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敗落
太子的所作所為将元宗帝給氣了個夠嗆, 等太醫來給元宗帝號過脈之後,面露喜色, “陛下,您的身體是大好之相啊!”
元宗帝不信, “朕都吐血了, 還能是大好之相?你莫不是在诓朕?”
太醫連忙把自己的診斷結果都說出來, “陛下之前身體抱恙, 是因為怒火攻心, 生出淤血阻擋了氣脈之運行,僅憑借藥石之力,很難疏通那阻擋氣脈之淤血, 如今陛下|體內的淤血已經被盡數沖出,百病自然消退, 只是陛下卧病在床已久,需要用藥調理一番, 補足氣血,便可恢複如常。”
元宗帝這會兒已經靜坐了一陣子,确實沒感覺到身體上哪兒有不舒服的地方, 這才相信了太醫的話,但為了保險起見, 他還是又叫了幾位太醫來給他請脈,從不同太醫口中得到的話都相似,元宗帝這才放下心來。
見元宗帝要親政,一衆老臣懸着的心總算落回了腹中。
元宗帝雖然多疑了點, 但頭腦還是清醒的,不像太子那樣外行指導內行,還覺得自己特別牛,仿佛衆人皆醉他獨醒似得,其實大家看他都像是在看傻子。
太子亂下的指令都被元宗帝給一一廢除了,元宗帝還順帶着也廢了太子,将太子提拔上來的那些庸碌之人又給貶了回去,把那些被太子傷透心的忠良之臣又給提拔了上來……在病榻上收拾了将近三天的亂攤子,元宗帝實在休息不住了,哪怕腳步依舊虛浮,他還是堅持臨了朝。
元宗帝生病前的大唐就已經是外憂內患了,後來經過太子的那一番折騰,更是雪上加霜,如今的大唐已經滿目瘡痍。
元宗帝讓官員細細地說了各地的受災情況以及反賊作亂的情況後,狠下心來,咬牙道:“赈濟災民的糧食全都撤掉,用來資助将士們,盡快将各地反賊作亂的事态控制下來。災後多瘟疫,所有流民一衆不許入城,若是有地方爆發瘟疫,差兵士将人圈了,以火油焚之,切不可往瘟疫蔓延!”
“遣鎮北軍與鎮西軍去合擊流寇,務必一次将那流寇打怕,斬草除根!告訴三軍将士,只要能取敵方首級,不論年長年幼,均賞地三畝,老弱婦孺,青壯老殘,一個不留!”
滿朝文武都被元宗帝的狠心吓了一跳。
一名老臣勸道:“陛下請三思啊!這般行殺戮之罪,恐會遭天降罪!”
元宗帝冷笑,“朕兢兢業業,勤勤懇懇,一心為民,老天可有垂憐過朕,可有垂憐過大唐的子民?那北地流寇乃是大唐的心腹之患,一日不除,朕心便一日難安!除惡務盡,一次必将他們斬草除根,若是再有外邦膽敢來犯,同樣如此,盛唐就算衰敗了,那朕也要站着看唐宮之上火海熊熊,而非跪着茍且偷生!”
元宗帝滿臉煞氣,朝中文武大員均不敢再出聲。
元宗帝居高臨下,睥睨而問,“各位愛卿可還有事啓奏?”
沒人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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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宗帝目光掃過群臣,見群臣都低着頭,神态恭敬,這才沉聲道:“那便退朝!”
百官下朝之後,兵部尚書賈思懷與鎮國大将軍碰了個頭,賈思懷問,“大将軍,陛下這是何意?”
鎮國大将軍沒有回話,他眯着眼睛走了一路,走出宮門後,他邀請賈思懷上了他的轎子,搖了搖頭,道:“果然是帝王心計,冷酷無情,天下蒼生皆為棋子。”
“當今聖上的皇位是從哪裏來的?是老太後從周氏皇族手中奪下來的,老太後膝下無子,便從母族擇一子侄扶持,便是當今的聖上。你可記得,當今聖上繼位之後,對周氏皇族有多麽的無情?流血漂橹,九族之內全部革除的。就連伺候了老太後一輩子的宮人都未能幸免于難,合宮上下,全部被血洗一番,震懾了宵小之輩,這才穩固了皇位。有史官想要如實記載,都被當今聖上給整整齊齊地割了腦袋,只有史家之中那些無堅守之輩才活了下來,極盡筆墨吹捧當今聖上為明君。”
“有些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很久,但回想起來,依舊覺得耳邊哀嚎陣陣,鼻尖都似乎能嗅到那從過往裏飄來的血腥味兒。”
“周氏王朝變更成為李氏王朝之後,當今聖上為了鞏固皇權,極力屯兵,國庫日漸空虛,後來他發現三軍人數太多,才動了讓百姓休養生息的念頭。本官可以肯定,當今聖上絕對不止動過一次讓三軍解甲歸田的想法,只可惜內憂未定,外患難平,他不敢。”
“如今便是消耗三軍的最好時機!”
“以三軍将士的性命來換取西疆與北疆的長久和平,借着疫情之由,将那些生有反骨的人一次殺盡,殺到所有人都膽寒,再也生不出反抗的念頭,一如當年血洗周氏皇族九族一樣。”
鎮國大将軍臉上挂着意味深長的笑,他看向兵部尚書,問,“叛亂平了,身染瘟疫之民死了,內憂得解,外患永除,三軍将士定然也會有折損,人數大減,糧草物資的消耗也會随之減少,再加上大批流民四處逃竄,土地閑置,剛好将這些土地封給那些戰亂中活下來的有功之臣,促使一大群有功之兵解甲歸田……賈尚書,你且數數,這是一石多少鳥的計劃?”
賈思懷被鎮國大将軍的這一番分析給搞怕了,他低聲問,“就不怕有人反了,更亂嗎?”
鎮國大将軍冷笑,“亂?能比現在亂到哪兒去?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能號令三軍的,除去虎符便是玉玺,虎符有一半在當今聖上手中,一半在本官手中,玉玺則完全是由聖上執掌,你覺得能亂得起來?”
“當鮮血染紅盛唐,一切便都會安定下來。”
元宗帝說話還是很管用的,他一聲令下,立馬就有官員去處理流民以及疫民,手段極其殘忍。
天下怎會有不透風的牆?
疫民們在都已經病重難躲,只能就地等死,流民們卻不一樣,他們只是腹中饑餓,走路慢了些,但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一個個都跑得飛快,這些人一旦散開,那就沒辦法以火油焚燒了,反之,流民們原先還只是想着謀一條活路,如今想的卻是必須推翻這視人民如草芥的李氏王朝。
元宗帝沒有料到的是,三軍将士又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人?他們都有父母兄長,好些人在得知家鄉受災之後,早就盼着回去看一眼了,礙于軍令,不得擅離軍營,這才生生忍着思鄉之苦,如今聽聞朝廷在派人以火焚燒流民與疫民,軍心直接就亂了!
有主将想要用軍令壓住軍心,還企圖斬掉鬧事之人,結果被衆兵士群起而攻之,自己的腦袋都沒保住。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這種事情有了第一次,還會缺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嗎?
三軍之中的主将被一個接着一個斬掉,到了後來,那些将士也不願再為朝廷賣命,同衆多兵士們為敵了,性情忠烈的将士給自己捅了一刀,然後給那些兵士們讓出一條活路來,不算忠烈的将士直接就帶着人原地起兵造反了!
長安城盤踞重兵,不敢多待,那躲去沒有重兵盤踞的地方當一處逍遙王,豈不是更好?
現實哪有想象中那麽好。
各地都遭了水災,百姓四散流離,糧食就成了最大的問題。這個時候該怎麽辦?
搶!
遇到城池就搶,先把将士們的肚子填滿,等把這一城的糧食都吃完之後,那就再去搶下一個城池。
百姓們看到兵士就如同看見瘟神一樣,個個都躲得飛快,還給這些兵士們起了一個別名——官匪。
官匪數量衆多,再加上百姓們也自發地組織起來四處搞破壞,盛唐徹底亂套,唐宮裏的元宗帝身體還沒恢複過來,就被這一個接着一個的噩耗給活活氣死了。
皇帝駕崩,儲君未立,各路皇子大顯神通,為了奪得皇位那個爛攤子而計謀百出,就連被去了勢的三皇子都重整旗鼓真了出來,想要拼一把。
可惜朝臣們對李氏皇族的忠誠也到了頭。
一時間,手中執掌金銀財物的朝臣紛紛帶着家眷向尚未亂掉的地方而去,手中屯有私兵的朝臣則是想盡一切辦法招兵買馬,占據一地,自立為王。
皇子們鬥得如火如荼,等他們鬥出個明白——一直隐忍不發的四皇子一鳴驚人,将一衆兄弟都力壓下去後,這些皇子們絕望地發現,他們鬥死鬥活的,最後只贏到了這一座唐宮,一個皇位。
可這皇位早就失去了號令群臣的資格,除去質地比較貴重之外,與尋常的椅子沒太大區別。
四皇子找上了原先戰對于他的老臣,想要讓這些老臣擁立他繼位,并許下種種利益,可惜這些老臣都已經嘗到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別人的事情也由自己做主的甜頭,哪裏還願意相信四皇子的空口承諾?
惱羞成怒下的四皇子訓斥那老臣是賊子野心,結果被一刀捅了個洞穿,富麗堂皇的唐宮被這些朝臣進去洗劫一空,宮裏的那些妃嫔,若是娘家人尚在且還有勢的,便跟着回了娘家,娘家人敗落的與那些本就是貧民家庭選上來的人則是被麻繩給悉數絞死……元宗帝的帝陵還未修完,就被人給挖了個幹幹淨淨。
唐宮之中有一處名叫唐樓的地方,修在唐宮的最中央,象征着天下之中,也被那寫亂臣一把火給燒了。
晚蓮将這些說給李澤天聽時,李澤天就如同做夢一樣,恍惚了好一陣子之後才問,“李氏皇族,就這樣敗落了?”她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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