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屍王快睜眼
攝影師挺友好的，他見蕭扇明顯震驚的神色，以為她只是單純的不喜歡這個扮相，便安慰道：“挺好看的，你本來就長得好看，這個妝只是沒人氣兒，不醜。因為屍王化屍前是三界第一美人，所以你放心吧，我完全能拍出你死氣下的美麗。”
蕭扇苦笑：“……謝謝啊。”可她在意的不是這個。
屍王啊！她的角色竟然是個女屍！！不是仙俠唯美玄幻劇嗎？确定不是恐怖片？？
蕭扇生無可戀地拍完了定妝照，由于內心散發出來的絕望氣息和灰敗感，照片的效果異常的好。
攝影師一臉驚嘆，心說果然是只靠一張機場照就能上熱搜的明星，鏡頭表現力太棒。
之後，蕭扇又看似閑聊地問出了一些信息，得知她的戲份很少，說配角都太捧了，一共就幾個鏡頭而已，加起來的時長也不過十幾分鐘，還大多躺在棺|材裏沒臺詞，就是露個臉。
她看了眼鏡子裏映出的女鬼臉，心道這種角色還拍什麽定妝照啊，給一個龍套照相，膠片多？
她不知道，就在昨天之前，導演組都沒有安排她的定妝拍攝。直到劇組有人看到了蕭扇的機場照，總導演李器一看，頓時驚為天人，說什麽也不能浪費這張臉。
一切就緒，劇組正式開機，于此同時，《嘯天》官博宣布開機消息，并亮出主要角色的定妝照。網友們原是奔着幾大主角來的，突然發現主角裏加着一張屍王照——
極白的臉，枯灰的發，黯淡的雙眸，沉寂的嘴唇，将女屍的形象完美演繹。但雖是女屍，卻看上去一點兒都不恐怖，臉型如摹，五官似畫，藏不住死氣下的絕美。
很多人開始讨論屍王的角色，連帶着對本劇的關注度水漲船高。
李導一高興，又讓編劇給蕭扇加了幾場戲。等蕭扇知道這個消息後，簡直震驚到捶胸頓足。
她根本沒學過演戲好嗎！原本就演死一死，現在好了，還得活過來？！
……
蕭扇在劇組的日常就是捧着她那沒幾頁的戲份反複琢磨，偶爾看看其他演員飙戲，驚嘆一下然後繼續思考自己的部分。
別人都是經紀人陪同，助理各種打點照顧，只有蕭扇是自己照顧自己，自己看劇本、自己跑腿、自己打飯。邢祖不怎麽管她，有時都不在片場，也不知去忙什麽。而與蕭扇對比最明顯的，則是葉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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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空隙，葉心雪坐在席椅上，喝着冰糖雪梨水，身邊足足站了五個助理。
給葉心雪舉着小電扇的女人瞟了遠處某方向一眼，嘁了一聲說道：“你們看，蕭扇又在那兒看劇本，我真是服了她了，裝什麽啊，那麽幾頁用得着一直看嗎？顯得她多認真一樣。”
另一個助理說：“說明她腦子蠢，幾句詞兒都記不住。”
“你錯了，人家可不蠢，心機重的很，故意跟咱們小雪坐同一航班，打扮那麽漂亮，真是踩着小雪出盡風頭。”
葉心雪端着瓷杯的手一頓，只覺冰糖雪梨沒了味道。一旁的經紀人郭姐見狀打斷她們的聊天：“能不能別再提這事兒！”
幾人頓時都噤了聲，休息棚裏一時間只有小電扇低功率的嗡鳴。
葉心雪靜靜坐在那裏，哪怕并無外人，也是後背直挺，姿态優雅，習慣性微仰着頭。遠處另一個休息棚裏，一群人吵吵鬧鬧的，即使看不太清楚具體面容，也能一眼注意到那個漂亮的仿若在發光的人。
不用化濃妝，不用時刻注意形象，不用端着人設，不用努力，就會發光。葉心雪收回視線，眼中看不出情緒，她說：“別人的事情，跟我沒關系。”
幾個助理急忙附和，只有經紀人郭姐默不作聲，拿着手機，眼底劃過一絲狠意。
這邊的圈子各懷心思，而蕭扇那邊，是一片喧鬧。她好不容易逮到空閑的李導，正在請教她的戲份該怎麽演。
李導事多人忙，本打算趁着午飯這會兒空隙抽根兒煙歇息一下，煙還沒點上，就被扣住了，“你演吧，我看着呢。”
蕭扇搓搓手，開始醞釀情緒。
她有場哭戲，是她飾演的三界第一美人被戀人抛棄後，痛哭不已，最終拔劍自刎。這場戲她練了很久，就怕自己哭不出來，而現在，練習的成果出來了——嘴一撇，鼻孔一張，眼一擠，秒落淚。
蕭扇很滿意自己的發揮，邊哭邊問導演：“李導，您看我哭的行嗎？”
李導快被她醜哭了，恨不得把手裏的煙戳自己眼裏，“那什麽，完了我看看這段兒能不能删了……”
“噗——”旁邊響起一個沒憋住的笑聲。
蕭扇看過去，見毫不留情取笑她的人，竟是女主角的飾演者，艾憐。
艾憐身高一米七八，相貌偏中性，既帥又美極有特點，她童星出身，年紀不大卻已是影視界的前輩級演員。蕭扇是這幾天才認識的這個禦姐，一直想找機會請教表演經驗，卻又不敢去打擾人家拍戲。結果沒想到，艾憐主動靠近過來。
蕭扇摸摸鼻子，心說哪裏好笑啦，而且你這豪放的笑聲對得起你柔弱的名字嗎？
等艾憐終于笑夠了，長緩口氣，朗朗說道：“蕭扇，你演的不對，我教你，你聽好了啊。”
蕭扇眼睛一亮。
“首先你的态度非常好，能看出來你真心想好好演，這就比那些只看重形象放不下偶像包袱的僵硬派強了不止一個檔次。但是，你得加一些美感！畢竟藝術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三界第一美人的哭，能是平常的哭嗎？要是能哭就行那導演找誰演不行？為什麽非要找你這麽漂亮的？”
李導點頭表示認同，蕭扇更是恨不得刻在腦子裏。
艾憐繼續說：“所以你回去對着鏡子練，不能撇嘴，要漂亮地哭，哭成多漂亮你自己看，先要打動你自己，才能打動別人。”
蕭扇頻頻點頭，說：“好，我回去練。”
“對了，還有一個關鍵的。”艾憐想到蕭扇的另一場戲，說道，“我記得你有一個沉睡千年恍然蘇醒的場景，小扇子，這是最重要的一場戲，你可千萬別覺得只是演個睜眼。無臺詞的眼神戲非常難，最考驗演技的就是眼神，你好好琢磨琢磨。”
“嗯嗯！”
話不多說事不宜遲，回了酒店，蕭扇立刻閉門練習。這一練，就練到了天黑。
“咕嚕。”蕭扇的肚子叫了一聲。她不管它，繼續找戲裏的感覺。直到敲門聲起，邢祖來找她。
蕭扇放下劇本跑着去開門，然後将人迎進來，“邢祖你回來啦？今天忙什麽去啦？一天都沒見到你。”
邢祖一身黑T黑褲，向來潔淨的鞋邊沾染了灰塵，像是剛從溝間土地回來。他沒答反問：“你在忙什麽？”
“練睜眼。”
“什麽？”
蕭扇指了指桌上的劇本，解釋道：“我有一場戲，是屍王從沉睡中蘇醒，到時候會給我臉部特寫，所以我在練那個睜眼的鏡頭。”
邢祖大概掃視一眼房間，問了一句：“練到沒時間吃飯？”
“你怎麽知道？”蕭扇驚訝道，随後又解釋，“呃，我還不餓。”
“咕嚕~”
這不給面子的肚子！蕭扇按住它，笑道：“……呃，巧了，這會兒正好餓了。”
邢祖沒嘲笑她的窘迫，說道：“我也沒吃。餐廳還有飯，吃完再練。”
“好！”
夜色清透，餐廳裏映燈華美。
蕭扇一口一口喝着粥，速度很慢，有些心不在焉。邢祖看她多時，等她全部喝完，開口問道：“你的睜眼練到什麽程度了？”
蕭扇一愣，“啊？哦！沒什麽進展……”她很沮喪，甚至有點兒焦躁，“就是……我總感覺我演的是剛睡醒的樣子，沒有那種被埋葬了千年後重見天日的迷茫感。”
“你來演一下。”
“啊？在這兒？”蕭扇左右四顧，看到其他零星幾桌還有人。她又看向邢祖，發現對方并沒有開玩笑。自我難為情片刻，蕭扇終是應道，“好。”
害羞可做不成好演員，她跟自己說，何況就是睜個眼而已。蕭扇往後坐了坐，腦袋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兩秒鐘後，再睜開。
然後看見了邢祖，面無表情的臉。
她緊張地問道：“怎麽樣？是不是演得不好？我……我找不到感覺。”
邢祖未作評價，垂眸沉思着什麽，片晌後，他對蕭扇說：“你演的慢一些，不要着急看清周圍，甚至不要立刻聚焦。你不是想要埋葬千年後的迷茫感嗎？迷茫是什麽，是虛無缥缈，是看不清。你恢複視覺的速度太快了，所以才會像剛睡醒。”
他平時話很少，還都帶着冰碴兒，難得這樣不緊不慢溫溫和和的說着，蕭扇聽在心裏，只覺清泉流過，沖淡了她的浮躁。
之後，蕭扇練習了很久。拍攝時，她躺在黑棺裏，鏡頭拉近，她在腐朽灰敗中緩緩睜開眼，那雙眼睛是朦胧的，恍惚的，甚至是呆滞的。一千年了，被封在無盡黑暗一千年了，她都要忘記自己是誰了。慢慢慢慢，她的眼睛有了焦點，有了遲滞的轉動，終于，濃郁的混沌中，屍王蘇醒！
“卡！完美！”
蕭扇緊繃的神經一松，吐口氣，從黑棺裏爬出來。卻見周圍圍了一圈人，無不笑看着她，給她鼓掌。
艾憐狠拍她肩膀一巴掌，臉上是抑制不住的驚喜，“不錯啊！進步神速啊！”
陽光調皮的鑽進蕭扇眼裏，她雙眸亮晶晶的，嘴角情不自禁彎起，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