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2、

密林之王厭惡見到自己的親生兒子，這恐怕是幽暗密林整個宮廷都秘而不宣的事實。在民間，他們依舊是那個尊貴的王和尊貴的王子陛下，寵愛只限于普通臣民茶餘飯後的想象中。

他們在昨夜大自然不安的暴風雨煙消雲散後，長舒了一口氣，動手準備晨光中的早餐，新鮮的漿果，點心和酒。他們圍坐在結實的木桌子邊上，品嘗着與平日沒有什麽區別的食物，一邊就會偶爾說起他。

“說起來萊格拉斯殿下也長得很快啊，上次見他的時候，還只是一個剛會走路的小娃娃呢。”

“是啊，那磕磕絆絆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想必陛下也因為有這樣的寶物而自豪吧。”

密林的子民們其樂融融地聚在一句，分享着他們對于他們尊貴王室的滿心驕傲。暢想着此時他們的王和他們的王子陛下，在微茫而燦爛的晨光中，坐在鋪有潔白繡花桌布的餐桌前，父慈子孝地共進高檔的早餐。

而事實上，今天依舊只有萊格拉斯一個人。

長方形的餐廳被半開的窗戶落下的薄霧一樣的陽光切割成明暗兩個部分，萊格拉斯坐在靠近門的那一邊，他整個身體都被暖融融的光籠罩着。

但凡有精靈從那扇門邊走過，小精靈都會回頭望一下，然後再失望一下。

瑟蘭迪爾是個任性的王，他想和人類做生意就和人類做生意，想冷落他其他地域的精靈同胞就對他們不理不睬，想什麽時候喝酒就什麽時候喝酒，想什麽時候吃飯就什麽時候吃飯。

精靈的永生是他揮霍的資本，他有權利這麽做。

可萊格拉斯不一樣，他是最溫柔也最嚴厲的宮廷女官教導出來的孩子，他按時吃飯按時睡覺按時去問候他的父王。他父王的傲慢和任性在這個溫和柔軟的小精靈身上完全不見蹤影，他就像是沒有一點陰翳的滿月。

他還沒到長個的年紀，兩條小腿懸空挂在大大的靠背木椅邊緣，洛蒂亞爾在他的椅子上加了一個絲綢軟墊，這樣他就可以自己坐在高高的餐桌旁邊了。

隔着長長長長的餐桌，另一端的盡頭才是他父親的位置。

遠到小聲一點的說話都不會被聽到的地方。

不過至少瑟蘭迪爾還是允許了萊格拉斯偶爾來和他共進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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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蒂亞爾把萊格拉斯最喜歡的藍莓布丁擺在了他最近的地方，卻發現她年幼的王子殿下正在咬着大大的銀匙子不出聲。

“陛下？”她小聲地提醒了一下他。

萊格拉斯甚至沒有看她，只是眨了眨眼，目光垂到了桌布上繡着的金百合上，“洛蒂亞爾，ada他是不是讨厭我？”

女官吓得差點打了手裏的白瓷碟子，她蹲下來抱住萊格拉斯，“這些話是誰教您說的？！是文歐？還是杜雷裏奧？”愛爾貝蕾絲在上啊，早知道就應該讓那些只知道打半獸人和胡天胡地飲酒的守衛們離她的殿下遠一點了，竟然跟殿下說這些！

“不，”萊格拉斯叫道，“沒有人教我！”他又垂下了頭，像是輕輕地嘆息了一聲，他低聲說：“是我自己這麽覺得的……”

“怎麽會呢，殿下可是陛下唯一的孩子，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怎麽會讨厭你呢？”洛蒂亞爾柔聲安慰道，輕輕撫摸着萊格拉斯紅撲撲的小臉蛋。“但是我們的密林還有很多事情需要陛下去做，他只能忍痛割舍了陪伴您的時間，您能體諒他的心情嗎？”

“是的，洛蒂亞爾……”萊格拉斯點點頭，妥協一般地答道，開始享用他的早餐。

洛蒂亞爾看着那金燦燦的小腦袋無聲地嘆息了。她只是個宮廷女官，就算之前和王妃陛下曾經結下深厚的友誼，她能做的也只是照料她的小殿下的飲食起居而已。關于密林這對父子之間的事情，她一點兒也插不上手。

“我是做了什麽壞事嗎……”過了好一會兒，萊格拉斯突然小聲地問道。

“殿下是個好孩子啊，我敢打賭就算是注重教養的林谷，也沒有殿下這樣聽話懂事的小精靈。”洛蒂亞爾愣了一下，笑眯眯地說。

話音未落萊格拉斯突然扭開了頭看向大門，洛蒂亞爾随着他的視線望過去，畢恭畢敬行了一個禮。

“早上好，ada。”萊格拉斯說道，他的語調很平靜，就像是之前的期待和當時的驚喜都從未存在過一樣。

“早上好。”瑟蘭迪爾含糊地答道，他沒有看向他，而是徑直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前。

洛蒂亞爾端上了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