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名将之後

明立二十二年,盛世過後的平淡,百姓們過着日複一日同樣的生活,市井這表面的平靜之下,卻暗藏着朝廷中的動蕩不息。

恒德帝大病,操勞過度,病來如山倒,眼看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宮中四位皇子之間的明争暗鬥,亦是在朝中大臣的估量之中。

誰背後的權勢更大,誰更被恒德帝所看重,諸多種種,便決定了大臣們将會投入哪位皇子麾下。

将軍府。

陽春三月,粉桃新蕊初綻,柔軟嬌嫩的花瓣盛開來,一朵一朵壓滿枝頭,和煦的清風拂過,攜來滿鼻的芬芳。

滿樹和嬌爛漫紅,萬枝丹彩灼春融。

春風暖意,靜谧和諧的空氣中,隐隐傳來悠揚而清麗的琴聲。

後院種的幾棵桃樹正在肆意展現風姿,這紛紛揚揚飄落的桃花雨下,男子一身白衣席地而坐,膝上放着一把暗紅色的七弦琴。

他垂目專注的看着手下緊若游絲的琴弦,素手撫琴,神色平靜如水,眸光淺淡,婉轉的琴音從那雙白皙修長的手下流洩出來,似濃墨重彩中那一點清淡,韻味綿長。

唯美動聽的琴聲,與那随風飄飛的漫天花雨,似乎格外應景。

悠揚的琴聲中,突然出現的一道聲音打破了這片美好的寧靜。

“殘紅尚有三千樹,不及初開一朵鮮。”

聞言,男子骨節分明的手指停止了勾抹,輕輕覆在琴弦上,平息下琴弦的餘顫,轉而緩緩回眸看去。

美人一回眸,萬花皆失色。

杞越一手捏着粉嫩的花瓣,站在那裏望着花雨中的人,久久移不開眼。

那人有着一副極好的面容,如玉的額,細長的眉,高挑的鼻梁,尖細的下颚,優美的薄唇輕輕抿起,濃密的睫毛下,是一雙眸光冷淡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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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男性更陰柔,比女性更英氣,是無論看多少次都會被驚豔到的美。

短暫的失神過後,杞越嘴角勾起調侃的笑,捏着手裏的花瓣走向他:“阿川四書五經倒背如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騎射槍劍無一不擅長,最重要的是……”

他拖長了音,輕輕湊到他耳邊,将手裏的花瓣別在他發間:“最重要的是,阿川還長的美,怕是要将這整個京城的女子都給比了下去。”

臨川抱着暗紅古琴站起身,飄落了一身的花瓣,絕美的臉上沒有太大的表情,只靜靜注視他。

杞越又爽朗一笑:“也對,若不是如此優秀,阿川這第一公子之稱也不是浪得虛名的。”

臨川淡淡看着他,稍顯清冷的聲音随即響起:“你倒是将這将軍府當成自己的家了。”

“那可不是。”杞越雙手負背,仰起下巴悠然道:“這将軍府我從小玩到大,算得上是半個家了。”

臨川抿唇輕輕搖頭,似是嘆息:“如今是非常時期,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盯着你,你竟還頻繁出入我這裏,就不怕生起事端。”

朝中大臣都有各自支持的皇子,而作為最不受寵的一位,站在杞越背後支撐的卻是寥寥無幾。

就算有,也只是幾個小權小勢的臣子,之于他,可謂是掀不起任何風浪。

不過,作為除丞相之外,臣子中最得權勢的大将軍,卻一直沒有表示看好哪位皇子,這也不禁令幾位皇子競相拉攏,可這威嚴的大将軍,卻一直以來無動于衷。

杞越這樣三天兩頭往将軍府跑,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再添油加醋的描述一番流傳出去,人言可畏,到時候傳到恒德帝耳朵裏的,就可能是串通臣子企圖謀逆,而不是單純的看望好友這麽簡單了。

他注視着臨川狹長深邃的雙眼,忽然壓低了嗓音,沉聲道:“阿川,昨晚刺殺四皇弟的人被抓到了,你猜是誰?”

臨川擡眸瞥向他,靜待下文。

“是二皇兄的人。”

他低沉着臉說出這句話,神色卻又在一瞬間輕松起來:“父皇現在一邊要處理四皇弟後事,一邊又要處理二皇兄,哪有時間來管我這個不受寵的皇子。”

臨川神色不動,臉上一片平靜之色,他眺望遠處,啓唇輕聲:“如今四皇子已死,二皇子殘殺兄弟,免不了被處置,或許終身幽禁,或許被發配去守陵,這宮中便只剩下一個太子,和你了。”

聽到太子這兩個字,杞越面上浮現出一絲輕蔑,不屑的嗤聲:“太子終日聲色犬馬,背後的力量除了丞相之外寥寥無幾。”

臨川抿唇輕輕搖頭,嘆聲:“太子看似活的荒唐,卻也是有頭腦之人,如今二皇子已經迫不及待除去四皇子這塊礙腳石了,想必太子也是蓄勢待發,這段時期你且千萬注意。”

“我本無心與他們争,但我不犯人,人卻惹我。”

杞越長嘆一口氣,撇頭看向神情冷清的人,眼底劃過一抹暗沉:“若是我想奪得這皇位,阿川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臨川嘴角微微勾起,搖了搖頭抱着琴往另一邊走去。

杞越不知他這是何意,往前追了幾步:“阿川?”

臨川忽的停住腳步,微微側頭,露出絕美的側顏,瞥向身後的人,清冷的聲音再度響起:“你不也說,這将軍府是你半個家?”

聞言,杞越臉上揚起愉悅的笑容,幾步上前,長臂一伸攬住他削瘦的肩膀,笑着道:“果然是好兄弟。”

……

春夜寂靜無聲,夜色如墨,濃稠得化不開,殘月斜挂于天邊,投映下縷縷溫柔的光芒。

月影下,臨川看着身旁借酒消愁的人,忍不住低嘆一聲,盯着手裏還一口未動的酒壺,搖了搖頭。

“你這又是何事,私自出宮過夜,可是要給人留下話柄的。”

仰頭飲盡壺中的酒,杞越一把抹去唇邊殘留的酒液,苦聲道:“阿川,你可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母妃當年生下的是一對雙生子,後來她被其他嫔妃設計,丢失了一個孩子,便只剩下我。”

臨川靜靜注視着他,緩緩點頭。

他繼續道:“太子醉酒誤惹了後宮嫔妃,父皇大怒,廢除了他的太子,被終生幽禁在牢中。”

臨川皺起秀致的眉,稍微有些不解:“這不是好事嗎。”

“可是……”他苦笑一聲:“父皇答應過母妃,會一直尋找另一個孩子,十九年過去,大家都以為沒有希望的時候,卻突然在這種時候有了動靜。”

聽到這裏,臨川終于意識到事情的嚴峻,低聲喃喃:“若是将那孩子找回來,你和他,皇上又要如何取舍?”

杞越惆悵的搖了搖頭,再次拍開另一壺酒,仰頭便是一陣豪飲。

臨川看了他半天,不知到底該如何安慰他,只好揚手拍了拍他肩膀:“不論如何,我都會站在你這邊。”

……

平坦的宮道上,白衣男子快步疾走着,深邃的眼中含着一絲微不可覺的焦色。

聽聞恒德帝遺失在外的另一個皇子找到了,而且還跟丞相有那麽一絲半縷的關系,他擔心杞越現在的情況,聽到風聲後便馬不停蹄趕來了這裏。

只恨這宮道太長,他疾步走着,本想去杞越寝宮中找他,卻不想,半路便碰到了本人。

只見“杞越”與丞相并肩走在一起,兩人一路談話,并不時伴有笑聲傳出。

杞越什麽時候和丞相這麽好了?

心中疑惑着,他走過去扯住那人衣袖:“杞越。”

對方被迫停下腳步,俊朗非常的臉上帶着一絲淡淡的不解,但在看到面前這位美人公子的容貌後,眼中卻是毫不掩飾的驚豔。

有美一人,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輕風。

丞相在一旁驚異道:“臨公子?”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大将軍一家似乎更偏向于三皇子,尤其是這位驚才絕豔的臨公子,與三皇子從小便好,乃是鐵打的兄弟情。

他看了眼臨川,又看了眼身旁之人,忽然明了的一笑:“臨公子怕是認錯人了,這位是皇上剛找回來的皇子,名為江絕,與其胞弟杞越,長相有九成相似。”

臨川微微蹙起眉,輕輕松開他的衣袖,後退幾步打量起面前的男人。

劍眉星目,身材高大,尤其是那端正的五官,與杞越相比,可謂是一模一樣。

認真看過之後才發覺有不同之處。杞越左眼下方有一顆黑色淚痣,而他沒有;杞越的眼睛絲毫不顯得媚氣,而他雖然有着一雙和杞越一模一樣的眼睛,可那微微上挑的眼尾,怎麽看都帶了一絲惑人之色。

不止他打量對方,江絕也在觀察他,片刻後問向身旁的丞相:“叔父,這位是……”

江絕當年被遺落在宮外,卻陰差陽錯被一位商人撿到,被視如己出的養了十九年,直到如今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更加湊巧的是,那位商人居然是當朝丞相的遠方親戚,因為關系較遠,本來應該是一輩子都扯不上什麽事情,卻因為江絕的出現,這個侄兒自然就認的理所當然。

丞相緩過神,向他介紹道:“這位是大将軍之子,也是我們京城驚才絕豔,才貌雙全的第一公子,臨川臨公子。”

江絕緩緩向他作出一輯,臨川淡淡掃他一眼,并未理他,而是只向丞相輕輕颔首:“丞相謬贊了,臨川還有事,就先不奉陪了。”

丞相皺紋橫生的老臉上揚起一抹刻意的微笑:“請随意。”

朝他點了點頭,随即不再停留,快步往皇宮裏面走去。

被直接無視掉的江絕臉上笑容不改,轉身望着那抹潇灑離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越發含了一抹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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