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罪大惡極(一)【修】

靈山秀水,鳥語花香。

阡陌兩旁種着稀稀疏疏的灌木,一眼望過去像是稀拉的人群。清晨的露珠還未完全散去,空氣中彌漫着泥土草木的芳香,時有鳥啼在林中響起,十分悅耳。

順着鵝腸小路向前看去,盡頭處,兩位月牙色輕衫男子緩步走來。步伐十分輕盈利落,其中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一臉無神,卻很仔細地打量着周遭,背着身子行走起來,雙手枕在腦後,只聽他說:“兄長,咱們都下界幾日了!不是說這附近的城裏有邪祟嗎?都趕了兩日的路了,連半個人影都沒見着!”

他身側的男子唇角噙笑,神情柔和,見他背着身子行走不免叮囑道:“看路。”

白成風猛地轉過身子,耷拉着腦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抱怨道:“我都兩日沒吃東西了,莫連舉莫不是為了能夠和羅言單獨上路騙我們的吧?”

現在距離他們從修仙界出來已有三日了。才一下界,其他族中的弟子便化作鳥獸四散,而他們商量來商量去,其他弟子也都倆倆一路去到別的城鎮了,羅言卻說什麽也不願同莫連舉一起,白成風自然不可能把兄長讓出去,羅言便提出了四人一起行動,白成風其實也不怎麽願意的,他是打算中途帶兄長回南風城裏看看,于是便迎合着莫連舉把羅言給坑了!

不過,貌似坑羅言的同時把自己和兄長一起坑了。莫連舉說附近兩處都有邪祟作祟,兵分兩路自然事半功倍,然而他和兄長都徒步走了兩日了,連半個人影都沒看到!

“并非如此。前兩日雖不清楚,但在離此地不遠處的地方的确有魔物。”白落雨寵溺地笑道。

“啊!那證明前方有鎮子啊,快快快,快趕路,我都快要餓死了!”白成風催促道。

白落雨忍俊不禁地說道:“餓不死。”

雖是如此說着,卻也加快了步伐。

兩人腳程快,不一會兒便已走出了阡陌,進入了一條大道。

白成風饑餓之餘還在道旁的樹林裏發現裏一座廢棄的廟宇。廟宇不大,但看得出歷史久遠,廟前的牆壁還有被焚燒過的痕跡。

“這裏還有一座破廟!還被燒過,這附近一定有鎮子!”白成風驚喜道。

白落雨卻搖了搖頭,凝眉道:“不是鎮,是個大城。能建起廟宇的地方肯定有大城,不過,為何會被燒毀呢?”

“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白成風瞬間将饑腸辘辘抛到了腦後,看着破敗的廟宇興致盎然。

“嗯。”白落雨輕點頭,便見白成風已經先一步邁了進去,自己也緊跟其後。

廟門已經被燒毀了大半,形成镂空一般的破洞。白成風毫無壓力地邁進去,發現裏面雖然也有燒毀過的痕跡,但火勢似乎蔓延到廟堂前的石階上就戛然而止了。

白成風道:“這火燒得真巧,到廟堂前剛好就停了。”

白落雨跟着道:“不太可能,若火勢一直蔓延到這裏,沒理由會突然熄滅。其中有蹊跷。”

白成風哈哈一笑,道:“無妨,我們就是為了來解決蹊跷啊。”

“犬王殿?噗哈哈……”白成風擡頭看見廟堂前的牌匾上竟然寫着三個明晃晃的大字,立即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聽說有人拜物、拜仙、拜妖的都有,還從未見過有人拜犬,還是犬王!笑死我了,難怪他們要燒了,莫不是怕傳出去丢臉吧?”

白落雨無奈地替他撫了撫背,以免他喘不過氣,解釋道:“犬是人界最為常見的家禽,一直忠心耿耿地跟随着人類,從未背叛過。但是犬的壽命都不長,其中一只名叫黑邪的犬為了能守在主人的墳前竟然修煉成了妖,仙帝念及其的一片忠義之心,便賜了仙位。這位犬王,便是黑邪吧。”

“真蠢。人類如何對待它們,它們難道不明白嗎?”白成風停止了笑容,盯着上方的牌匾惡狠狠地說。

進入廟堂內,白成風适才止住的笑聲又爆發出來,白落雨無奈地單手扶着他的身子,另一只手扶額道:“有何可笑。”

“不是犬王廟嗎?為什麽要供着一座人的雕像?等等……這人還有兩只豎的耳朵?不會這就是犬王吧?”

“犬王即是仙,當然是可以化為人形的。”白落雨無奈地道。

“……”白成風站直身子,走上前去,對着犬王的雕像看了又看,才一臉高深莫測地對着白落雨說:“我發現他長得倒是不賴,不知還在不在城中,真想一睹他的真容啊。”

當然想了。想白成風活了十七年,修了八年的仙法,連半個妖怪魔物都沒見過!

“不過,為什麽要燒了呢?”

白落雨一聽,二話不說地拉着他向廟外走去。待走出廟堂,那尊犬王的雕像也消失在視線內,他才不緊不慢地說:“去城中便知。”

白成風點點頭,兩人又繼續向前行,終于在一盞茶的功夫走到一處城門前。

城牆上镌刻着兩個觸目驚心的大字,齊義。而城頭的上空盤旋着一群黑壓壓的烏雲,好似是将這個城籠罩在其中,見此番情景,若說城裏沒有邪祟,白成風才是絕不相信。

“竟然有這麽大的怨氣,看來,若我們再晚來幾日,城裏所有的凡人都要被其怨氣所吞噬了。”白落雨臉色凝重地說。

白成風很少見兄長露出這幅表情,不!或者說,白成風很少見兄長露出笑以外的神情,心知此事不容耽擱,便上前說道:“那我們進去吧。”

“嗯。成風……小心。”白落雨遲疑了一刻,還是說了出口。

“放心吧!我雖不及你,也不至于連一個魔物都奈何不了。”

兩人走到城門前,城門打開着一個三人寬的大縫,裏面的守護見兩人行來便上前盤問了一番,白落雨游刃有餘地解釋兩人是沿途游歷到此地,打算在城中逗留幾日。

守衛見兩人衣着不凡,身背長劍,只當是何處而來的劍客,便恭敬地放兩人進去了。

待走遠了,白成風狐疑道:“看那幾人的面容,實在不像有邪祟纏身的模樣啊。”

白落雨點點頭,擡眸看了一眼四下。此時天空已然一片湛藍,與适才在城外看到的場景判若兩物。走得近了些也能聽到早市中小販的吆喝和行人的腳步聲,分明是一片絡繹不絕的場面。任誰也無法想到,在如此安寧和諧的齊義城中,竟籠罩着如此強烈的怨氣。

分明怨氣極深,為何城中卻無絲毫反常呢?

“不是邪祟,是魔物。”邪祟絕對無法做到這個程度。

“邪祟和魔物有什麽區別嗎?”白成風聳肩問道。

白落雨耐心地解釋道:“邪祟是人間的鬼怪,而魔物是由心中的貪嗔癡妄所形成。因執念太深,無法化作鬼魂投胎,便會喪失心性成為魔物。其實世間根本就不存在厲鬼怨魂之類的魂體,無法投胎的魂魄只會化為魔物。而魔物與魔又是完全不同的兩類,魔物是由其他東西淪陷于自己的欲|望之中而生成,而魔,則完全不同,因為生而為魔,無欲無求,沒有任何在意的的東西,所以視萬物為無物。”

“也不盡然,我可記得,魔帝還幫咱們始祖和仙界抗衡呢!”白成風道。

“但是他現在已經将師……始祖忘得一幹二淨了。”白落雨愣了片刻,揉了揉他的腦袋,“其他暫且不論,我們還是将此事解決了再說。”

白成風不适地垂下眸子,身體微微向後撤了半步,扭扭捏捏地說:“兄長!我又不是小孩子,別摸我頭啊。”

雖是如此說着,他覺得自己耳朵都快燒起來了,未防兄長看出什麽端倪,他把心一橫,一把摟住兄長肩膀,腦袋靠在兄長的肩上,對着他玉白的耳朵吹了一口氣,笑道:“若你不信,我可以證明。”

誰料兄長猛地攬住他的腰身,下身也和兄長緊緊貼在了一起,“我若不信,你要如何向我證明?”

兄長的呼吸離得很近,臉上癢癢的,他忍住幾欲跳出胸腔的心髒,心中暗自懊惱,他忘了兄長已經不是七年前任他拿捏的小綿羊了!

不過白成風可不是随意就會認輸的人,他本想将兄長按到自己的胸前,讓他感受一下自己身上男人的氣味,誰知兄長比他高出了半個頭還不止,他便只好埋進兄長的胸膛,“自然是……用年齡啊!”

白落雨手臂一松,将他推開,沉聲道:“我信便是,以後別胡來了。”

白成風無辜地聳了聳肩,道:“誰讓你摸我腦袋。”

“……”

“咕咕……”

白成風身體一僵,這才想起自己早已嗷嗷待哺的肚子,正要同白落雨說些什麽,空氣中突來飄來一股食物的香味,白成風當即不再顧白落雨,循着香味走了過去。

白落雨卻将眉頭一皺,這味道有些過分的香了,若其中真有異,是連白成風抵禦不了的嗎?

這倒是白落雨多慮了,白成風只是單純的餓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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