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十月初八是汪鼎毓的生日, 薛慕在汪府做過教師,與府上內眷相熟, 汪太太亦将她請來參加生日宴。因這次啓新女學的維修經費還是汪鼎毓幫忙籌備的, 薛慕思前想後,還是答應了汪太太的邀請。
汪鼎毓現為步軍統領兼兵部尚書, 在京中風頭正盛,今日來賀壽的人極多。薛慕抵達汪府時, 門外一條街上已經停了長長一排馬車, 那些賣小吃水果的小販夾在人群中專門做馬夫的生意。整條街上熱鬧非凡,引得路人無不駐足圍觀。還是汪府的管家找了幾名巡警疏散衆人, 才勉強能維持秩序。
薛慕随着衆人在門房上了禮, 便被請到內花廳來, 廳裏擠滿了人, 四面都是嘈嘈切切的說笑聲,一時間下人們擺上宴席,她眼見連個做得地方都沒有, 心想橫豎禮到了,還不如早些回去為妙。
薛慕正在思量脫身之策,卻見汪太太的貼身丫頭上前對她低語道:“薛小姐,我們太太請您到上房敘話。”
以前薛慕在汪府教書時, 汪太太待她極客氣。她只得雖着那丫頭向上房走去。汪鼎毓為人洋派, 所以上房的布置也是中西合璧的。屋子正中擺了一套極大的綠絨沙發,每張沙發上都有緞子繡花的引枕,地上鋪着厚厚的地毯。沙發一側放着仿古的雕花格架, 随格放在花盆、茗碗、香爐、果碟等物。汪太太正坐在沙發上,磕着瓜子與家人閑聊。
薛慕剛一進門,就見汪府三小姐便從沙發上站起來笑道:“薛先生很久未見了,你難道把我們忘了嗎?”
汪太太不由笑斥道:“越大越沒規矩,見到薛先生還不快行禮。”
汪文珊吐吐舌頭行過禮後,汪太太向薛慕笑道:“外間客太雜,薛先生又一向不喜熱鬧,所以我特地将你請到這裏清靜一會兒。我一向拿先生當自己人看待,你千萬不要拘束才好。”
薛慕忙謝過汪太太,早有下人奉上茶水點心來,汪太太笑道:“府上新請了一個廚子,北式點心倒是做得地道,先生快嘗嘗。”
薛慕只得撿了一塊桃酥放在嘴裏慢慢嚼,卻見汪文珊對她笑道:“先生今日一定要多留一會。爹爹過壽,特地請了盧時玉老板來唱堂會呢。”
汪文珊話音剛落,卻見汪太太笑斥道:“今天府上來了這麽多客人,你不幫着我出面招待,一心只想着玩。你還快出去打聽一下,幾位軍機大臣的太太來了沒有,回頭我好出門親迎的。”
汪文珊噘噘嘴只好出去了。汪太太這才拉住薛慕的手笑道:“薛先生你別笑話,小女自幼被我嬌養慣了。我看你比往年越發瘦了,辦女學的事雖然要緊,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不是?”
薛慕只得應了聲是,又笑道:“令愛聰明活潑,很招人喜歡的。”
汪太太笑道:“她不過是瞎淘氣罷了。倒是拙夫常常誇贊你,說你不但有才能,而且還溫柔知禮。京城的名媛雖多,但跟你比就差遠了。”
薛慕忙道:“汪太太過獎了。京城才女亦比比皆是,我不過是因為辦女學,所以略有些微名罷了。”
“薛先生就別謙虛了。我記得薛小姐是屬羊,不知是幾月份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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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慕實在不知她葫蘆裏賣得什麽藥,只得低聲道:“我是三月初十的生日。”
汪太太笑道:“那真是巧了,堪堪比犬子小一歲。薛先生不要怪我們冒昧,拙夫一向欣賞薛先生的才華,特特拜托我代犬子求親,不知你心裏是什麽意思?”
薛慕吃了一驚,不由當場愣在那裏,汪太太還以為她在害臊,低聲笑道:“如今是鹹與維新的時代,你又是極開明的人物,事關終身大事,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薛慕這才知道她誤會了,忙道:“我知道汪太太是好意,可是我……”
薛慕話還沒說完,汪啓霖已是從屏風後閃了出來:“娘,薛先生是打定注意受獨身主義的,您還是不要難為她了。”
汪太太詫異道:“你是什麽時候來的?一進門就說怪話,那裏有好好姑娘一輩子不嫁人的?”
汪啓霖沉聲道:“娘,我最近衙門裏的事情太忙,實在也不打算這麽早就成親。您和爹爹自作主張給我定下來,我是無論如何也不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