒——在與林淩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壓着嗓子問：”你……最喜歡誰？”
這句問話的聲音很輕，輕的還不如他的腳步聲來的大。龍淵也沒有刻意用魔力去放大這個聲音，甚至他也許并不想讓林淩聽到，可這句話就是這麽輕巧地飄進了林淩的耳朵裏。
“當然是你。”
這句回答帶着尾音上揚的笑意回饋給了龍淵。
男人的腳步明顯頓了一瞬，而後才流暢地繼續走上去，消失在了黑發少年的視野中。
——不能信。
他說的再真也不能信。
這個人也曾經跟從前的他說過“絕不離開你”，可他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所以……他一定要更堅決，再狠心一點，拒絕曾經的自己。
林淩看着龍淵直到消失，也沒有在對方臉上看出些許端倪，他心中暗嘆自己那番毫不猶豫的回答沒能起到效果，之後才走到小孩兒身邊，摸了摸他的頭。
小朋友好像一直強忍着，直到見了他才讓情緒爆發出來，可憐兮兮地敘說着：“我那天在花海裏等了好久你都沒有回來，我想了好久才出來找你……”
林淩拉着他在窗臺邊的座椅上坐下來，聽着小朋友說話，偶爾給他一個回應，只是在心裏他在想——
龍淵會是那麽好的人嗎？
他肯放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類小孩進來，還貼心地給他們兩相處機會？
從黑龍的形容來看，失憶後的深淵主宰絕對不是從前那個害羞內斂的小孩子了。
所以……眼前這個孩子，絕對跟龍淵有所關聯。至于他們之間具體的聯系……
林淩想到自己曾經形容過的兒子理想型，按了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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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小正太絮絮叨叨完，已經過了很久，久到龍淵已經不知道又下來看了多久——林淩是在某次轉頭活動脖子的時候才不小心窺見的，在餐桌邊，龍淵已經不知坐了多久。
由于室內光線的昏暗，林淩乍一看到那邊出現了人影，還被吓了一跳。
他起身帶着小孩兒來到桌邊，很從事善如流地說：“吃晚飯了嗎？”
很顯然，世人皆知深淵主宰只喝血，桌子上的烤魔獸腿絕對不是為了龍淵自己準備的。
林淩也不戳穿龍淵這一點——看上去男人只是披了一層冷血無情的皮，實質裏還是那個羞澀的小龍淵。
黑發少年很自覺地伸手就去撕了一塊魔獸腿肉，遞到正眼巴巴看着他的小朋友嘴邊：“吃吧。”
小孩子眼神閃了閃，咽了一大口口水，但還是堅持道：“你先吃。”
林淩拗不過他，只得先自己吃了一口，再喂他。
說實話，龍淵的手藝着實不怎麽樣，就跟帶林淩進來的暗精靈差不多，把東西燒熟就完事了。只是當人饑餓的時候，吃什麽都會覺得香。
這次小朋友乖乖地吃了。
神殿的主人坐在他們對面，半邊臉沉默在了黑暗中，看着對面的“父子情深”，突然想到了自己在深淵沼澤邊看到過的畫面。
小時候的自己捧着林淩的手腕喝血，他也是這樣用這種溫柔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是在痛楚之前的回憶。
龍淵恍惚地想。
他一直沒有開口，林淩也自顧自地喂飽了自己和小孩兒，他擦幹對方的手：“你之前說你不知道自己叫什麽，那我給你取個名字好不好？”
小孩兒像是經過了長途跋涉，看上去已經很累了，吃飽喝足後更是犯困，他打了個哈欠，小聲說：“好。”
“叫龍鱗怎麽樣？”
林淩撓了撓他的下巴，小孩沒說話，把下巴擱在他的膝蓋上，呼吸很快變得綿長而深遠，竟是睡着了。
林淩也不擾他，就這麽坐着任他睡。
龍淵突然站起身，來到黑發少年的面前，俯下身，用一種命令的口吻道：“吻我。”
林淩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龍淵誤以為他這是不願意，在他耳邊壓低了聲音，清晰無比地說：“那枚深淵結晶裏，我動了一些手腳，在十日內，若是我催動魔力，你朋友便會再次死亡。”
他說的是真是假，林淩不清楚，但他不能去賭這個可能。
黑發少年與他咫尺相對，微顫的手指覆上了膝蓋上小孩兒的眼睛——他最終靠近了龍淵，準備按照他說的做。
作者有話要說： 總裁：孽子，我早晚有一天要代替你父親搞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