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暗夜的到來和南傑一樣, 屏蔽了林淩的所有感知,他并不知情。
黑發少年彼時還在樓下,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已經痊愈的頸邊,心有餘悸:“我好像有點暈, 我覺得如果我當真在這兒待一年,我得貧血。”
系統觀察了一下他的臉色:“那是你的錯覺, 你看上去滿面紅暈簡直就像下一秒要步入婚姻殿堂——但我還是建議你多吃一點豬肝, 補血。”
林淩下意識源自本能地很想回怼一句:“我也建議你多吃一點豬頭,補腦。“
但是他想了想覺得還是自己理虧。
林淩轉而将手背蹭在臉頰上,感受到那确實比手部的皮膚要滾燙一些。他把嘴張成O型, 用雙手拍了拍兩側臉頰, 把滾燙的肌膚給拍冷, 嘟囔着:“阿統是真的很嚴格了。”
黑發少年步履輕盈地走到龍鱗的身邊,蹲下來看他。
小孩兒方才被龍淵的魔力隔離, 看上去對面前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雙眼緊閉, 呼吸勻稱,睡得香甜。
林淩伸出手撸了一把他細嫩的小臉蛋, 也沒有把他弄醒, 反倒是蹭了蹭頭,把臉埋進了臂彎裏。
他見龍鱗這般熟睡,回身拉伸了一下臂膀,用手臂繞過小正太的膝蓋和後頸,将他抱在懷裏, 走向樓梯,準備把龍鱗帶去房間裏睡。
龍鱗像是察覺到了自己被擁入了某個溫暖的懷抱,乖巧地伸長手臂攏住林淩的背,把小腦袋放在黑發少年的肩膀上。
林淩感受到肩膀傳來的重量,順了順對方的背。
在他看不到的視角裏,龍鱗睜開眼,小手緊緊搭在他的肩膀上,面朝着無人的餐桌,臉上露出幾分微妙的神色,很快又将臉埋進了少年的懷裏。
林淩沒有看到他的表情,他那時正在經過龍淵的房間,放緩了腳步朝着緊閉的房門背後看,想試試龍淵會不會叫住他——
答案是沒有,看來他今晚不用暖床了。
當他徹底走過那扇門後,林淩就直奔屬于自己的房間,輕掩上房門,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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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方才他腳步刻意停留的房間內,暗夜朝着門外笑了一聲:“他來了。”
龍淵方才被他的那一番話給勾出了心底最隐秘的想法,心緒正亂,這會聽了他這話,沒什麽好氣地回答:“要你說?”
暗精靈向後一躺,正躺在林淩之前睡的地方,面朝着天花板:“想去找他。”
龍淵沒說話。
“想像在神廟裏剛認識時候那樣,再喝一次他的血。啊,還想再趁他睡覺的時候親他一下……”暗精靈抖了抖耳朵,聲音逐漸低微了下去,像是陷入了某種無法自拔的情緒。
在他說到這裏之時,深淵主宰突然開口打斷他:“你趁他睡覺親他了?”
“不,那是幻想,我要真來了這裏你能不知道?”
還未等龍淵松了一口氣,暗精靈直起身子,戲谑道:“你為什麽這麽關心這個?不是說讓他留在這裏,只是為了讓你自己死心?”
龍淵:“…………”
——他現在豈止是死心,簡直就是死灰複燃,死去活來,心癢難耐。
暗夜還想繼續說下去,把龍淵從死胡同裏給揪出來——但是龍淵不給他這個機會。
被揭開短處的深淵主宰擡手打了一個響指,床上面露不滿的暗精靈瞬間被一股無法抵抗的魔力包裹住,并且傳送到了魔法大陸的邊界——要靠他自己回來最起碼需要兩天的時間。
暗夜有句mmp他一定要說。
闊大的房間裏只剩龍淵一人,他來到床邊,垂眸望着冰涼的床鋪,想着昨夜還有人躺在上面鸠占鵲巢為他暖了被窩,那個人目前就在隔壁,只要他——不行,絕對不行。
龍淵知道自己若是要将林淩叫過來,那麽在不斷的肢體接觸中,他一定會動搖。
自己會愛上他——再次愛上他。
那麽接踵而來的就是痛苦,愛總是與痛苦形影不離。
龍淵決不允許自己再次堕入那樣的境地。
他克制住讓自己不去想那些有關林淩的事,但有趣的是,哪怕他千百次重複了這樣的想法以此鑒定自己,但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提前結束一年的約定,将林淩送回去。
一次也沒有。
龍淵沒有發現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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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第二天早晨,跟小龍鱗美滋滋睡了一覺的林淩神清氣爽地走出來,卻發現了一件事——龍淵在刻意地躲他。
其實按照道理來說,整個深淵那麽大,龍淵身為主宰去哪裏不行?若是他當真想不看見林淩,那他甚至可以去遙遠的世界盡頭兜上那麽一圈——但他偏偏沒有。
神殿的主人偏偏要呆在神殿裏,和林淩共處一室,并且在同外界相比務必狹小的室內,躲着林淩。
就好比現在——
林淩剛剛想朝站在角落裏的男人走去,龍淵立刻後退了一步,如看見什麽洪水猛獸一般,額前的頭發散落下來,血紅的眸子透過發絲緊盯着他,生怕他靠近。
這舉動搞得林淩吓了一跳,低頭檢查了一下全身,還特意問了系統自己有沒有什麽不對,在得到系統否認的回答後,他這才确認問題出在龍淵身上。
黑發少年有點疑惑地問:“龍淵……?”
男人整個人都融入了黑暗中,不說話。
林淩還想進一步詢問,在他的身邊,龍鱗扯了扯他的衣角,打斷了他的想法:“早安。”
龍鱗這句話成功轉移了林淩的注意力,少年立刻摸了摸小家夥的頭:“早安。“
“我餓了,“龍鱗摸了摸小肚皮,看上去十足的懂事又可愛,完全命中林淩的紅心——不愧是他的理想型兒子,”我們去吃早飯好嗎?“
在不遠處的桌子上,已經擺好了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美酒和點心,酒水在黑色雕花的酒杯中搖搖晃晃,渲染了一室內的酒香。
林淩見龍淵不肯說話,便帶着龍鱗先去餐桌附近吃早餐。
而龍淵全程作壁上觀——他的确是成功地與林淩保持了距離,并且做到視若無睹。
但這種距離反而放大了林淩的一舉一動。
黑發少年的每一個動作,甚至一颦一笑都讓龍淵感覺他在勾引自己!
男人狹長的眼眶描摹出林淩的側臉,他的一個低頭都在龍淵眸中甜膩流轉。
林淩又在替龍鱗挑選食物,首先限制了美酒,這是絕對禁止的食物。他給小孩兒端了幾塊糕點和一杯牛乳,然後在龍鱗睜大的眼睛裏給自己倒了半杯美酒。
龍鱗當真是個好孩子,他知道林淩雙标的事實,但他不會大聲地講出來并要求也要喝同樣的東西,他知道林淩做的事情必然有它的意義在——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龍鱗同小時候的龍淵差不多,永遠都不會去質疑林淩。
黑發少年的手指端起酒杯,搖晃着裏面的液體,對着酒中自己的倒影勾了勾唇角。
林淩淺酌了一口,在酒杯外側小小地留下了一個濡濕的唇印。
明明是漆黑的酒杯,以及毫不風雅的背景,但偏偏被他做出了旖旎的風情。
他一定看出了些什麽,于是便在刻意地誘惑他。
這是一場無聲的較量。
龍淵閉上了眼睛。
可漆黑并不能限制他的想象。
他幻想着林淩也在這般癡纏他,他白皙的手指被黑色的酒杯襯得極為醒目,有種反差強烈的勾人意味;他的唇印也在酒杯壁上留下淺淺的印子,包括吞咽下美酒而有所起伏的頸部——黑發少年的一切在龍淵的瞳仁裏搖晃,沉澱成最終的畫面。
都是他。
龍淵的背部用力地靠在牆上,他沒有使用魔力護體,那堅硬的牆壁撞得他生疼。男人一口咬在了自己舌尖,心中似有無數只螞蟻爬過,心癢難耐。明明是寒冷的天氣,龍淵偏偏覺得渾身燥熱,恨不得跳入冰水之中将那把無名的火澆熄。
他消失在了原地。
而一直低着頭端詳酒杯的林淩放下托腮的手,若有若無地朝那角落瞥了一眼,心情大好地挪開酒杯,拿了一枚盤子裏的紅色果實塞進嘴裏。
他吃果子的速度不快,動作優雅,又帶點調皮的急不可耐,在靠近嘴邊的時候才伸出舌頭把它卷進去。
他沒有留意到龍鱗在看他。
——雖然林淩不知道為什麽龍淵躲着他,并且要如此強烈地克制不來接近自己,但并不妨礙他知道龍淵的這種行為激起了他的挑戰欲。
林淩從現實中的命懸一線開始到每個世界,行事素來肆無忌憚,高調張揚,就跟要發洩出之前的恐懼與擔憂一般——哦,除了在第二個世界被狠狠懲治過就變得收斂了一些之外。只是在他被包裹成低調行事的外表下,骨子裏仍然留着不安分的血液。
他從來都是個壞孩子。
Bad bo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