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番外三:蘇大師的大劇場之她不知道的事(一)
蔚在第一次知道蘇曉茴的名字,是因為一張髒兮兮的準考證。
初見她時,她在人群的正中央,坐在地上,同樣是髒兮兮的。
他想他到現在也不會忘記她當時的表情——睫毛忽閃忽閃,眼巴巴的看着他手裏的準考證,随時準備撲上來的樣子,像是一只餓極了的小哈巴狗見到了肉骨頭。
從他手裏搶過她的準考證,蘇曉茴熱情的問他電話號碼想要報答他,他尴尬的很,只能拒絕了她的好意掉頭走掉。他素來不愛與別人有太多的糾纏,糾纏多了,事情也就多了。*風常常說就算他什麽都不做也很容易惹到桃花債,誠然,這樣的“債務關系”讓他覺得麻煩得很。
可讓他想不到的是,再見她時,她對他的态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反轉,甚至,她竟然陷害了他。
如果不是遇到蘇曉茴,他怎麽樣也不會想到自己會有被人當做公車色狼的一天,而且不得不提的是,他結結實實挨了的那一巴掌。
照理來說,他是不可能會記起蘇曉茴的,可當他試圖用讀心的方法找出真正的公車色狼時,他竟意外的讀到了他身邊那個女孩不甚淡定的內心獨白,她做賊心虛,不斷的安慰自己說“這是不是你幹的,你要淡定”。
聽了她的內心獨白,蔚在有些哭笑不得,忽然間,考場門口那個鮮明的身影“嗖”的一聲飛進了他的腦海。
怎麽會是她呢?
不知怎麽的,他不想拆穿她了,他的心中升起了想要逗逗她的想法,于是下車時他惡趣味的在她屁股上狠狠的掐了一把,恩,狠狠的一把。見到她那副左顧右盼驚慌失措的樣子,蔚在覺得自己很滿足。
人海茫茫,想要再也見面也不容易,他難得能從她這裏得了一份這麽大的禮,如果不把這個罪名坐實,他豈不是辜負了她的美意,同時又對自己不起?
可讓蔚在再次想不到的是,不久之後他居然又看到了她的名字,就在市一中的那張紅榜上。
這樣看來,蘇曉茴還真是給了他的生活帶來了不少的意外。
不出他所料,兩人的再見亦是敵意滿滿。
教室裏,她在他面前摔得東倒西歪,唔,好吧他承認,是他與她一同摔得東倒西歪。當時他的确有把這人一腳踢到操場上的沖動的,不過他修養好,忍住了,不僅如此,他還以德報怨的帶她去了醫務室,他想,這回你這小丫頭不會再因愛生恨的給我出幺蛾子了吧?
在顧全道義的同時又不願讓她想太多有的沒的,所以他故意走的很快。可當他再回頭時卻發現後面的兩人根本沒跟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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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樓下的動靜,他下了半層樓梯,只見她與另一個女生再争執着什麽,他不好去摻和,但卻樂的在一旁看好戲。開始她還蠻客氣的賠禮道歉,随着那個女生在言語上的一步步升級,她似乎也倦了的樣子,最後連“我們是不知道怎麽收拾自己,可是你要是再這個樣子,總有一天會有人來收拾你的”這樣的句子都說出來了。她這是在勸告還是威脅?聽在他耳裏怎麽有種“你再跟這兒撒潑信不信我揍你”的意思。
呵,還是個小暴脾氣。
經過日後的相處,蔚在對蘇曉茴又有了新的定義——這丫頭就是一個騙子轉世。
她知道他的名字,可他分明沒告訴過她,于是她就胡謅是從老師那聽來的;
軍訓的時候,她在隊伍裏亂動,教官問她原因,她就扯謊說是因為他;
他給她給機會讓她坦白從寬,問她是不是從前就認識他,她居然支支吾吾的說鬼才認識他!
……
不過讓他感到奇怪的并不是這些,而是,她在心裏自稱是他的阿姨。
他不止一次的想,在什麽情況下,才能讓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在心裏默默的想象,她是一個同齡人的阿姨呢?難道是為了占他便宜?那她還不如把自己想象成他媽,有事沒事的叫他一句乖兒子來的痛快。
那天同她一起關完禁閉,回到宿舍後他便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直到他睡了過去。
再次睜眼,卻不是在宿舍,他正坐在一輛車上,開車的那個人他并不認識。
“睡醒了?咱們馬上就到家了。”開車的女人見他醒來,溫柔的開口。
“啊?”
“這孩子,怎麽了,睡暈了?”女人好笑的說道。
蔚在有些詫異,他環顧四周沒有什麽發現,一擡頭卻看到了車頂上那個小而又小的黑色漩渦,若他沒猜錯,那應該是通往這個夢境的入口。他擡起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秒針一動不動,時間停止在了2xxx年8月xx日的淩晨一點十分三十四秒。
如他所料,這并不是現實世界。
老頭子教過他如何判別現實與夢境的方法,他從前覺得沒什麽用,這回還真派上用場了。
算起來,這并不是他第一次進入別人的夢,可是從前他最多看到夢境,像剛才那樣與夢境中的人對話的經歷,他也是第一次。
蔚在皺眉,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找到他會來到這裏的原因,以及這兒到底是哪裏。
這次的經歷與以往不同,不是将人催眠之後再觀看其夢境,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這兒是個被動的選擇,不知道是哪個人把他拉了進來,讓他猜猜看,這人至少應該是個他認識的人,在這個夢裏他們的關系應該比較緊密,不然把他拉來幹嘛,而且還讓他cosplay成這個叫成風的家夥,或許現在連那個人自己都不清楚他會出現在這兒的原因,為了使整件事情合理化,那個人只能給他安一個新的身份,省的思維混亂。
他一直在猜測是宿舍裏的某個人,但令他想不到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當他看到一邊脫衣服,一邊推門而入的蘇曉茴時,他就确定了,這人就是把自己拉進夢裏的人,至于這是誰的夢……還有待考量,但是這事兒絕對和這個叫做蘇曉茴的“表妹”脫不了幹系。
在夢裏,他仗着是她的表哥好好地占了占她的便宜,聽她在她媽媽面前一口一個“表哥”的叫着,蔚在心裏覺得蠻好。
随着事情的進展,蔚在也漸漸發現這并不是蘇曉茴的夢境,并且推敲出了他們會在這裏的緣由——蘇曉茴與常人有異,她的腦電波大概可以與別人的産生共振,從而産生進入同一思維場景的效果,至于他,大概是因為那條落在她手上項鏈帶了他的磁場?
那一天,在陸遠家,陸瑤栀當着他的面親手“殺死”了陸遠。
今天下午在操場的時候他就看出了陸瑤栀的不對勁,這樣看來,她還真的有些心理問題。
與陸瑤栀對視了片刻,蔚在淡定的走進了衣櫃,既然陸瑤栀讓他看到了這個場景,勢必也會讓蘇曉茴看到這個場景,根據意識清醒法,現在只等着蘇曉茴來發現真相,他們就大功告成可以出去了。
不過蘇曉茴那丫頭似乎沒什麽腦子,一直都沒能發現他們身處別人夢中的事實,最後還是得要他暗示她,不過,好在她一點就通。
重回現實,蔚在慢慢睜開了眼,看到勻速運轉的秒針,他勾了勾唇角,心想:總算可以睡個好覺了,不過……那丫頭還得再忙活一陣吧。
大概是在那個夢裏與蘇曉茴相處時間太久,第二天教官問他要選哪個當領隊的時候,他脫口而出的便是蘇曉茴的名字。
他還記得她恨恨的看着自己,同他說“薦我者如同挖我祖墳!”的樣子,氣鼓鼓的,一點就着的樣子并不像別人同他說的蘇曉茴。
衆人口中那個冷靜淡然的女孩兒是誰?眼前的這個分明就是個心智尚未成熟的小丫頭。
這事并不是他空穴來風,随便說說的。
那天他難得沒犯困,眼瞅着安左左袅袅娜娜的邁着步子,帶着殺氣向他們這邊走來。
他用餘光瞄了瞄蘇曉茴,見她裝作不經意的将腰杆兒挺直,他便知道接下來有好戲要看了。
果然,安左左一上來就向她發了難,她則是以不變應萬變,四兩撥千金的将安左左氣了個半死。他聽過她講的那個笑話,忍不住的笑出了聲,結果也換得了一個她的白眼。
然後,他又忍不住的去讀了她的心,這回讀到的內容卻讓他震驚不已。
她說:“現在的安左左與十年後的安左左比還是差遠了。”
十年後?
蔚在有些不敢相信,于是忍不住的順着她的心思繼續讀了下去,這一讀不要緊,居然讓他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蘇曉茴來自十年之後,而且,十年後的她與他還是認識的,不僅認識,還有些宿怨。
他不知道他十年後會變成什麽樣子,但是,以他對自己的了解,當然,只限于現在,蘇曉茴記憶中那個十年後的蔚在似乎是喜歡蘇曉茴的。
十年後他會喜歡上她?
這個認知讓他覺得很新鮮,有隐隐的有些說不出的興奮與排斥。
“說謊精。”
他脫口而出,不知道是在說她還是說自己。
此話一出,身邊的那個小丫頭果然炸了毛,然後……他又忍不住的去逗她了。
*風說這叫什麽來着?
哦,調戲。
後來,當安左左天降“緣分”之後,蔚在發現,這個小丫頭更有意思了。
她臨危不亂的幫助安左左化險為夷,一邊打哆嗦一邊和高翔鬥智鬥勇,實在是可愛的緊。
當她發現他在看她的時候又豎起了渾身的刺,說:“看什麽看,信不信老娘用火眼金睛把你看穿了?”
他好笑的将衣服蓋在了她的頭上,他想,這個來自十年後的靈魂的确很有研究價值,而且她竟然還能進入別人的夢境,這的确是種不錯的能力,如果他把這件事告訴老頭子,他肯定得高興地昏過去。
不過為了不要讓他親愛的外公空歡喜,蔚在還是決定暫時按下不表,等他确定了再做打算。
沒多久,機會就來了。
他再一次被她拖着進入了別人的夢境。
一回生兩回熟,這一次她熟練了不少,竟然可以自己分析出不合常理的事情,要知道,不會讀心的人被夢的宿主拉入某種夢境是很容易迷失的,甚至有時候會因夢境而思維錯亂。
并且,她居然認出了他是成風,雖然那個成風也不是他本來的樣子,但是他能把自己的意象認出來已經很不簡單了。那時候,蔚在想,有一天,她會不會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把他這個本體也認出來呢?
跟着她們醒來後,沒過多長時間他家的門鈴就被按響了,透過監視器,他看到了她帶着耳套在他家樓下蹦蹦跳跳取暖的樣子,像極了小白兔。
他忍不住的又想逗逗她,知道她冷偏不讓她進來,不知怎麽的,看着她蹦蹦跳跳的,就是覺得心裏很歡喜。
然後,她便生氣了。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蔚在覺得自己心裏暖暖的。
這個小丫頭,看起來複雜但其實很簡單。
她的心裏明明還是個小姑娘,卻愛裝成熟,所以他總說,人的生理年齡和心理年齡還是差很多的。
就像眼前的她,懶得與他人争搶,做事也算有分寸,但是只消你把她惹毛,管你是玉皇大帝還是天王老子,她才懶得再伺候你,嘴裏什麽都不說,心裏卻在想……
“你給老娘邊兒玩去!”她咬牙切齒的說出了聲。
蔚在靠在門邊,笑了。
他想:看,他多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