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怎麽回事

花溪把地上的饅頭撿起來,湯汁清了清,碗放回原位,明天老太監還會來送,他一天只送一次,有時候早,有時候晚,份量還不夠。

現在有大人在,他都這麽敷衍,原文裏只有古扉,一個孩子,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只會更随意。

在原文裏,古扉能活着,全靠他自己。

花溪一只手拿着饅頭,一只手提着斧子,讓古扉跟上,去了後院廊下坐着。

古扉乖乖的跟在她身旁,一只手揪住她的袖子。

很奇怪,剛剛還很慌的心,已經逐漸平靜下來,反正有花溪在,他就不怕。

“古扉。”花溪突然喊他。

古扉愣了愣,“怎麽了?”

“你怕吃苦嗎?”花溪把手裏的馍皮剝掉,露出裏面勉強還算可以的芯。

饅頭不是好饅頭,但是浪費可恥,能用上的她都會盡量摳出來,然後放在空間的草屋裏,可以保持一段時間新鮮,過後喂魚。

不喂它會長,但是喂的話長得更快吧?

古扉眨眨眼,“不怕啊。”

有花溪在,就是龍潭虎穴他都不怕。

“那好。”花溪把馍送進空間草屋裏,提上斧頭站起來,“從今天開始,我們要幹很多活,還要練功。”

古扉跟着站起來,“我都聽你的。”

花溪眼裏難得多了笑意,“你就不怕我把你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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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古扉否決,“我又不值錢。”

是很值錢。

他不知道,花溪知道。

即便身在冷宮,也被人惦記着,這個世界扭曲,有戀-童癖的人不少,比方說童養媳,再比如說十一二歲葵水還沒來就被迫成親的,都屬于戀-童癖的一種。

最關鍵的是,這個時代有養男寵的喜好,權貴當成是某種流行,你養我也養,看誰養的好。

古扉外貌過于出衆,粉琢玉雕,白皙精致,很惹人憐愛,受那些權貴影響,很多男的也并不覺得睡男人是多麽稀奇的事,所以他才會被人觊觎。

現在有兩種辦法擺脫,第一,讓他變醜,第二,讓他變強。

變醜是不可能的,有井水幫襯着,他只會越來越好看。

小屁孩剛大病初愈,面上還有些憔悴,病美人似的,絲毫沒影響顏值。

所以只能走第二條路了,變強,讓他沒人敢惦記。

變強首先從鍛煉開始,幹活也是鍛煉的一種,花溪去繼續拔草,古扉跟在後面幫襯着。

他力氣小,花溪讓他拔矮的那種,大的留給她,倆人搭配,幹活不累,還很有勁,趕在中午之前把院裏的雜草都拔完了。

花溪讓古扉去歇息,自己弄了些井水潑過去,井水的作用不亞于化肥,它很快就會長出來,到時候又是一批柴火。

後院不小,都弄完累的癱在廊下,閉上眼,耳邊響起細微的動靜,回頭瞧了瞧,古扉爬過來,跟她躺在一起,手拉着她的手,帶着滿足,沒有半點不耐煩。

花溪握了握他的手,他突然抖了一下,花溪意識到不對,打開他的手心一看,肉乎乎的粉肉被勒出一條條紅痕。

第一次幹活,傷到了?

“怎麽不跟我說?”花溪帶着他去空間處理傷口。

古扉來來回回幾次,已經習慣了空間,并不覺得有異,只偶爾會覺得,好神奇,而且完全不像花溪說的那樣,是假的,是夢。

他明明沒有睡覺的。

花溪忽悠他。

“我都不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幹活的時候沒感覺,後來躺在廊下歇息,注意力都在澆水的花溪身上,花溪不說的話,他到現在還不曉得自己受傷了。

有一點微微的疼,花溪接了一盆水,撸起他的袖子,給他泡水。

“放在裏面五十個數才能拿出來。”花溪起身去燒水。

古扉緊張了一下,發現她沒有走遠才輕輕的‘嗯’了一聲,乖乖的坐在原地,看花溪弄柴點火燒水。

他好奇問,“你渴了嗎?”

花溪點頭,“有一點。”

更多的是燒熱水幫助古扉恢複,內服和外服。

“那我也渴了。”古扉一雙手還泡在水裏,“我也要喝。”

花溪笑了,“少不了你的。”

水燒好,泡了一點點茶葉,茶葉有醒神的作用,可以讓古扉白天不睡覺,否則他晚上睡的很晚。

說白了小孩子精力旺盛,要刻意把他的體力消耗完,實在頂不住了,他才肯睡。

也是不敢一個人睡的原因,所以硬撐着,怎麽哄都不睡。

花溪用兩個杯子來回替換,把水冷涼到差不多了先喂古扉,古扉不怎麽渴,還剩下小半,她喝了。

喝完帶着古扉出去跑步,手受傷了,不能再繼續拔草,雖然還有前院的草沒清理過。

等明天她自己拔,讓古扉在一邊蹲馬步便是,适量的話不會傷了身子。

跑完步倆人都有些累了,花溪停下歇息歇息,順便去後廚做飯。

蒸兩個饅頭,然後炒個韭菜雞蛋,蛋沒有幾個了,花溪只用了兩個,還剩下三個的樣子。

她想孵化,但是孵化後用什麽養?怎麽孵化都是問題,聽說還很臭,所以又放棄了。

只能從老太監那裏買嗎?

花溪低垂下眼,将韭菜炒蛋裝進盤子裏,稍稍刷刷鍋,加了井水,又倒了一把早就泡好的綠豆。

泡的很久了,綠豆是軟的,一煮就炸,可以省下不少柴火。

冬天不能吃涼的,所以缺不了柴火,能省就省。

中午是人最困的時候,而且花溪記得古扉有午睡的習慣,飯端來,沒吃幾口,這厮已經困的睜不開眼。

花溪又哄又騙,連帶吓唬,說不吃完不讓他睡覺,他才勉強吃了些,倒是綠豆湯喝了不少,喝完已經處于閉着眼的狀态。

“花溪,我好困啊。”聲音無力。

碗小,饅頭也沒咬幾口,菜更是夾的少,總的來說沒吃多少,花溪把自己碗裏的綠豆湯倒進他碗裏,想讓他再喝點。

碗剛端起來,砰的一聲,古扉已經倒下。

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他表演秒睡,沒什麽可吃驚的,花溪把他抱起來,脫了鞋襪放到床上。

又檢查了一下手,井水很管用,既泡還內服,吃的喝的都是井水和空間種出來的東西,他的手恢複的很快,紅痕已經消下去些,再這樣堅持幾天,會長出薄薄的繭吧?

花溪把他的手掖進被子裏,起身去前院繼續拔草,想一天之內把活幹完,太高估自己,只弄掉一小片腰便疼的厲害,于是難得的,在古扉旁邊躺下。

平時她是不會和古扉一起睡的,因為顧着古扉的年紀和性別,男女有別,現在不一樣了。

她有預感,老太監近期會動手,她在身邊也算保護古扉。

這一覺睡的淺,一個多時辰便醒了,醒來古扉還沒醒。

花溪沒管他,起身開始做準備,既然知道老太監會來,自然不可能等着被欺負。

他現在應該還不确定院裏是不是少了人,人太多雖然都是女子,但他年紀大了,一樣打不過,目前處于試探階段。

故意只給一個饅頭,就是想看她們鬧不鬧,鬧的話,說明院裏還有別人,東西不夠吃,沒鬧就意味着心虛,不敢來找他。

他一定是這樣想的,所以暫時還不會動手。

就像她要準備準備一樣,他估摸着也要準備。

院裏有三個姑娘,只要還有一個活着,他都要考慮考慮,畢竟年紀大了,萬一失手,可能就是小命不保。

花溪打量了一下屋子,太小的房間不行,施展不開,她需要大一點的,但是最大的主屋被鎖了,目前只有這些偏房。

也湊合吧。

她把家具都收進了空間,讓屋內空蕩蕩的,又檢查了一番,所有木板都是相連的,那就沒問題了。

只這些家具似乎還不夠,有備無患,花溪把隔壁的,和再隔壁的,高的矮的,板凳,桌子,櫃子都收了進去,到時候她有用。

弄完盤腿坐在古扉的床邊,從空間拿出布和棉花,棉花是從被子裏掏的,其實想從枕頭裏掏,但是這個時代的人習慣了睡硬枕頭,枕頭裏放決明子,或者小麥子,所以想掏也沒得掏。

花溪把布剪成一小塊,布是床單上的布,被古扉吐髒了一面,另一面還是好的,她剪下來打算給古扉做衣裳鞋子。

其實一個都不會,權當試試吧。

花溪到被窩裏拉出古扉的腳丫,他人小腳也小,巴掌那麽大點,花溪這副身子才十二歲,手沒多大,恰好可以包住他的。

量好了尺寸,又放回去,開始剪底,兩邊是根據他的虎頭鞋模樣剪的,有個差不多形狀就好,沒指望多好看。

她做到一半的時候古扉就醒了,但是沒有動,一直盯着她看,花溪回頭拿線的時候發現,小屁孩半張臉藏在被子裏,只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他平時很吵的,安靜不下來一樣,今兒居然這麽安靜,花溪都沒想到,“不睡了?”

“嗯。”古扉在被子裏滾了一圈。

“那過來給我纏線。”這個時代的線都是一捆一捆的,要自己纏才行,纏好的貴,這種便宜。

“哦。”古扉從被子裏爬出來,拿了一捆在手裏。

床上有兩捆,一捆黑的,一捆白的,花溪正在用白的線,沒有纏,用到哪,抽到哪,線都被她抽亂了。

“花溪好懶啊,都不纏線就用。”這活輕松,古扉趴在床邊分線,他抓住了另一頭,在花溪的指導下把那把子線撐在腿上,然後一圈一圈的纏。

花溪只是笑笑沒說話。

她這邊用線不多,縫好了,古扉還有大把沒纏好,花溪把她做的‘鞋子’翻過來,打開口子讓古扉空出腳穿個試試。

古扉依言照做,“好像有點擠。”

花溪摸了摸鞋頭,确實有點小,不過是她故意的,“棉花踩着踩着會變薄。”

“哦。”古扉懵懵懂懂點頭。

左右時間還早,花溪閑着沒事,又縫了一雙,縫完已經黃昏,瞧了一眼旁邊的古扉,因為纏線繞來繞去太無聊,差點把他又弄睡着。

好在線也沒多少,叫他提前一步纏完,開心的拿着團球把玩兒。

花溪收拾收拾做飯,晚飯很簡單,把中午沒吃完的熱熱重新吃。

古扉本來就有些挑食,剩菜剩飯更挑。

花溪提醒他,“現在不吃,晚上餓了沒得吃。”

他平時在長明宮吃慣了夜宵,又随時有點心和果子,晚上還有值夜的婆子,想吃什麽吃什麽,縱出了毛病,要改。

古扉癟癟嘴,不情不願的喝了些綠豆湯,又吃了小半個饅頭,還是沒多少。

也難怪會這麽瘦,身上都沒多少肉,小孩子有青蛙肚,軟軟的,微微凸出,他沒有。

因為不好好吃飯。

以前山珍海味的時候都不喜歡,現在粗茶淡飯更加不喜歡了。

花溪喂過幾次放棄了,自己沒有自覺的話,別人是管不了的。

花溪吃完就開始收拾碗筷,連同古扉的一起,古扉碗裏還剩下大半碗的綠豆湯,她自己喝完了。

古扉心虛的躲在一邊,怕被她責問,但是她沒有。

喝了湯便将碗端上,頭也不回的鑽進夜色裏,留下古扉一個人。

古扉看了看屋裏陰暗的火光,連忙跟上前面的花溪。

花溪先打水,将碗放在桶裏洗,沒有洗潔精和熱水,洗碗變得很艱難。

“花溪,我能幫些什麽嗎?”古扉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

比如說平時花溪都會勸他多吃些,今兒沒有,知道他怕黑,每次都會等他,今兒也沒有。

古扉搓着小手,不安的問,“你是不是生氣了?”

花溪專心洗碗。

“花溪。”古扉又喊了一聲,“你生氣了嗎?”

花溪洗完将碗放在濾水架上。

“我以後好好吃飯。”花溪起變化就是從這裏開始的,所以他本能覺得就是吃飯的問題,他沒有聽話,花溪生氣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花溪擦了擦手朝外走去。

古扉連忙拉住她的袖子,“花溪,我真的知道錯了!”

聲音已經開始不對了,帶了隐隐的哭腔和着急,“你別不理我……嗚嗚……”

宛如大壩似的,陡然打開,轟的一聲,江水直流。

花溪嘆息,“過來。”

古扉乖乖的站過去,臉上還挂着兩行清淚,抽泣着,被人欺負了一樣。

“不許哭。”

哭聲頓了頓,古扉擦了擦臉,強忍着眼淚,“我不哭了。”

看在他這麽乖的份上伸出手,握着他的,“我們在冷宮,不是長明宮,這裏糧食不多,每一口都很珍惜,不能浪費知道嗎?”

“沒有浪費,花溪吃掉了。”委委屈屈道。

花溪板下臉,“還犟,你以為別人願意吃你剩下的嗎?”

古扉癟癟嘴,又想哭,花溪用手指他,眼淚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以後不浪費了。”

花溪面色緩和下來,“記住了,身體是你自己的,你不吃,餓的是你,餓壞了以後疼的還是你,沒人疼你。”

“花溪疼我……”

“我不疼你。”

“哇……”

“再哭晚上你就一個人睡。”

古扉淚眼婆娑,可憐兮兮的看着她,太怕黑了,所以老老實實憋着眼淚。

花溪拉着他進屋,讓他上床睡覺。

剛惹了她不開心,古扉也知道彌補,就算不想睡,還是安安分分的上了床,衣裳脫完,躺在被子裏,兩只手抓住被沿道,“花溪以後不可以不理我……”

沒等花溪說話,他又道,“如果我哪裏做的不好,惹花溪生氣了,花溪要告訴我,不能直接不理我。”

懷着忐忑繼續,“母妃說錯一次有改正的機會,你要給我改正的機會。”

花溪挑眉,“那就來約法三章吧。”

正好她也有些話要告訴古扉,“以後不能随随便便哭,不能浪費糧食,自己的事要自己做,知道嗎?”

她倆現在處于磨合狀态,有問題很正常,坐下來商量商量就是。

古扉掰着手指算,“我只有一條,你有三條。”

“那你再想兩條。”也不是那麽不講理。

古扉想了想,奶聲奶氣道:“你要哄我睡覺。”

“我只能看着你睡,你要自己哄自己。”哄小孩睡覺太難了,花溪不想攬這活。

古扉張張嘴,想反駁,看了一眼花溪又憋屈的把話咽了下去,“知道了。”

“第三條呢?”花溪在給古扉縫襪子,他只有一雙襪子,替換都來不及。

花溪打算縫個厚的,裏面塞上一層薄薄的棉花,固定在外層上,裏頭那層盡量不用線,穿着會舒服許多。

“我還沒有想到。”他想留着以後再提。

花溪瞥了他一下,看穿他的小心思,但是沒說破。

“閉上眼。”

古扉乖乖的閉上眼。

“睡吧。”花溪咬斷了線,漫不經心道。

古扉還睡不着,但是怕再惹花溪不高興,就這麽閉着眼,聽着線穿過布料細微的聲音,格外的有安全感。

他就在這種有節奏的聲音下漸漸睡了過去。

花溪給他掖了被子,沒有走,就那麽坐在床邊,邊縫,邊偶爾看看古扉。

小壞蛋睡的很香,嘴角都是微微勾起的。

花溪拉過線,手突然頓了一下,她聽到外面有些動靜。

像是踩碎枯葉的聲音。

今兒拔了很多草,随意丢在地上,花溪以為是有人踩在上面發出的。

針在發間蹭了蹭,花溪加快速度縫制襪子,還差一個角一面就縫好了。

門外腳步聲越發的明顯,她聽到有人微微的喘-息,很累一樣。

花溪的襪子邊縫好了,線在指頭上繞了一圈,打了結後咬斷。

咯吱咯吱,窗戶被人推開,有人小心翼翼探出頭,朝屋內看去。

桌上點了蠟燭,隐約能看到空蕩蕩的床和椅子。

???

方才還在窗戶上倒影出影子來着,怎麽一眨眼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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