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鬧鬼
再從涼亭出來,白璎珞的臉上,便有些狡黠的俏皮。
回頭望去,也根本看不到涼亭內有人,白璎珞低聲哼着小調朝前走去,走了沒幾步,身後便傳來了活潑的喚聲:“璎珞……”
轉過身去,正是六公主。
“怎麽就你一個人?她們人呢?”
狐疑的張望着四周,六公主面色不虞的問着,心裏,怕是也猜到白璎珞是被她們排斥了。
白璎珞牽着她的手搖了搖,“她們先去亭子裏了,我就去那兒了……”
回頭指了指假山上的涼亭,白璎珞笑道:“反正你不在,與她們一處我也沒什麽好說的,倒不如一個人落個清靜。”
白璎珞的話,讓六公主面色稍緩。
兩人牽着手朝樹林的方向走,白璎珞想起六公主方才離開的緣由,和太子戲谑的猜測,白璎珞轉過頭關切的問道:“九公主沒事吧?禦醫可瞧過了?”
沒好氣的搖着頭,六公主嘆道:“那個壞家夥,哪裏是中暑了,分明就是想逃課,所以故意裝出不舒服的樣子來诓騙母後的。好在母後一向憐惜她,倒也沒責備她,要是父皇在,她今兒定然逃不開一頓訓斥。”
竟然真的被太子給說中了,白璎珞彎起嘴角笑了起來。
六公主看到,連連感嘆道:“如今,其他幾個小公主,也都跟着沾了她的光了。母後說,這天氣也确實熱的緊了,所以,上書房的課便都先停了,等天氣涼些了再開始,左右都是女兒家,也不用去考狀元。方才陪着她玩了會兒,見日頭不大了,她又鬧着要出去玩,我才脫了身。”
白璎珞笑了笑,反問道:“公主這麽大的時候,也要去上書房做功課?”
聞言,似是想起了什麽不堪回首的苦事,六公主嘟着嘴點了點頭,“晌午還好些,能在自己的宮殿裏玩會兒,下午,卻是要去上書房的。年紀小些的便臨帖,大些的就要跟着夫子學那些素有賢名的女子傳記。”
說着,六公主嘆道:“父皇說,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也該深明大義,學學那些女子的為人處世和賢良淑德,所以,十二歲以前,我都是在上書房聽那些夫子搖頭晃腦的講傳記,打着瞌睡過來的,真是何其感嘆啊。”
原本枯燥無味的過往,被六公主這麽一形容,倒多了幾份趣意,白璎珞抿着嘴笑了起來,六公主看到,也跟着笑的開懷,二人就這麽攜手進了樹林。
雖是午後,可樹林裏栽種着的都是參天的大樹,有些伸開手都環抱不住,是故,越往林子深處走,便越顯清涼,林子裏似是與外面的炎熱隔開了一般,讓人從心而外的透出了一股舒服。
又過了兩日,便到了七月十五。
七月十五是中元節,又是百姓們俗稱的“鬼節”,按着民間的風俗,這一日太陽下山以後,沒有成年的孩子是不許出家門的,以免被在外游蕩的鬼魂附身。
白璎珞六人進宮伴讀的行程,也因此被取消了。
難得不用早起,白璎珞惬意的睡了個懶覺,起身後徑自用了早膳,才按着往日的時辰去慶安堂給白老太太請安。
白璎芸自得了那套赤金頭面,好些日子再未尋白璎珞的麻煩,如今,兩人相伴而坐,笑語盈盈的模樣,倒也顯出幾分和睦來,白老太太以為兩人之間的別扭已經過去了,看到也頗有幾分老懷欣慰的歡喜。
下午窩在怡安閣裏看了會兒書,又畫了四副畫,巴掌大小的梅蘭竹菊圖,等到幹了,白璎珞貼在早已裁制好的硬紙板上,裁剪成了四張書簽。
及至在上方的中央處剪了圓孔又穿上了細巧的紅絲帶,原本簡單無趣的四張畫,頓時顯得多了幾份淡雅的意趣,看着頗有些讨喜。
“公主看了,必定歡喜。”
從白璎珞手裏接過四張書簽去壓在書案上,沉香笑着說道。
想到六公主拿在手裏時的歡喜模樣,白璎珞舒心的笑了。
晚膳比平日裏提前了一個時辰,再從慶安堂出來的時候,夕陽的餘晖,在天空中映照出了大片的紅雲,說不出的好看。
“小姐,咱們快些走吧,老太太說,讓小姐少爺們都回各自屋裏去,不許再出門呢。”
湘竹還小,她祖母趙媽媽又是白老太太身邊的人,所以,她對白老太太的話格外的遵從。
點了點頭,白璎珞加快腳步,主仆幾人疾步回了怡安閣。
吃飽了就犯困,白璎珞斜倚在臨窗的軟榻邊翻着看書,才沒看幾頁,手一歪,便沉沉的睡去了。
再醒來,窗外已經一片昏暗。
“小姐那會子睡覺,今兒晚上,怕是沒那麽早歇息了。早知道,剛才小姐犯困的時候,奴婢該攔着的。”
流莺端了碗茶遞到白璎珞手裏道。
說笑了會兒,直到過了亥時,白璎珞才有了困意,打着哈欠上床進入了夢鄉,可一整夜都似是睡得不太踏實,依稀聽到了些聲音,不知道是風聲還是孤鳥的叫聲。
早起醒來,梳妝時,白璎珞便見銅鏡裏,站在自己身後的流蘇面色有些泛白。
“怎麽了?昨夜沒睡好嗎?”
關切的問着,白璎珞柔聲囑咐道:“一會兒我走了,你把手裏的事交給流莺她們去做,你再回屋眯一會兒。”
白璎珞對流蘇和流莺兩人,素來都比對其它丫鬟要好些,在怡安閣關起門來,三人說笑嬉鬧,一點兒主仆的樣子都沒有。
咬着嘴唇遲疑了一下,流蘇湊到白璎珞耳邊低語了幾句,頓時,白璎珞的眼中,浮出了深重的愕然。
流蘇說,昨夜承歡居鬧鬼了。
若單單只是鬧鬼,白璎珞絲毫不以為奇,經歷了從白家珞娘變成靖安侯府嫡出小姐這般神奇莫測的事情,再提及鬼神,白璎珞便沒有絲毫懼怕了。
可鬧鬼這事,卻發生在承歡居,白璎珞私心裏覺得,這事怕是沒那麽簡單。
急着出門進宮,白璎珞也再未多言,叮囑了流蘇白日裏耳朵放尖些,聽聽府裏都在說什麽,還有白老太太和薛氏等人都是什麽态度,白璎珞便起身出了屋子。
馬車上,照舊是窦繡巧和孫妍彤坐在一起,白璎珞獨自一人坐在另一邊。
沒什麽話說,白璎珞索性閉着眼睛假寐起來,心裏,卻翻來覆去的思忖着早起聽說的那件事。
承歡居自白士鳴和柳氏早逝後便一直空着,這麽多年了,沒有一丁點兒異常,怎麽如今就突地鬧起了鬼?
再說,白老太太一直希望兒子和兒媳下一世能托生個好命的身子,不止京城外的幾座廟裏都點了長明燈,還特意請回來了一尊菩薩供在了承歡居裏。
偌大的一個侯府,別處都沒鬧鬼,偏生是供了菩薩的承歡居鬧了鬼,白璎珞越想便越覺得這其中有蹊跷。
胡亂的想着,馬車停下,已經到了內宮門處。
白璎珞跟在窦繡巧和孫妍彤二人身後下了馬車,換軟轎到了芯瀾閣。
一整日,白璎珞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下午的棋藝課,墨柘夫子再喚白璎珞對弈,白璎珞便輸的一塌糊塗,惹得墨柘夫子十分不高興,抖着胡子訓斥白璎珞,說她不專心。
雖誠懇的道了歉,可墨柘夫子走的時候還是一臉的不滿,背着手怏怏不快的出了門。
白璎珞瞧在眼裏,卻覺得像小孩子心性的墨柘夫子極有趣,回過頭來,卻正對上窦繡巧幸災樂禍的眼神,白璎珞不自禁的便斂了笑容。
出了芯瀾閣,白璎珞跟六公主咬了咬耳朵,便沒再宮裏耽擱多久,急急的出了宮。
回到靖安侯府,大門內的門房裏,流蘇靜靜的候着。
見白璎珞下了馬車,流蘇過來攙下她,兩人一邊往怡安閣走,流蘇一邊輕聲說道:“大夫人請了道觀裏的道士來瞧,那位道長說,承歡居長久無人居住,又供了三爺和三夫人的牌位,導致那裏陰氣太重。再加上昨夜是百鬼出行的密集之日,所以,承歡居才鬧了鬼。”
聽的認真,白璎珞回頭問道:“那,那位道士可說了破解之法?”
流蘇搖了搖頭,“旁的都打聽出來了,只這破解的法子,卻沒打聽到,奴婢也怕問的太多露了痕跡,所以便沒再往慶安堂和茗雅園跑。”
旋即,像是想起了什麽,流蘇湊過來低聲說道:“不過奴婢聽聞,那道長走後,大夫人在茗雅園發了好大一通火,卻不知曉是什麽緣故。”
點了點頭,兩人已經繞過垂花門進了東廂,白璎珞和流蘇便很有默契的止住了口。
在怡安閣休息了會兒,便到了用晚膳的時辰,白璎珞更衣梳洗完畢,帶着流蘇和湘竹去了慶安堂。
許是昨夜鬧鬼的事搞得阖府上下人心惶惶,晚膳時分異常靜谧,待到撤了膳桌,大少爺等人都急匆匆的告退了,一時間,正屋內只餘白老太太和白士忠以及薛氏幾人。
知道她們有要事要商議,白璎珞俯身行了禮,跟在白璎芸幾人身後出了門。
回到怡安閣沒一會兒,湘竹才步履匆匆的回來,見了白璎珞,面帶急色的說道:“小姐,奴婢去尋祖母說話,只耽擱了一下下,就聽到了一耳朵,大夫人說,那道長的意思是,只要有人搬進承歡居去住,承歡居裏有了陽氣,自然就不會再鬧鬼了。”
搬進承歡居?
白璎珞一瞬間明白了這中間是誰在動手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