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永遠

年時倦一路上都在說話。下樓在說，走路在說，轉彎在說，上車在說，開車在說……

但是甘來似一點也不覺得煩。他挺喜歡這個樣子的。雖然心口還是有些難受。

像是水一樣，難受這種感覺将整顆心都淹沒，喘不過氣來，卻又有另外一種情緒像風，本意是吹走水，但卻在水面掀起波浪，愈加洶湧。

甘來似一直看着窗外的風景，沒有轉過頭看年時倦一眼。

窗外的風景明明暗暗，甘來似更喜歡暗色的風景，因為這個樣子……可以透過玻璃，不轉過頭，悄悄地看到年時倦。

看到他還在說話，嘴唇一張一合。看到他因為一個紅燈皺眉。看到他用餘光看着自己。

詭異的滿足瞬間爬滿了心口，那些風啊、水啊，全都沒了。

只剩下他。

年時倦……

年時倦……

年時倦……

甘來似念着這個名字，他知道這幾個字怎麽寫，一撇一橫再一豎……

知道的只有這個名字怎麽寫嗎

甘來似看着窗外的陽光，愣了愣。

這樣的自己，真是惡心透頂了。

下賤。

但就是對他一點也不生氣，真的真的一點也不生氣，真的。

他會讨厭這樣下賤的人吧。

被欺騙了之後竟然還想着厚着臉貼上去，跟随着。就只要在他身邊，看着他，笑一下就好了。

可是會有一天失去的，總會失去的，一切的都會失去的……

都會失去的。

甘來似讨厭這種自怨自艾的情緒，但卻沉溺與其中。

“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好長的一句話。

年時倦為自己的關注點抹了把汗，将注意力放在那句話的意思上。

為什麽對你這麽好？

“你這麽可愛，為什麽不對你這麽好？”年時倦随着心裏所想的，說了出來。

甘來似特別明顯地愣了一下，沒繼續接下去。

“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年時倦沒再開車，将車停到了一旁，“我停下車。”

甘來似轉過頭，沒說話。

“我呢，一開始就發現有個小屁孩髒兮兮的，站在垃圾堆旁邊看着我，有點好奇，但是……因為我自己某些原因，沒下車，就看看你接下來要幹什麽，”年時倦将甘來似的頭扳了過來，看着自己，“結果呢，你就真就站那看了我幾天，然後就翻垃圾了，我真是……”

年時倦忍了忍，沒說出髒話。

“之後呢，我就發現你挺有意思的，看你翻垃圾……我覺得……挺好玩兒的，當然這不是什麽貶義，就真的是覺得有點兒意思，然後就看你翻垃圾看了挺久的。”

“一直就想着下車跟你說倆句，”年時倦嘆了口氣，“大概是因為一開始就有些退縮，到後來就不怎麽想了，不過那天我心情好，就下去了，怎麽？你不說說你當時為什麽不理我？”

與其接觸之後失去倒不如不接觸。

但甘來似沒說，就看着年時倦，任由他扳着自己的頭。

“啧，就知道你不說話，”年時倦挑了挑眉，“你說說，你怎麽回事兒？小小年紀的，就這麽不喜歡說話，再大一點，你是不是看都不看我一眼了？”

甘來似看着年時倦，眼睛動了動，有點驚訝。

以後……以後……

“再後來吧……我就想着有你這麽一個朋友挺不錯，”年時倦繼續說着，沒有發現甘來似的眼神，“不過我說啊，這也就叫好了？我還沒真的開始對你好呢，你見識之後才知道，那才叫真正地好！”

甘來似心像是被觸動了，張開嘴，卻又閉上。

“行了，我也不指望你能說出什麽來，”年時倦也不在意，“你只需要知道，我倆，永遠的好哥們，我永遠都對你好，知不知道？”

永遠……

這是第三個“永遠”了，這個“永遠”來得很晚，卻是最誘人的“永遠”。

“我……我不相信。”甘來似開口。

“啧。”年時倦按着甘來似的頭，“愛相信不相信，日子久了就知道了。行了，不說了，吃飯去了。”

我真的一點也不想相信。但我卻非常的希望是。

你不能離開我。

就算你逃得多遠，我也會将你找到的。

即使你厭煩了我，你也永遠都擺脫不了我。

這麽一番談話之後，倆人都沒再繼續說話了，當然，也就只有年時倦一個人一路上不停地唠叨着，現在他一不說話，車裏倒是顯得格外安靜。

年時倦突然才想起來一件被自己忽視了的事情。

那個夢，有點奇怪。

夢中大哥所說的話，爸媽所說的話，說都都不像是甘來似，反倒是像……

尤對。

不僅如此。

夢中那個人的舉動也更像尤對。

就算甘來似長大了，但現在他這個年齡，除非經歷了什麽特別奇怪的事，性格怎麽會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還是變得這麽的話多……這就不大可能了，小王子這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句話的人，要真就變成什麽反派……逼格不知道得有多高。

年時倦看了眼甘來似。

甘來似有所察覺，沒轉過頭，但覺得這眼神有點奇怪，像是……打量？

身邊小弟一排站開，帶着黑墨鏡，其中一個拉開車門，而甘來似就冷着一張臉，穿着貼身西裝走下車……

逼格真的高。

年時倦又看了甘來似一眼。

甘來似覺得這個眼神是真的特別奇怪，但又說不出來。

然後年時倦就伸手虎摸了一把甘來似，沒看見甘來似一臉的茫然。

當時慌張，沒來得及想太多，現如今看來，這個夢真就是疑點重重。但夢這種東西吧，一下床就忘得差不多了，到了現在，年時倦就只記得一些模糊的畫面。

已經到了，年時倦這次沒抱着甘來似下車，倒也不是他不想，而是某人不願意，他也就只能作罷了。

一頓飯來得快，吃得也快，倆人也不言語，像是再想各自的事。

“我們買衣服去？”雖是詢問，年時倦也不期待甘來似能給出一個答複，牽着甘來似走向最近的一個購物中心。

甘來似也沒說話，卻也沒拒絕。

芳姐有些愁，最近客人有些少，這個月的銷售量怕是不大好看。她又看了看收銀臺上的倆個小姑娘嘻嘻哈哈的，倒是有些感嘆這些小姑娘真是不擔心。

“叮鈴——”

門鈴響了。

芳姐立馬擡頭，換上一副笑臉，一看是年時倦，有些愁，又有些開心。

愁是愁這位少爺脾氣不好，開心又是因為這位少爺出手大方，一次就買得多。

但還是得迎上去啊。

“二少。”芳姐笑着迎上。

年時倦看着來人，沒什麽印象。

“你們這兒有他這個年齡段的衣服嗎？”年時倦問。

芳姐将目光放在甘來似身上，眼睛亮了亮，這麽可愛的孩子和二少在一起……私生子？不可能吧，這模樣不大對，年齡也對不上，不過……真是可愛啊。

“有，您跟我來。”芳姐走在前面領路。

年時倦點頭，低聲詢問甘來似，“你喜歡什麽樣的？”

甘來似沒說話，他甚至不知道有什麽樣子的。

“算了，你待會看起哪件就過去指給我看，行不？”年時倦這才想起這位小王子恐怕不知道有什麽款，那這樣就一件一件的選吧。

年時倦選衣服很快，甘來似看起來也沒什麽特別喜歡的，沒指出要哪件，年時倦就選了幾件看起來不錯的，讓甘來似試一下。

“有什麽不懂的，就叫我，知道了嗎？”年時倦在甘來似耳邊輕聲囑咐。

甘來似動了動有些發癢泛紅的耳朵，點了點頭。

第一套衣服滿足了年時倦的惡趣味，是套小西裝，偏于精致，純白的衣料上繡着花紋，裏面的襯衫領口也繡着花紋，甘來似一打開門，年時倦就聽見身邊的人吸了口氣。

啧，一點也不淡定。

不過自己的眼光也真是好。

抛開腳上那雙鞋，一切都很完美。

“拿雙鞋來。”年時倦說。

芳姐還沒動，一個在收銀臺上的女孩子就不知什麽時候站在倆人身後，聽到年時倦的話，她連忙轉身拿鞋。

鞋拿來得快，年時倦牽着甘來似坐下，半跪在地上親手為甘來似換鞋。

甘來似看着年時倦的頭頂，眨了眨眼睛，勾了勾嘴角。

“完美。”年時倦小聲說了一句，站了起來，“怎麽樣？喜歡這套嗎？”

甘來似沒說話，看着年時倦那副喜歡的樣子，點了點頭。

“那換下一套。”年時倦是很喜歡，遞給甘來似一套更為方便的衣服。

衛衣加牛仔褲。

甘來似接過。

“您的……朋友真是可愛呢。”芳姐斟酌了下用詞，開口。

年時倦瞥了眼芳姐，沒說話，翹了翹嘴角。

心情好，不說什麽。

芳姐臉白了白，知道自己話多了，但見年時倦沒說什麽松了口氣。

她怎麽就忘了，這位爺樣貌是數一數二的，但這脾氣也是數一數二的，竟然想着讨好他……還是算了吧。

她見身後那個小姑娘想要開口，便拉住她，沒讓她莽撞地開口。

小姑娘雖有不解，但也相信芳姐不會害自己，沒開口了。

年時倦也不知道倆人的動作，低頭劃了劃手機，發現自家大哥給自己發了條短信。

-爸媽聽說你有個朋友，讓你有空帶回家玩兒。

年時倦挑眉，打字。

-你不介意？

那邊很快就回了。

-不介意。

年時倦笑了下。

-那行，有空帶他回去。

那邊沒有再回複了。

對于自家大哥心态的轉變雖有些不清楚，但這樣也好。

年時倦揚着眉，要挑選了幾套衣服給甘來似，讓他試試。

倆人就在店裏消磨了大半時光，但年時倦卻覺得挺好，這樣子的清閑。

看着倆人走去，小姑娘才開口詢問。

“那是年家二少知道嗎？我們這家店就是年氏子公司底下的一家分店。你別看二少長得帥，那脾氣也是大，不是你我招惹的起的。他不喜歡別人話多，知道了嗎？”

雖是一番勸告，可這小姑娘腦子裏滿是些小說，一聽有這樣的人，就開始幻想自己是那個可以讓他特殊對待的人了。

芳姐嘆了口氣，沒多勸。也是，總得感受那麽一回才知道其中的恐怖啊。

二少也就只能用顏值虜獲這些小姑娘了。不過剛才那個小孩子也是真的可愛，雖然臉上冷冷的，但這樣更加可愛了啊！然後和二少一起走，手牽着手……

啧啧啧，二少這種人，大概就只能搞基了吧。

芳姐暗戳戳地幻想了一會兒，露出神秘的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真只能搞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