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進局子
七拐八拐，終于到了目的地。這是一個藏在小巷深處的店，門口破破爛爛，牌匾上寫着暗夜豪情四個大字，字體是一種豔俗的粉色，上面還有發黃的油漬。
夏陽擡腳剛一走進，就覺得自己簡直要瞎了。随處可見的粉，窗簾是粉的，牆壁是粉的，燈光是粉的，沙發是粉的，太粉了，以至于讓人感到一種不适。
“是夏陽夏先生吧？長得可真俊！”一個穿着粉色短褲旗袍的女人扭腰擺.臀從樓梯上走下。
“你是這的老板吧？李洲呢？”夏陽冷淡道。
“哎喲，李先生在樓上呢。你跟我上去說話吧，這裏不太方便。”老板娘一揮手，想要往夏陽身上靠。
夏陽連忙推開她，“別了，你還是讓他下來，我們就在這裏說話……”話還沒說完，一道身影噔噔噔的跑下了樓。
“夏陽！夏陽！你可算來了，嗚嗚嗚嗚我完了，要是我媽知道了，我……我肯定要被我媽打死！”
夏陽一看來人，好好的。……除了臉上紋的那個眉，是真醜，跟個加強版蠟筆小新似的。
夏陽表情一言難盡的道：“說吧，你為什麽回來這裏紋眉。”
“這……”李洲吞吞吐吐的道“那天我在酒吧遇見她了，她信誓旦旦說她們這裏紋眉可以生財轉桃花運，我就來了，結果……結果……”
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經過，這不就是個騙子嘛！這下夏陽對老板娘的表情更冷了，“你這是詐騙，我們可以告你。”
老板娘表情也變臉了，當下猙獰起來：“甭說這麽多，今天進了老娘這個門就必須把錢繳齊，還差8000，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說完，門口走進來四個面容不善的彪形大漢。
個個紋着青龍白虎，虬結的肌肉把黑背心撐的鼓起，脖子扭的咔咔作響。
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怎麽，你們還想來強的不成？”夏陽掃視四周，尋找脫身的可能。
“喲，瞧你這話說的，只要你們把錢繳齊了，大路朝天，咱各走一邊！”
呵呵，你看我像有錢的人嗎？
“我說，你這個店的産品都賣這麽貴的嘛？還有那個什麽全身按摩是什麽鬼？”夏陽拖延時間道。
“哦，你說那個啊，那是我們這兒的招牌服務～包君滿意！”老板娘瞬間笑得一臉暧昧，褶子撐開像一朵盛開的菊花。
……這果然不是家正經紋眉店吧。
“诶诶诶，我可沒有那什麽啊！”李洲急了，忙道：“我根本就不知道是……是那個！被她們哄着稀裏糊塗就上樓了，然後我意識到不對趕緊讓她走了！”
“得了，我知道，就你那個膽兒……”夏陽低低訓斥他，簡直是個惹禍包。
突然，外面傳來隐隐的嘈雜聲，聲音由遠及近，傳得很快。近了，到門口了，一群人猛地闖了進來，還沒來得及反應呢，夏陽和屋裏的一群人就都被铐上了。
“別動蹲下！警察掃黃！”
夏陽一臉懵逼的抱頭蹲下，側頭一看，剛剛還挺威風的彪形大漢現在個個乖的跟個小雞仔似的。
警察叔叔我是冤枉的啊！
……然後夏陽就眼睜睜的看見警察叔叔從樓上搜出來了數對衣衫不整的狗男女。
這些人垂頭喪氣的和夏陽一樣靠牆根并排蹲下，夏陽還看到一個70多歲的老大爺顫顫巍巍的蹲在了他旁邊。
……
老大爺您老還老當益壯啊。
突然，眼前白光一閃，夏陽啥都沒反應過來，就以這副屈.辱的蹲姿和衆嫖.娼犯罪分子來了個大合照。
一個年輕的警察樂呵呵道：“放心，會給你們眼睛打上馬賽克的。”
夏陽：……
警察叔叔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只是回去的路上警車人多的都載不下，警察看他們的時候臉上都洋溢着即将大豐收的喜悅。
審訊室裏，白熾燈亮的刺眼。
“你還是個學生吧？”一個警察看了眼從夏陽身上搜出來的學生證：“暨南中學……那個重點高中？”警察一臉不可置信，痛心疾首的問道：“現在的青少年都這樣了嗎？重點高中的孩子竟然去偷偷嫖.娼！”
夏陽坐在審訓室的椅子上，嫖.娼兩個字重重跳在他心上，臉上火辣辣的，“警察叔叔，我是被冤枉的！”
就在這時，一個娃娃臉的警察走了進來，附身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夏陽頓感不妙。
果然……
“哦？你是冤枉的？那個叫李洲的你認識吧，他已經招了。”
這個慫包！
“……他是被騙的，雖然他是叫了那個……那個特殊服務，但是并不知情。而我是去幫他還錢，因為那家店的老板娘亂擡價，紋一個眉就要好幾千，完了還不讓我們走。你們抓的彪形大漢就是這家店雇傭的打手。”
“警察叔叔我們都是良民！你要給我們做主啊！”
聽完那個警察眉頭微微一皺，好像以前是有人反映過這家店有過這樣的事。他喝口水慢慢道：“這件事我們會調查，如果情況屬實我們會酌情考慮的。”
“那警察叔叔我們可以走了吧？”
“抓到嫖.娼者一般處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并處五千元以下罰款;情節較輕的，處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罰款。所以你們——”警察叔叔一臉冷漠的吐出兩個字
“不能。”
……
審訊完畢，夏陽心不在焉的和一衆嫖.娼者跟着警察叔叔念警示标語。
“失足未必千古恨，今朝立志做新人……”
下面的人搖頭晃腦的跟着念：“足未必千古恨，今朝立志做新人……”
“……守法公民，成有用之材揚起生命的風帆，駛向新生的彼岸！”情到深處，警察叔叔念的那叫一個激情澎湃。
……
夏陽越聽越煩躁，上面卻越念越昂揚：“……監獄是工廠，只要志氣高，不怕起點低。讓我們改造與生産同步，質量與效益齊飛。反思昨天，把握今天，奔向明天，重新做人！”
“奔向明天，重新做人！”
“奔向明天，重新做人！”
“奔向明天，重新做人！”
到最後人們紛紛激動的從座位上一蹦而起，握手成拳向天空揮舞，小姐和嫖客相擁而泣，甚至那個70歲的老大爺也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揮手，看着還真叫人擔心他會不會一不小心就把腰扭了。
……
夏陽目瞪狗呆。
這個警察是個被耽誤了的傳.銷人才啊。
就在這時，剛才那個娃娃臉的警察突然道：“誰是夏陽，李洲？”
夏陽愣了一下，忙站起來道“我我我！”，正在感動得擦眼淚的李洲也愣了一下，吸了吸鼻涕，明顯還沒從“把握今天，奔向明天，重新做人。”裏回過神來。
“你們倆可以走了，有人已經保釋你們了。”
？
“是誰啊”
“好像是性沈，挺年輕的一個少年。哦，我看他正在警局門口等你們呢，快去吧。”
“好的，好的，謝謝警察叔叔。”
“謝啥啊，你反映的情況我們已經核實了，以後有什麽困難記得找警察。記住我們永遠是你們最堅實的後盾！”
“是！為人民服務！”
夏陽拖着暈暈乎乎的李洲一路從警局飛奔而出，裏面他是一秒都不想多呆了。
真的好害怕智障會傳染。
“出來了。”
今晚的月色很好，皎皎若雪。少年挺拔站立于這一片瑩瑩月色之中，眼中似含有無限溫柔。
夏陽突然就覺得很感動。
這感動來的簡直莫名其妙，沒有道理，還矯情。
夏陽揉揉酸澀的鼻子面無表情的想。
“你怎麽來了？這麽晚了還夜不歸宿。”
“聽說有人涉.黃被抓了，我來看看熱鬧。”
“你！哼，那你看出什麽熱鬧了嗎？”
“是挺熱鬧的，某夏姓重點高中的學生半夜嫖.娼被抓，稀奇，啧啧，稀奇。”
“沈淮！！”
讓感動什麽見鬼去吧！
“行了，走吧。李洲你能自己回去嗎？”沈淮突然轉頭對站在一旁的李洲道。
突然被點名的李洲，“啊？哦。可以，可以，我能自己回去。”完了撓撓頭，悶頭就準備走。剛走出兩步，突然回頭道：“差點忘了，謝謝你今天來救我們。”
沈淮淡淡笑道：“沒事，什麽救不救的。再說你們這不也沒犯什麽事兒。”仿佛跟剛才怼夏陽的不是一個人。
李洲憨憨的笑了笑，走了。
他其實有一點點難過，只有一點點哦。因為他之前給王棟梁打過電話，可是他沒來。最後夏陽來了，還連累了他。
我還真是沒用啊……
“喂，你為什麽讓李洲先走？”
“因為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沈淮搖頭笑了笑，幼稚鬼。
“今天真的是有生之年啊……”夏陽定定的看着遠處街道，一片燈火輝煌。而腳下是被月光照得長長的路燈影子。
夏陽頑皮的一腳踩上沈淮的影子，吐了吐舌頭。
“還真是。因同桌漂.娼進局子裏撈人我也是算是第一人了吧？”夏陽故意打趣他。
“呵呵，要你管。”夏陽嘴.硬道：“就算你今晚不來撈我，很快警察叔叔也會證明我的清白。”
“那可真是我自作多情了。”沈淮失笑道。
聽完，夏陽卻突然擡頭看着沈淮，一字一句道：“最怕的不是自作多情，而是多情卻被無情惱。你覺得呢？”
沈淮嘴角笑意不減，也低頭看着夏陽，似是漫不經心道：“我看上的人，不管多情也好無情也罷，我只管将一顆心捧出去，縱使對我千般無情我也認了。”
……
夜，很靜。人聲，很遠。心跳聲，卻一下重過一下，簡直要蓋過世間的所有。
半響，夏陽別開了眼。他帶一絲絲羞澀道：“去我家坐坐吧，你也好幾年沒見過我媽了。”
就在今天，他決定讓自己的心，開一道小小的窗戶。
然而開窗戶前，他有一件事還得問清楚。“那天酒吧裏的人是不是你？”
沈淮唇邊一直挂着的溫柔笑意變了。他的眼神變得有一瞬間的偏執，只是轉瞬即逝，夏陽沒看見。
“沒有。”他道。
作者有話要說： 網課上的我痛不欲生……寒假好想住進偏遠山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