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可能，不可能！

霍君衍拼了命朝着學校的方向跑，待跑到那裏，完全傻眼。

學校在半山腰，并沒有遭到泥石流掩埋，但卻已是一片廢墟。

好在，有很多人正在那裏哭喊着，很多的孩子瑟瑟站在一邊，望着那堆廢虛嗚嗚哭着。

“蘇時念？蘇時念？”霍君衍在人群中尋找着。

“老師為了救孩子們，全都埋在裏面了……”邊上有一人對着另一位剛剛趕到的人哭着說。

霍君衍整個人晃了晃，不可能，不可能！

他沖向那堆廢墟，和那些瘋狂挖着的人一樣，搬開粗重的木頭，拿開碎裂的鑽頭，一點點朝下挖着，他的手指滿是鮮血，指甲斷裂，手臂上褲管上到處都有血跡，也不知道是別人的，還是他自己哪裏受傷了，但是，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依然執着地搬開那些障礙物。

有頭發出來了，幾個年輕人合力将人拉了出來，是個男老師，早已面目全非。

有腳出來了，幾個人拉着腳，腳卻斷了，只有汩汩鮮血和着雨水，流得滿地都是。

有身體出現了，衆人忙齊心移開了沉重的石頭，卻只有被砸扁地腦袋。

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五個小時過去了……

天已漸漸暗下來，災區沒有一絲燈光，暗得像個巨大的黑洞，伸手不見五指。

更多的救援人員到了，直升機一直在上空盤旋着。

有人沒力了，有人暈倒了，有人放棄了，只有霍君衍，如一開始一樣，不知疲倦地挖着。

時政他們到的時候，那個地方已亮起了一盞燈。

朦胧的燈光下，只有一個堅定的身影，仍在那堆廢墟中努力着。

“隊長！”時政帶領着一小分隊的人忙上前，全都分散在四周圍，開始找起人來。

兩條警犬開始圍繞着廢墟尋找起來，每次聞到人的氣息，就在那裏汪汪叫，于是幾個人便圍過去，齊力挖着。

時政他們全都穿着軍裝，本來放棄了的村民，看到了軍人，便像是看到了希望，于是，全都又振作起來，加入他們的行列，一起營救。

離地震已過去了十五小時，生還的機率越來越小了。

“隊長，你休息下吧？”時政看着霍君衍那副樣子，心疼地不得了，他示意手下将水和面包拿過來，“隊長，你先吃點東西吧？”

霍君衍聞所未聞。

另一邊，警犬又開始叫。

霍君衍望了眼，忙起身朝那邊奔去。

那是面對山坡的一邊，也是壓得最嚴重地一邊，兩條警犬站在那裏不斷吠着。

霍君衍二話不說便開始下手，時政忙叫來了邊上的幾人，一起幫着搬的搬，切割的切割，刨得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終于，有人驚叫了聲：“隊長，有手！”

衆人圍上去，果真，有幾根手指在亂墟中。

霍君衍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

他沿着那手指，一點點小心卻又迅速地移開上面的碎鑽，另外的人開始搬去上面大件的沉重物體。

終于，一根手指，兩根手指，完整的手出來了。

“好像是個女的！”有人眼尖發現了蒼白的手腕上所帶着的首飾。

霍君衍也發現了。

瞬間，他的淚一下子湧了出來。

簡單的一根紅繩，上面有銀飾的吊墜，他曾在蘇時念的手上見到過，她帶了這麽多年，不可能離身。

“蘇時念，蘇時念……”霍君衍瘋狂地搬動着壓在上面的重物，嘴裏不斷喃喃叫着。

時政一聽，忙也上前搬着：“快，動作快！你們幾個人，快過來！”

所有分隊的人全都奔了過來，一起挖着。

“不好了，山體滑坡，大家快逃啊！”人群中，不知誰喊了句。

時政轉頭看，果真，黑漆漆地山坡，仿佛有什麽在動。

他又轉頭望向霍君衍，他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只是一個勁在挖着。

時政沒說什麽，忙也加快了動作。

手腕露出來了，前臂露出來了……

“快跑吧，再不跑就來不及了！”另一邊的救援人員過來說道，說完又望了眼山坡的方向，一臉驚懼地轉身跑走。

“蘇時念，你堅持住！堅持住！”霍君衍動作更快了。

身後，已有呼呼的風聲，伴着泥土的味道，那隆隆的聲音也越發近了。

“隊長，來不及了！”時政開口道。

其他幾名手下望了眼山坡，又望了眼面前絲毫不想放棄的霍君衍，他們誰都沒有離開，仍一起堅持着。

軍命如山，誰都不會逃跑，哪怕是面對死亡！

泥石流越來越近，如若不逃跑，所有的人都得喪命！

“隊長！”時政又叫了聲，他不怕死，可是，這十幾個手下，這些孩子，他們都還年輕。

霍君衍突然停住了動作，伸手緊緊握住那露在外面的手：“念，對不起……”他幾乎泣不成聲，随即對着衆人說了句，“撤！”

所有的人迅速往前跑去。

他們前腳才離開那個地方，後腳泥石流便瞬間掩埋。

待他們跑到安全的地方，再轉身看時，那裏早已成了一片洪流，所有有的，沒有的，已全部消失了。

霍君衍站在那裏定定望着，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

原諒他吧，他不能為了她犧牲這麽多條人命！

生前，他無視于她的存在，千鈞一發之際，他仍然選擇放棄她，他真的沒有資格擁有她。

離開他，是她對他最狠的報複！

身邊的時政與衆人，一齊脫下了帽子，對着那一片洪流，行了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