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44、
他握緊了手,傷口被擠壓着鮮血流進了他的指縫裏,那痛楚本身就是生命的來源,他靠着那痛楚明晰地知曉着存活的意義。
——竟然連痛也變成了意義的一種。
他不在乎他的一出生是否就被詛咒,他也不在乎往事中多少悲歡一葉障目,他甚至不再在乎他的母親究竟有着怎樣的一副面容。
瑟蘭迪爾因為哀痛和憤怒看不清的,他在此刻,在生死之間,在悲痛欲絕後冷靜地看清了,這場困局原本就只是關于他和他的,沒有第三個人。
他仿佛漂浮在了星河之中,萬物都是沉靜無害的,時空就此靜止,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直到一雙手攏住了他的指尖,那是一雙女性的手,溫暖,柔軟并且包含關切。“你是怎麽了?”陶瑞爾蹲在他的身邊,擔憂地望着他。
萊格拉斯像是現在才注意到她,他看着她,就像是在沙漠中忽然看到了一個活物,他的瞳孔顫抖了一下,茫然地點點頭,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點頭代表着什麽。
陶瑞爾皺着眉看着他,她不懂他到底經歷了什麽。
下了大雨,可是巨大的樹冠挂住了雨水,後來驚雷也來了,再濃密的葉片也無法兜住那白花花的大雨了,樹下的宴席被淋得幾乎要順着水流被沖走,大家嘻嘻哈哈地收拾着殘局,把醉鬼拖進屋子裏,這場盛大的舞會就這麽散了。
她在雨幕中突然注意到,無論是誰也沒有再看見過萊格拉斯。
當大家都在星光下唱歌跳舞,暢飲達旦的時候,他在做什麽呢?
“你的手怎麽受傷了?”她仔細察看着他的傷口,萊格拉斯只是神情疲倦地坐在那裏,任她施為。
“喝醉了?打碎了杯子?”精靈少女自顧自給他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她端詳了王子殿下一小會兒,擡眼看他,“不會是,沒有邀請到意中人吧?”她知道開場舞萊格拉斯邀請了宮廷女官洛蒂亞爾,她可瞧見幾個女孩子都偷偷因為失落而拭淚了,可誰都知道那是王子殿下宛如生母一般的存在,誰都不會覺得不得體。
可是陶瑞爾不以為然,她天性活潑,又只比萊格拉斯年長一些,沒有哪個剛成年的小精靈不想在開場舞上邀請自己的意中人,當然沒有。她比那些已經成年太久太久的老氣橫秋的精靈們更熟知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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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格拉斯神色黯淡了一瞬,只那一瞬就讓陶瑞爾住了嘴。她還不怎麽熟悉安慰別人,特別是此刻明顯隐藏着太多太多秘密和情緒的萊格拉斯。她無從下口,也不知道哪兒是雷池哪兒是禁區。
“我先幫你包紮吧!”她迅速地換了一個話題。
萊格拉斯伸出了手。
陶瑞爾迅速從自己的裙角撕下了一條整齊的布條,仔細檢查了傷口裏面還有沒有殘存碎片之後,把它一圈圈纏上去。
“我不會再愛任何人。”
安靜的間隙她突然聽到萊格拉斯這樣說。語氣中不再充滿了疲憊,而只是平靜。她愣了一下。
“不愛就不愛,沒誰規定成年就一定要馬上開始一段戀情。”她脫口而出。
當萊格拉斯再次踏入那空蕩蕩的,巨大的王庭之時,已經感覺恍若隔世了。他不再覺得悸動不已,也不再滿心激蕩得快要溢出,他什麽也沒在想。
瑟蘭迪爾久候他多時了。
他們是至親,可看待彼此又仿佛仇敵。
他們已經仿佛闊別重逢,只能無言地彼此對望着,那目光沒有盡頭,像是要從對方的臉上找尋出每一絲每一毫改變了的東西。
“你過來。”瑟蘭迪爾說。
等萊格拉斯走近,他才皺起眉頭,看着他纏在手中的繃帶,仿佛回憶不起任何事。
萊格拉斯啪地打開了他伸出的手。
瑟蘭迪爾從未想過,他從未想過,他料想過也許最壞最壞的結果,最惡毒最黑暗的憎恨,可是他從未預料過這個。他冰封的臉上流露出再也無法掩飾的驚愕。
“陛下。”萊格拉斯擡眼看他。
作者有話要說: 準備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