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合住小院子(二)
有争議有争吵有争論才能增加關注度,導演很高興,甚至私下裏跟蕭扇說多制造些矛盾點。蕭扇不解,“他們人都很好啊,我為什麽要沒事找事?”
王導不知道她是真傻假傻,提點道:“藝術要高于生活!”
“可是……”
“你不是拍《周歷》拍的挺好嘛,《合住》也是一樣的嘛,就像你那次跳河一樣,就要那樣的亮點……”
“王導。”蕭扇嚴肅道,“那次掉河裏是意外,真的不是設計好的亮點,哪有人拿命搏亮點呢。”
“呵。”王導冷嘲道,“有的人玩兒命都出不了名!”
見蕭扇不說話了,王導緩緩情緒繼續語重心長:“蕭扇,我為什麽請你來當常駐嘉賓,無非是因為你在《周歷》裏面的表現,雖然目前為止咱們這節目還有些平淡,但是馬上就有機會了!提前跟你透漏一下,明天晚上你們上山,采摘野果……”
“王導……”蕭扇眼看導演被她兩次打斷,面色很不好了,“對不起王導,我知道作為嘉賓要服從節目組的安排,但是我覺得晚上去山裏采摘不合适,這個地方在郊外,夜晚山林太不安全,所以夜拍不現實。”
當初的《周歷》屬于戶外野生類節目,蕭扇上山下水的經驗都有,晚上還抱着手機搜索戶外生存的注意事項,再加上從小愛看書學習好,很多野外環境方面的知識她都了解,《周歷》的導演和作家水平很高,設計的游戲和活動都屬于迎合天時地利的好項目,可這位王導的夜拍計劃,明顯是脫離正常範圍,危險性極高的想法。
“你拍呢我拍呢?你比我還懂呢?!”
“不是,我當然不比您懂,但是一個節目的好與壞并不完全關乎于它的與衆不同程度,尤其是這種故意制造的噱頭,反而會起反作用……”
王導瞪了眼,“什麽噱頭!這是綜藝!什麽是藝術知道嗎?藝術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要拍家長裏短鍋碗瓢盆我找你幹嘛?我去我家不能拍嗎?那有人看嗎?”
唾沫星子亂飛,王導火冒三丈:“現在的年輕人一點兒苦也不想吃!你以為真用你去摘?我告訴你,拍一下進去的畫面就行了,野果都是提前準備好的!”
蕭扇皺眉道:“那更不合适了,這不成作假了嗎?何況高于生活不是脫離生活,作假的話觀衆能看出來,對節目更不好。”
“作什麽假?作什麽假!作什麽假!!!”王導險些氣暈倒,張了半天嘴卻說不來下文,“就這麽定好了!不拍滾蛋!”
轉天日頭漸落,他們四個拍了一白天合住小事,無聊的很,沒什麽亮點。導演組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晚上,晚飯一過,下了任務:夜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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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晚了,啥也看不見啊。”劉慈驚慌道。
吳老師和蔣冰蓮也抱怨連連,情緒很是激動,唯獨蕭扇沒吭氣。
她不着痕跡看了他們一眼,見三人又詫異又嘆氣,如果她在電視屏幕前看一定會對這種突發的倒黴事項哈哈大笑然後對接下來的夜采産生興趣。蕭扇分心地想,她終于明白自己苦練那麽久的演技差在哪了——不會自由發揮!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夜采是假的,不同種類的野果早就挂在了指定好的地方,他們只用裝裝樣子把果子拿回來,然後擺在桌子上讓觀衆們看到他們了不起的“成果”。
除了蕭扇,其他三人知道夜采安排時都很平靜,蕭扇想了半天才找到确切的形容詞——習以為常,見怪不怪。
她還以為自己是綜藝優秀分子,還絞盡腦汁想着帶節奏搞亮點,經此一事,她才恍然大悟,自己就是個菜。
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四人被趕鴨子上架似的轟到了山上,一會兒驚慌大叫一會兒“不小心”摔倒,超模蔣冰蓮還崴了腳。
太真了,演技真的太自然了,看點頗多,效果比白天不知好了多少,蕭扇一路啧啧稱奇,自己也時不時嗷兩嗓子顯得不那麽異類。
三更半夜的,山裏氣溫低,蕭扇出來時穿了不少,運動裝外面還裹了一件小棉襖,然而在山裏走了一會兒,卻越來越冷,甚至感到陰氣流過。
蕭扇抖了抖,她的野果已經找的差不多了,甚至連鞋子褲腿都濕了,王導仍然惦記着她在《周歷》的落水高收視,于是刻意安排了她“無意踩進林澗”的橋段,當然這次不是淹水,林澗很淺,剛沒過小腿而已,王導讓她“踩進去趕緊往出跑,順便踢出一條小魚”。
鞋裏都是水,蕭扇覺得小腿以下又冷又重,她拎着裝野果的小竹筐,裏面分界線另一邊,還有一條魚。蕭扇當時真的把制作組提前放在那裏的一堆魚踢出去一只的時候,自己都驚訝了,甚至有一種拍戲時一遍過的激動感,周圍的“群演”也很激動。現在,那條不幸的魚在冷風中時不時打個挺,蕭扇只覺得寒意遍身。
孤月懸天,黑掩慘白,群林豎立,汗毛乍起。不遠處劉慈半玩笑的鬼叫不知從何時成了真的鬼叫,愈發凄厲,極盡詭異。蕭扇冷汗不知不覺浸濕後背,抓緊手裏的小竹筐,高聲問道:“你們也找的差不多了吧?咱們要不回……”
“嗖——”
“啊!!!——————”一道黑影劃過,蕭扇頭發都豎起來了,竹筐一扔調頭就跑,裏面的野果和魚散了一地。
“啊!!”另三人被她吓着,不知出了什麽事,也都往回跑,跟鏡導演也驚了一跳,全員往回狂奔。
沒人看到,小魚掉落處,消無聲息過去一個黑影,湊近聞了聞,叼了起來,然後——朝着蕭扇的方向追去。
連滾帶爬沖回小院,溫馨亮亮的屋中燈光總算是讓幾人冷靜下來,吳老師喘的比劉慈還結巴:“扇——子,發——生什麽事?”
蕭扇哪敢說她見鬼了,萬一暴露了自己更壞事兒,她猛烈地緩口氣,解釋道:“呃,有……”當時的影子一晃而過,她反應過來,“有野豬!對!就是那種……小野豬,不太大。”
劉慈一臉震驚:“卧——槽?真——的假的!”
蕭扇說:“太黑了,我也沒法确定,是一個模糊的黑影,速度很快,朝着我就撲過來了!”
“不——是,這——地方還有野豬?”
吳老師細問道:“到底有多大?”
蕭扇比劃了臉盆大小,蔣冰蓮剛想問野豬這麽小的嗎?突然身後的工作人員爆發出尖叫,蕭扇看去,只見人群混亂中,和剛剛一模一樣的黑影竟是跟了回來!
排列的設備和衆多的人腿間隙中,黑影突擊猛進,左右飛竄,不知是什麽東西,身上的顏色竟然比夜色還黑,就像一團濃霧在地上翻飛!
院子裏的人全吓瘋了,若真是蕭扇說的野豬,那攻擊性簡直不可想象,然而這時人多膽壯,蕭扇反而鎮定了,她貓着腰瞪大眼盯着那團黑東西看,叫道:“是野貓!野貓!都別慌!別踩着它!”
純黑的野貓像是聽到了蕭扇的聲音,蹭一下往蕭扇的方向沖來,兩個幽黃的瞳孔正對上蕭扇的視線,不是幽靈勝似詭氣,尖利的前爪在明亮的照燈下猶如傷人尖鈎!
“媽呀——”蕭扇轉身立刻往屋子裏跑!
亂了一會兒的節目組也看清是野貓,攝像趕緊調整方向,去拍蕭扇,蕭扇已經跑進屋子裏,院裏聽到各種哎呦媽呀的聲音傳出來。
吳老師拍拍胸口問衆人:“你們沒事吧?”
劉慈癱坐在地上,“吓——死我啦!”
蔣冰蓮臉色不好,搖搖頭表示無恙。
他們不約而同往屋子裏看去,而這時,蕭扇奔進她的卧室後,正欲關門,黑貓正好跑到門前,門板掃過,剛剛伸進半個身子的貓咪,被夾了正着!
一聲慘烈的貓叫,蕭扇慌忙松了手,恐懼也被吓走一半,變成後悔和自責,她看着趴在地上不動了的貓咪,道歉脫口而出:“對……對不起。”
說完又反應過來貓咪哪懂,通體漆黑碳球一樣的小貓咪叫了一聲後趴在地上不動彈了,蕭扇彎下腰小心翼翼看了半晌,貓咪被門夾住的地方在前腿靠近肚子處,沒有流血也沒有傷口,蕭扇皺眉越湊越近,她怕貓咪受的是內傷。
這時候,院裏的人進來了,在幾步遠處打量這奇怪情景,吳老師問道:“小扇你還好?沒被咬到吧?怎麽了這是?”
蕭扇蹲着,聞言擡頭對他們解釋道:“我關門的時候不小心把貓咪夾傷了,這地方有沒有獸醫院?我想帶貓咪去檢查一下。”
劉慈走近說:“沒——有吧,這是鄉下。”他蹲在貓咪後面,确定貓咪是死是活般伸手碰了一下那黑黑的後背,卻像是突然觸到什麽機關一樣,只見貓咪從靜止中猛然蘇醒,嗖一下沖進了蕭扇懷裏!
劉慈被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而蕭扇在短暫的受驚後立刻鎮靜下來,貓咪并沒有攻擊她,只是竄到了她的懷裏,冷冰冰卻又毛茸茸的感覺,在她臂彎中磨蹭着,腦袋一直往她的手掌裏湊。
蕭扇還有些防備,一動不動,畢竟是半夜山上突然竄出來的野貓,在她衣服上輕輕擦過的爪子都能留下細細的劃痕。
“扇——姐,咋——回事?”怎麽就突然跟來一只黑貓呢?劉慈見貓咪在蕭扇懷裏左聞右聞,終于不怕了。
蕭扇低頭看了貓咪一會兒,右手心被那小舌頭舔了好幾遍了,她靈光一閃,了然道:“跟着魚味兒來的,我不是抓了一條魚嗎,也沒顧上洗手。”
蔣冰蓮還站在客廳不敢靠近,聞聲啞然:“啊?這是貓還是狗?貓咪鼻子的靈敏度有這麽高?”
吳老師想了下說道:“可能從小扇抓魚開始就盯上她了,貓咪應該原本就在那附近,總之,是緣分吧。”
懷裏的貓咪看上去毛蓬蓬的,實則瘦骨嶙峋,蕭扇試着摸了摸它的腦袋,兩個小小的黑耳朵縮了縮,從豎着變為平着,又往她臂彎裏鑽了鑽,找了個溫暖舒服的好位置,不動了。
蕭扇失笑,蔣冰蓮在遠處驚駭道:“別摸它,萬一咬人呢!趁它現在安靜,扔出去吧,貓咪咬傷人也會得狂犬病的!”
蕭扇擡頭堅定道:“吳老師說了是緣分,我覺得也是,那我……想收養它!”
“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