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蘇曉茴的非典型重生(下)
回到家中,蘇媽媽早就做好了晚飯,見她回來,蘇媽媽趕緊迎上去接過她的書包,笑眯眯的說:“曉茴回來啦?今天上課累不累?”
被接過書包的蘇曉茴有些不大适應,由于在現實中因擇業的問題産生了分歧,蘇曉茴快半年沒回家了。
都說“父母在,不遠游”,看着蘇媽媽忙碌的身影,蘇曉茴頭一次為自己當初的決定感到後悔不已。
“愣着幹嘛,趕快換鞋進屋吃飯啊。”蘇媽媽沒有發現蘇曉茴臉上的不自然,只當她是累了。
蘇曉茴回了神,将鞋擺好,應聲道:“哦,就來。”
洗完手,蘇曉茴磨磨蹭蹭的挪到客廳,桌子上的菜肴讓人忍不住的食指大動,她規規矩矩的坐下,任由蘇媽媽将面前的飯碗堆成了小山。
蘇媽媽邊夾菜邊随口說道:“曉茴,我回來的時候看到廚房裏有兩盤菜,可是我不記得我做過這兩道菜啊,難道那菜是你做的?你什麽時候學會做菜了?”
蘇媽媽貌似不經意的一提卻讓蘇曉茴有些肝兒顫。
如果沒記錯,她在這個歲數壓根沒進過廚房,甚至連味精和鹹鹽都分不大清楚。于是,蘇曉茴只得支支吾吾的扯謊,說是她從飯店叫的外賣。
蘇媽媽聽後不由得喃喃自語:“這是哪家的廚子做的菜,味道也太家常了。”
蘇曉茴卻在心中琢磨:我這種自學成才的,要做菜可不就是家常菜嘛,您要是想吃不家常的,還是得把我送到新東方。
起初,蘇曉茴看着面前那滿頭黑發的老媽還不太适應,她覺得以老媽現在的年紀,讓十年後的自己叫上一聲姐姐也不為過,可這一頓飯吃下來,蘇曉茴就立刻适應了眼前這個年輕了不少的老媽。
飯後,蘇曉茴随手将碗筷收到了洗碗池裏,順便洗了個幹淨。
看到蘇曉茴主動去做家務,蘇媽媽站在廚房外晃了晃神,随後笑着說道:“別打了碗。”
蘇曉茴自然沒有看到蘇媽媽眼裏的意味深長,她有些自得的想,于洗碗這件事上,她的動作還真算得上麻利。
沒一會兒工夫她便忙完了,蘇曉茴擦幹手,乖乖回到房間,準備做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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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臨近,初三生的作業量不算太多,說白了就是老師想給你自由發揮的空間,選擇最适合自己的方式提高學習效率,所以這段時間的作業一般只有訂正卷子。
在書包裏翻騰了半天,蘇曉茴拿出一沓卷子,那可真是語數外史化物生,想要什麽有什麽。出于好奇,蘇曉茴突發奇想的想看看自己現在還記得多少以前的知識,于是看到有興趣的題目她就會做上一做的做,後來我們的蘇姑娘竟越做越high,一發不可收拾的做到了十點多。
門外,蘇媽媽叫她洗漱完再學習,那個時候小區還限時供水,錯過時間就沒水了,所以蘇曉茴放下了卷子,趕緊沖進衛生間,打開淋浴器,糊弄着洗了個熱水澡,把自己收拾幹淨後,蘇曉茴才擦着頭發回到了房間。
大概是沒睡午覺的緣故,再加之剛剛洗了個熱水澡,蘇曉茴不免有些犯困,她徑直走向床邊,鋪好被子準備睡覺,一扭頭卻發現桌上還有一張卷子沒看,秉着善始善終的原則,無奈之下,蘇曉茴又重新坐回桌邊。
靠在椅背上,蘇曉茴懶懶的拿起卷子,眼睛一掃,竟然是那張“114”。
她快速的翻了翻卷子,基礎知識沒有錯誤,閱讀題錯了四分,那麽也就是說她的作文應該是……
38?!
天知道,蘇曉茴的作文一向是在一等線下,這回居然逆天的考了一個38出來。看着那個讓人略囧的數字,蘇曉茴嘿嘿一笑,迫不及待的開始欣賞她的“大作”。可一路看下來,作文通篇并沒有什麽太出彩的地方,只能談得上标準,于是蘇曉茴想,這一定是她在考試前背了不少範文的結果。
如是想着,蘇曉茴一目十行的看到最後卻不由得一愣,她揉了揉眼,有股說不出的滋味湧上心頭,只見那張薄薄的卷紙上有一行字寫的力透紙背——十年後的你,請讓我遇到最美的自己。
這麽煽情的話也虧她能寫得出來,蘇曉茴笑了笑,幾分失望升上心頭,原來,十年前的蘇曉茴對十年後的蘇曉茴有這麽高的期待,可是她卻……哎,說多了都是淚。
忽然間,蘇曉茴覺得自己的催眠是個錯誤,沉溺在夢裏的都是懦夫,她不想當個懦夫。頓時一切都豁然開朗了起來,心中的最後一點愁思也煙消雲散,于是蘇曉茴找了把小刀,貼着自己手腕上的皮膚輕輕滑動,在不同的位置上重複多次後心滿意足的躺回床上。
人的潛意識是件很奇妙的東西,她此舉意在攻擊自己的潛意識,讓她覺得她确實劃開那條綁着椅子的線,為了遵從自己的潛意識,她的手會自動将線松開,那麽她就會和椅子一起翻掉,然後她便能再失重中醒過來。
閉上眼睛的那一刻,蘇曉茴想:嘿,我的夢境,我,蘇曉茴,再也不會回來了。
一夜好眠,蘇曉茴覺得這是她近兩年來睡得最香的一覺。
熟悉的香氣混入她的鼻息,蘇曉茴的意識逐漸蘇醒,腦袋中閃過一句廣告詞,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是媽媽親手做的……清粥和油條?!
被自己的嗅覺吓了一跳,蘇曉茴“唰”的一聲将眼睜開坐了起來,眼前還是十年前她房間的擺設,而她自己也依舊坐在那張軟和的大床上。她不敢相信,照着自己的大腿狠狠地掐了一把,腿上傳來的痛感讓她欲哭無淚。
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是啥?那就是你以為你在睡覺時夢到你回到了十年前,當你醒來的時候卻發現你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披頭散發的坐在床上,蘇曉茴仔細的回憶着昨天的每一件事情,試圖尋找一些線索好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個惡作劇,遺憾的是,所有的證據都将事實指向了她最不能接受的答案。
從她昨天摔倒的那一刻,她便明确的知道自己在做夢,當時她并未在意,她無數次的犯困也沒讓她警醒,現在想來她實在是太大意了。被催眠的人怎麽會犯困?又怎麽會知曉自己正處于睡眠之中?更別提像她這樣的明白自己是被催眠的。加之溫蕊的那個出風頭理論,蘇曉茴更加确定她并不是在夢中,據蘇曉茴對自己的了解,她潛意識裏向往的是平平淡淡,這種出風頭的事情她該是避恐不及的,又怎麽會給自己造出這麽一個夢境?
而且……蘇曉茴苦笑,本該回歸現實的她現在正坐在這裏,再多的解釋也顯得格外蒼白無力,這,便是最有力的證據。
昨夜睡覺時忘了關窗,一陣風吹了進來,蘇曉茴不由得起了雞皮疙瘩。
這太荒謬了。
可即便荒謬之極,蘇曉茴仍然不得不承認,她根本沒有被自己催眠,而是實實在在的回到了十年前。
“曉茴,還不起床嗎?媽媽給你做了早餐趕快來吃,再不吃就涼了。”
門外,蘇媽媽語氣溫和的招呼她,蘇曉茴按了按太陽穴,掀開被子爬下了床,無精打采的洗漱完畢後坐到了餐桌邊,曾經最愛的早餐吃在嘴裏也覺得食不知味。
發現了她的異樣,蘇媽媽停下筷子,關切道:“怎麽愁眉苦臉的,昨晚沒睡好?”
“啊?”蘇曉茴扯了一抹笑,摸摸脖子打起了哈哈,“沒有啦,不過是因為昨天晚上睡覺的姿勢不好落了枕,您也知道我睡覺有多不老實,這點問題對我來說小意思,小意思。”
被她逗笑,蘇媽媽給她夾了一根油條:“你呀,還像個孩子似的,都15歲了,放在舊社會都能嫁人了。”
蘇曉茴心說,我的親娘啊,您這回可是說了句大實話,以您姑娘的心理年齡來算可不是能嫁人了嗎?
“對了曉茴,媽媽今天要和李阿姨去逛街,你……”
“您去吧,我今天自個兒在家看書就得,甭擔心我,我餓不着。”
蘇媽媽笑眯眯的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穿好衣物後從包裏掏出一張百元大鈔放在桌子上,說:“中午想吃什麽就自己買點。”
“恩,好。”
聽到門被關上,蘇曉茴頓時失了魂似的癱在了沙發裏。
怎麽會呢?怎麽會這樣呢?
她使勁兒揉搓着自己的頭發,還是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想她苦讀了這麽多年,終于熬出了頭成為了一名心理醫生,本以為好日子就在前方,命運卻把她重新丢回了十年前,那是不是意味着,這該死的書她還要再讀十年?
哦,她好像搞錯了重點,眼下重點不是去糾結這狗血的重生,而是再過一個月她就要中考了!
想到這裏蘇曉茴一個機靈站了起來,看到日歷上那排明晃晃的數字後,她哀嚎一聲,哼哼唧唧的抱頭蹲下,姿勢與被警察叔叔抓到的小偷們如出一轍,蘇曉茴想,這下好了,她現在什麽心理問題都沒有了,那些摞起來快和她一樣高的書正陰笑着向她招手,她哪還有哪個勞什子功夫作出那些心理問題?
蘇曉茴覺得,如果非要用一句話來形容她此時的心情,那一定是——die,whyyoutry.
當慣了學霸,忽然變成需要考前突擊的學渣,蘇曉茴還是很不習慣的。
這回,蘇曉茴算是深刻的體會了一把什麽叫做“學的要吐了”——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把書上的字用暴力的方式塞進腦子裏,然後肚子就會用同樣暴力的方式把食物排出以求得此人淨含量的平衡。
那些日子,看着天天上吐下瀉的女兒,蘇媽媽一度以為蘇曉茴得了什麽不治之症。
在一個月的嘔吐中學會了本該用三年學會的東西,蘇曉茴保證,這是她這輩子做過的最為霸氣的事情,沒有之一。
時間匆匆過去,雖然飽受身體與心理的雙重壓迫,蘇曉茴同志的突擊倒是頗有成效。背完最後一本書的那一刻,蘇曉茴暗自慶幸,還好她是回到了初三,要是回到高三,呵呵,估摸着她早就暴斃而亡了。也是在這段日子裏,蘇曉茴不得不承認那個人當初的話有多麽的正确,她的确是個天生的書呆子,那些讓人混亂的公式原理到她這裏簡直是小菜一碟,那些被封存了的記憶在外界的刺激下全部回到了蘇曉茴的腦子裏,連她自己也開始懷疑,十年後的一切該是場夢。
不同于蘇曉茴的越發淡定,蘇媽媽倒是越來越焦躁,對此蘇曉茴感到很無語,這種皇上不急太監急的狀态大概與丈夫在妻子懷孕後得了産前綜合症是一個道理。
考試前一天,蘇媽媽病急亂投醫的将外派半年的蘇爸爸叫了回來,說是要為蘇曉茴加油打氣,蘇曉茴一方面因為父母對自己的關心而感動,另一方面又覺得這實在是多此一舉,不過為人父母總想為兒女們做些什麽,蘇曉茴也不好多說什麽,便任他們做去。
只是,當蘇曉茴看到餐桌上的那盤豬頭肉時,她的身子不由一顫,連日來的悶頭學習讓她差點忘了,當初就是這盤蘇爸爸從外市帶回來的豬頭肉将她擋在了市一中的門外。
其實蘇爸爸本來是為了給自家女兒改善夥食的,知道蘇曉茴愛吃那家老字號的豬頭肉才千裏迢迢的将它帶了回來,可那時已是六月,高溫使得肉質微微變腐,雖然吃不出味道,但足以讓腸胃不好的蘇曉茴好好地喝上一壺。
“曉茴,快看,老爸給你帶了什麽回來。”蘇爸爸招呼蘇曉茴吃飯,說着就獻寶似的夾了一大筷子豬頭肉想往她碗裏放。
蘇曉茴見狀趕緊抱起碗不動聲色的一躲,幹幹的笑道:“老爸,我明天考試,有大師說考試前不能殺生,所以我今天吃點素的就行,吃素的。”
蘇爸爸滿腦袋的疑惑,心說這考試和殺生有啥關系?蘇媽媽倒是不疑有他,只是說明天孩子考試,她想做什麽就随她去。
看到蘇爸爸落下筷子,蘇曉茴這才松了一口氣,感嘆着自己終于躲過了這一劫,沒再栽在這倒黴的豬頭肉上。
可我們的蘇姑娘還是高興的太早,有句老話怎麽說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像是她于中考這件事上必須有上一劫似的,第二天,當她哼着小曲來到考場門口時,詭異的事情再次發生了——蘇曉茴同學的準考證,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