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重逢的時刻
北風呼嘯，刺骨的寒風裏夾帶着薄薄的雪粒。街道上人們行色匆匆，用厚實的冬裝将自己武裝起來。陰沉的天空和極低的氣溫，讓這座城市顯得沉悶而蕭條。
一輛豪華的黑色邁巴赫從主幹道駛過，向着城郊快速地前進。豪車路過時，偶爾有路人會擡頭看上一眼，目光追随着那車往前開上一段，又逐漸轉移到了自己面前的道路上。
駛出了城區主幹道，再開上一段之後，視野裏赫然出現了一排排外觀大氣的樓房。最前面的大門處挂着幾個大字：“都市花園”。
門衛室裏的安保遠遠地看清了車牌號，連忙。邁巴赫停也不停，徑直駛過了大門，最終在小區最底端的一棟大宅子門前停了下來。
一晃兩年，陸家古宅早已被翻修完畢，呈現出一副大氣磅礴的模樣。院子裏，新種植的草木生長茂盛，即使是在寒冬也郁郁蔥蔥。
從車裏走下來一個身形颀長的男子，他儀容工整，外貌俊美。舉手投足之間，已有了成熟穩重的氣質，令人挪不開眼。
學成歸國的宋元睿，與兩年之前那個任性又聒噪的二世祖相比，明顯有了很大的成長。多年的留學生活提升了他的學識、能力，也鍛煉了他的心智，這些虛無的東西在他的骨血、靈魂裏沉澱下來。二十三歲的他，已經成為了兩年前自己期許過的模樣。
他對司機說道：“你快把車開走吧。”司機點點頭，轎車迅速的駛離了古宅門口。
宋元睿掏出門禁卡，“滴”地刷過，古宅院子門口新安裝的智能門被打開了。時隔兩年，他終于重新踏上了通往古宅的小路。
其間他雖然也回國，但由于陸笙尚在跟随柯紹瓊進行道法的修行，而且總是在宋元睿留學的寒暑假裏會上山學習，他們已經足足兩年沒有面對面地接觸過了。而宋元睿自己也是抱着自己蛻變之前絕不相見的決心，逼迫自己在國外好好學習。
這兩年沒有白白浪費，兩人在各自的領域裏努力着，為了向對方，也是向自己證明，自己奮發圖強的決心。
直到今天，宋元睿拿到了國外大學的研究生文憑，同時在生意領域也取得了很好的成績——都市花園的項目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條。
他期待着與陸笙的重逢。
快步走到古宅的門前，打開門鎖。同樣是智能門禁，刷卡就可以進入。宋元睿推開門。
屋內整潔而敞亮。房間的地板被打掃得一塵不染，各類家具和裝飾品整整齊齊地擺放着。當他伸手去觸碰門廳裏開關時，他發現上面光滑如初，沒有一片灰塵。
顯然，古宅得到了精心細致的維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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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睿知道，陸笙雖然在外修行非常忙碌，可每隔半個月都會回到古宅裏，履行他作為管家的職責，将房子打掃得幹幹淨淨。
他慢步走上樓梯。走到二樓房間的門口停下，推門。
已經有兩年沒有在這裏落腳歇息過了，然而在推門的那一瞬間，宋元睿還是忍不住輕輕地驚嘆。房間裏照例被收拾得一塵不染，無論是床單被套，還是地板桌面，顯而易見地受到了極好的保養。哪怕過去的兩年裏他一次也沒有回來住過——一切卻好似從來沒有變過，讓他有種恍如隔日的錯覺。
走過去拍拍厚實的床單，上面還留着曬過太陽之後的淡淡香氣，軟乎乎的。應該是不久前才被洗曬、更換過。那個人總會把事情考慮得很周全。為了以防宋元睿突然回國、回到古宅之後無處可去，在過去的兩年裏，陸笙只要一回到古宅，就會給宋元睿重新收拾屋子。
宋元睿輕輕地摩挲着軟綿綿的被單，透過它宛如觸碰到了戀人的體溫。
不過，唯一遺憾的是，那個為他兢兢業業打理古宅的人，此時卻并不在宅子裏。
宋元睿簡單收拾了一下，将随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拿出來，在書桌上開始工作。等到屋裏的挂鐘指向了十一點，古宅屋外已是漆黑一片。
屋子空蕩蕩的，換作幾年前的宋元睿，他大概會吵着鬧着要離開這裏。但現在，身處于陸笙精心收拾打理過的房屋內，他在房間內能感覺到戀人的陪伴。
所以不孤單。
宋元睿關上燈，在房間裏獨自睡下。連日奔波的疲憊讓他很快就沉沉入睡了。而在意識模糊的同時，新的場景卻在他的眼前呈現出來，越來越清晰。
“這是哪兒？”宋元睿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周遭的異變讓他吓了一跳。按理說宅子裏只有他一個人，怎麽會有輕輕的腳步聲？
他的心止不住狂跳起來——難道是陸笙回來了？
啪嗒的開關聲響起，來人想必是打開了樓下門廳裏電燈的開關。宋元睿輕手輕腳地爬起來，披上外套，把房門輕輕拉開一條縫。
由于角度的限制，宋元睿看不清底下來人的具體樣子，只看見一個高瘦的男人的輪廓。那男人在門廳裏晃蕩了一會兒之後，卻向着廚房那邊過去了。
宋元睿硬生生地把那句“陸笙”憋在了喉嚨裏——
那不是陸笙！
即使兩年沒見，宋元睿還是能輕易識別出陸笙的背影。那男人長得非常削瘦，像根電線杆似的，身材毫無美感。斷然不會是宋元睿心心念念的陸笙。
那會是誰？
除了自己和陸笙之外，按理說再沒有其他人能夠進入古宅之內了。而如果說是進了小偷，似乎也不太像——哪有小偷這麽大膽子，進屋偷竊還把燈都打開？不應該是蹑手蹑腳地偷偷溜進來嗎？
或者說，那竊賊就是膽子大，仗着這屋子常常空着不住人，所以就大搖大擺地入室搶劫來了？
考慮到後一種可能，宋元睿快速地退回了屋子。在房間裏搜尋了一會兒，沒有什麽可以拿着當作防衛武器的東西，只是在書櫃的最上面看到了一把把柄很長的雨傘。
宋元睿把它取下，當作棍棒一樣地緊緊握在手裏。
突然，咔嗒一聲，自己的房門鎖竟然彈開了！宋元睿急急地轉身，正看到那個瘦高個的男人破門而入，朝着自己飛撲過來！
宋元睿年少時練過一段時間的武術，拳腳功夫還算不錯，他把手中的雨傘向前猛地一個戳刺，力道又快又狠。
但他面對的男人卻也并非等閑之輩，幾乎是以超過普通人類的速度閃過了宋元睿的攻擊，接着一記掃堂腿招呼上來，宋元睿險些被他絆倒在地。
“你是什麽人？！”宋元睿大喝一聲，擡手摸索到牆邊上，打開了燈。
等他看清來人的模樣，他禁不住愕然。
“你……”宋元睿目瞪口呆，不自覺地向後退着，“你是……柳一川！”
怎麽可能，怎麽會是他！他不是死在陸家古宅下方的百米深淵裏了嗎？怎麽可能逃脫出來？
宋元睿剎那間臉色煞白，他看着面前的男人面部肌肉詭異地扭曲起來，露出極為怪異的神情，眼神裏帶着譏諷。
“宋小少爺……你沒想到吧？哈哈！”
男人的動作快得出奇，他再度猛撲過來，把宋元睿按倒在地。
柳一川的樣子十分異常，他臉色慘敗如紙，形容枯槁憔悴，骨節分明的大手宛如枯枝一般，死死地扼住了宋元睿的喉嚨。
“我要報仇！”他尖叫着，“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們！”
“不……這不可能……”
宋元睿急促地喘息着，一股絕望湧上心頭：自己怎麽能孤零零地被掐死在這種地方？
他才剛剛回國！難道連陸笙的面都沒有見到，就要這樣冤死嗎？說到陸笙——
“阿睿，阿睿！”
他在叫我！宋元睿乍然聽到那熟悉的低沉的嗓音，拼命地尖叫起來：“陸笙，陸笙！救我！”
“阿睿，阿睿……你醒醒……是我！”
醒醒？
我不是一直醒着嗎？
哦不對……
宋元睿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悠然轉醒。
他還是在古宅二樓自己的房間裏沒錯了；而從頭頂上方投下來的充滿擔憂和關懷的眼神，這是來自……
“陸笙！”
宋元睿大叫一聲，翻過身緊緊地抱住陸笙，把腦袋深深地埋進他的懷裏：“陸笙！有人！柳一川！”
“沒事了阿睿，別怕，這裏沒有柳一川。”陸笙輕輕地拍着他的背，溫柔地哄勸道，“你剛才做噩夢了。”
宋元睿的心髒極其劇烈的砰砰跳動着，有力地撞擊着他的骨骼。大腦裏一片混沌，各種影像在他的腦海裏交織。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在男人輕柔的撫摸之下逐漸平靜了下來。
陸笙小心地把他扶起來，讓他靠在被窩裏，斜躺在自己身上。一只手輕輕梳理了一下宋元睿的頭發。宋元睿這才發現，自己的額前和背上都全部汗濕了。這可是大冬天啊！
宋元睿擡起眼，看到床頭櫃上的夜燈被打開了。房間裏就他和陸笙兩個人。宋元睿不禁縮緊了身子，像貓咪一樣蜷縮成團，把自己卷在被子裏，靠緊了陸笙。
他注意到陸笙還穿着外套大衣，便問道：“你……你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才。”陸笙摸了摸他的頭發，眼神裏帶着歉意，“本來夜深了，我想你應該睡着了，本來打算明天早上再過來看你的。但剛在你卧室外面的時候，聽到你在哭。”
宋元睿略有些臉紅道：“我也不是故意的。不知怎麽，就夢到那個惡道了。真煩。”最後兩個字帶點撒嬌的意味。
陸笙憐愛地為他掖了掖被子，眼神卻沉了下來：“你不用有心理負擔。其實剛才我路過你房間的時候，感覺到房裏面比較陰冷。”
宋元睿一怔：“難道這房裏有問題？”
“剛才應該是夢魇了，而夢魇并不完全是偶然遇到的。”擔心說多了之後宋元睿會害怕，陸笙便就此打住了話頭。
“你去哪兒？”見他起身，宋元睿脫口問道。
“我不走。”陸笙笑了笑，安撫着他，“我在這兒，看着你睡着。”
畢竟，屋裏的“那東西”還沒有走。
在宋元睿看不見的角度，陸笙沉下臉，銳利的目光環視四周，搜尋着魇魔的藏身之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