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葉芷婷和未婚夫說了一會話, 回身往涼亭的方向指了指,然後很幹脆的起身告辭, 往這邊走了過來。賀家大公子不遠不近的跟在她身後, 一路将她護送到了涼亭附近,這才停住腳步, 沖着涼亭裏的姑娘們憨厚一笑,拱手示意。°)?理( ?° ?? ?°)?
葉芷娴葉芷媛都匆匆回了一禮, 便紅着臉退到了亭子裏面。只有阿俏笑咪咪的, 迎在涼亭邊上,等着葉芷婷上來。
阿俏:“大姐姐眼光好, 姐夫果然高大威猛, 以後我要是和人打架啦, 姐姐姐夫可要來幫忙。”
習武之人耳力好, 賀大公子聽了這話,哈哈一笑,做了一個拍胸脯保證的動作, 惹的葉芷婷回身嬌嗔的白了他一眼,大個子立刻臉紅了,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依依不舍的磨蹭着往花園外面走。
葉芷婷心中一暖, 親昵的用手指點了阿俏額頭一下:“胡鬧, 小身板弱不禁風的,心還挺大,還想着和人打架呢, 人家一口氣吹大了,都能把你吹跑了。”
阿俏湊了上去,笑嘻嘻的挽着葉芷婷的胳膊:“不怕,我有哥哥姐姐們撐腰呢。等将來再找一個武藝高強的夫君,就什麽也不用怕啦。”
葉芷媛作勢要去捂她的嘴,被阿俏靈巧的躲開了,氣的直跺腳:“小姑娘家家的,滿嘴胡言,看祖母知道了罰不罰你。”
阿俏怕自家姐姐生氣,趕緊又湊上去賠罪,保證再也不胡說八道了。
葉芷婷打圓場道:“三妹就饒她這一回吧,她年紀還小呢,不過說笑兩句,等輪到她談婚論嫁,還早着呢。”
最近大家都發現了,自從晴姐兒回府,葉芷媛性子都活潑了許多,這可是一個好現象。
葉芷媛這才作罷,有些害羞的挽着葉芷婷往外走:“恭喜大姐姐啦,賀家家風好,又是大姐的外祖家,一家人都對大姐姐疼愛有加,最重要的是,賀家表哥對姐姐一往情深,日後必定日子和美。”
往常這個時候,葉芷娴必定是要搶上前去的,可能還會說幾句叮囑勸誡葉芷婷要孝順公婆的話,今日卻反常的很,有些魂不守舍的。
姐妹幾人一邊說着貼心話,一邊往內院走,餘娘子往小樹林的方向看了一眼,笑着道:“大小姐,咱們不如從另一邊回去吧,我家姑娘昨日就說想去花房看一看,想摘幾朵花回去插瓶呢。”
還不待葉芷婷說話,葉芷娴已經開了口:“那邊太繞遠了,咱們還是原路返回吧,我有點不舒服,可能是剛才吹到風了。”
聽她這樣說,衆人自然選擇了來時走的那條近路。那條路在樹林中間,一邊連通內院,一邊連通外院,是進出的必經之路。
剛進了林子,葉芷婷就警惕的停下了腳步,厲聲喝道:“什麽人躲躲藏藏的趕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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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樹後轉出來一個錦衣少年,遠遠的就彎着腰行着禮的往這邊來,一時緊張之下,還狠狠的摔了一跤。
幾個姑娘既然是過來“偷看”的,身邊都只帶了一個丫鬟,阿俏身邊護着的也只有一個餘娘子。突然發現樹後藏了人,姑娘們還來不及緊張,就被少年這副樣子逗笑了。
餘娘子第一時間就擋在了阿俏身前,皺着眉頭看了這個偷看姑娘們的家夥兩眼,認出來他就是那日給阿俏送風筝的少年,其他人也認出姚西來,都看着阿俏笑起來。
姚西羞紅着臉爬起來,拂幹淨了衣衫,這才跑過來,對着幾人施了一個大禮:“對不住,是在下失禮了,讓幾位小姐受驚了,在下鎮北侯府姚西,我,我想和四小姐說幾句話,很重要的話,求各位給行一個方便。”
他擡起頭,望向阿俏的目光,滿滿的期待和歡喜。
阿俏在心裏嘆了一口氣,狠下心來拒絕道:“我與你素不相識,沒什麽可說的,你還是請回吧。”她一邊說,一邊在腰間的小包包裏掏啊掏,掏了半天發現面紗沒帶,只好悄悄将她的小彈弓收進了袖中。
姚西聽了阿俏這話,眼中的歡喜一點點退去,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眼中水光隐現,下一刻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四小姐,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姚西啊,那日我們在城門口見過的。那日姑娘正坐在馬車裏看風筝,美的好像那畫中人一樣。在下情難自禁,這才特意買了蝴蝶風筝跑來送給姑娘,當時在貴府門前,這幾位姐姐也在的。”
這些天來,他日思夜想,拼着命的争取家裏的同意,又歷經千辛萬苦才能跑來相見,結果心上的姑娘只用一句話,就讓他的心碎了一地。姚西倍受打擊,看向阿俏的目光,幽怨的讓她想起了鎮上花樓的姑娘看向負心漢的樣子。
阿俏煩惱的嘟了嘟嘴,登徒子什麽的果然最讨厭了,你不搭理他,他就蹬鼻子上臉,你若搭理他,說不定那個她連邊都沒碰着的蝴蝶風筝,就得變成什麽了不得的信物了。
以前在桃花村的時候,就有一個二賴子糾纏人家姑娘的時候假裝摔倒重傷,等人家姑娘好心查看的時候,就将人家扯住想占便宜,要不是那姑娘的家人硬氣,拼着将自家閨女遠嫁,也不肯妥協,還将那二賴子狠狠的打了一頓,那個姑娘就得嫁給那個二賴子了。
所以,她絕對不能心軟。
“不記得了,我也不喜歡風筝。大姐姐,我們走吧。”
姚西見她們一行人真的繞過他要走,忍不住着急起來:“四小姐,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說,求你給我一個機會,和我單獨說幾句話吧。”
阿俏腳步不停,只是向前走,姚西追了幾步,突然鼓起勇氣大聲喊道:“四小姐,我心悅你,我想娶你為妻,求四小姐應允。”
阿俏腳下一個趔趄,要不是餘娘子及時扶住了她,她也得摔上一跤。
“四小姐,我是真心的,我會對你好的,我……。”
小姑娘氣急之下,回身拿起彈弓,對準了他。“啪”的一聲,有東西打到了姚西的腦門上,成功阻止了他下面的混賬話。一顆圓潤剔透的珠子骨碌碌的滾到了地上,阿俏冷着臉将精致的小彈弓收進了那個走到哪裏都要帶着的小腰包中。
與此同時,葉芷娴已經上前一步,正色道:“姚公子此言不妥,婚姻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你真有心,就應該和家人商量,上門求親,實在不該像現在這樣偷偷溜進來直接向四妹表白。”
姚西将那顆打中他的珠子拾了起來,仔細擦拭幹淨,十分珍惜的收進了袖中,認真的答道:“這位姐姐教訓的是,姚西已經告知了家人,并征得了他們的同意,不日就将登門來求娶。”
“我今日冒昧前來相見,只是想讓四小姐知道我的真心,我,我希望能親口對她說出要來求娶的事。”
少年的臉又紅了,拿眼偷偷去瞄阿俏。阿俏身負那神奇的能力,自然能辨認出姚西是否真心實意,只是這份真心,卻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
這種少年公子想方設法和喜歡的姑娘表白的橋段,在二哥送的小話本裏有好多,她讀小話本的時候,還覺得挺美好的,換到自己身上,怎麽這麽讓人忍受不了呢?這還不及宇文極那副嘴臉呢。
念在他一片真心的份上,阿俏準備給他一個喝醉酒的臺階下,直接讓他走人就算了。
“你這人好不講道理,自己喝醉了酒偷跑進我家的園子耍酒瘋,撿了我的珠子不還,還要在這胡言亂語,真是好大的膽子。我大伯母可是說了,像你這種的,就應該拿了棍子打斷了腿,扔出去喂狗。你趕緊把珠子還回來,快點走吧,不然一會抓你去報官。”
姚西只覺得心愛的姑娘這副虛張聲勢的模樣可愛極了,他癡癡的望着阿俏,喃喃道:“我娘也是這麽說的,小姐若是嫁入我家,肯定能和我娘相處的很好。”
見他仍不死心,還在自說自話,阿俏只好快刀斬亂麻起來:“我二姐姐剛才說錯了,這事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沒用,我不喜歡弱不禁風的文弱書生,尤其是那種看到漂亮小姑娘就追上來的,所以你真的不必上門求娶了,我會向家中長輩說明的,你來了他們也不會應的。你快點将我的珠子還來,回外院去吧,要不然,我真的要喊人過來抓你去報官了。”
“四小姐,我不是的,我沒有,我是真心喜歡你的,我只喜歡過你一個,沒有追着別的漂亮小姑娘跑過。”
有人輕笑一聲,插言道:“四小姐,在下也是真心的,雖然我追着別的漂亮小姑娘跑過,但還是最喜歡四小姐的。”那人一番做作的表演之後,又哈哈一笑:“哪裏用得着報官那麽麻煩?四小姐吩咐一聲,在下直接幫你把人丢到大街上去,如何?”
宇文極和宇文卓二人今日前來,主要是為了前來拜見加探望葉相,其次才是參加這訂親宴。今日來之前,他們已經遞了拜帖,因此在外院逗留了一會兒,兩人就由葉府的一個管事帶着,準備前往長松院拜見葉相爺,卻不想半路看到了這一場好戲。
剛才插言的是宇文大公子,原本應該上前替主子們解圍的葉府管事緊張的臉都白了,頻頻擦汗,卻一點也不敢動彈。
葉芷娴見了來人眼睛一亮,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她假作不經意的理了理鬓發,遠遠的沖着二人行了一禮。阿俏則瞪大了眼睛,看向膽大包天還敢登門的登徒子宇文極,還有他身邊的那個少年,這人不就是前幾日她在街上追丢的人嗎?這樣看着,他更像自己夢中的救命恩人啦。
芝蘭玉樹的少年一身月白色的錦袍,頭戴玉冠,腰間懸着一枚上好的暖玉,靜靜的站在那裏,與阿俏對視着,一時間,天地間仿佛連風都靜止了。
姚西一看到宇文極,臉立刻紅透了,眼神左看右看的,明顯一副我心虛的模樣,惹得宇文極興致大起,大步流星的走過去一把摟住了這小少年的肩膀。
“姚小公子怎麽走到這裏面來了?也是來探望葉相爺的?喝醉了酒走錯了路?預謀對小姐們圖謀不軌?我看着,小兄弟怎麽好像有些心虛呢?快過來跟哥哥講一講,你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了?”
姚西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我只是想和四小姐說幾句話,沒有圖謀不軌。”
姚西之所以心虛,是因為他冒用了人家宇文大公子的名號,這才能進了這院子。只是不知這位哪裏來的神通,竟然能買通相爺府上的守門婆子。
姚西今日出門之前就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要找機會見心愛的姑娘一面,提前告知她自己要來求娶的事。
席間,他借着去出恭,好不容易擺脫了自家大哥,便左拐右拐的往後院的方向走,一路尋來,遠遠的見了那守門婆子正緊張呢,誰知對方卻一臉笑的迎了過來。
“可是宇文極宇文大公子嗎?您這是要去探望老太爺吧?請這邊走,老奴給您帶路。”
那婆子一邊說,一邊沖着他眨眼,姚西鬼使神差的就點了頭,跟在那婆子身後入了園子。
“宇文公子,您放心,這園子裏除了大姑爺,就沒有外人能進來了。翠兒姑娘說了,若是您來了,就往涼亭那邊去。”
那婆子再不肯多說,到了那涼亭附近,就停住了腳步,一臉笑的攤開手盯着姚西。姚西半天才反應過來,忙取下腰間的荷包,拿出半塊碎銀子放到了她手心,那婆子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姚西躲在樹後的時候,就想明白那婆子為什麽會認錯人了,全都是因為他今日和宇文大公子衣衫撞色了。此時見了正主,他一邊心虛,一邊拿眼去瞟葉家的幾位小姐。
穿紅衫的是今日定親的葉大小姐,肯定不會是讓婆子帶路之人,穿鵝黃色衣衫的姑娘似乎有些害羞,站在葉四小姐旁邊,一直不曾擡頭往這邊看過,哦,原來剛才提點他早日上門來求娶的好心小姐就是要和宇文大公子相會的人啊。
姚西看看宇文極,再看看葉芷娴,心中一陣羨慕,兩情相悅就是好啊,不知道他與四小姐何時才能如此?
宇文極達到了目的,懶的再逗弄這個不知道在腦補什麽的家夥,将那顆順過來的珠子握在手中,便朝着阿俏走了過去。
“這會兒怎麽束手無策起來?面對本公子時那股機靈勁呢?今兒這臉上倒是幹淨的很,不調皮吓人了?”
他攤開手,那顆盈潤剔透的東珠正在他的掌心之上:“喏,你的珠子,收好了。”
姚西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袖袋中的珠子不見了,他忍不住跳腳:“宇文公子,你怎麽能不問自取呢?不問自取謂之偷,你這可是……。”
宇文極回身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那眼中的狠厲讓人心驚,姚西吓的立刻沒有了聲音。他又忽然展顏一笑,溫和的道:“姚小公子,快回去吧,你大哥急着告辭走人,正到處找你呢。你再不走,我可能就要用丢的了。”
葉芷婷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活動手腕,此時聽了這話,不由冷笑一聲:“這點小事,不敢勞宇文公子動手。”
阿俏趁着宇文極回身的時候,飛快的從他手中取回了珠子,一把塞進了自己的小包包裏,然後又轉身緊盯着宇文卓,生怕一眨眼間,他又和上次一樣不見了。
這一次,她看的仔細,卻看不懂少年到底是不是她以為的那個故人。
宇文卓頭上霧蒙蒙的一片,那霧色中,似乎隐藏了什麽想要将人一口吞噬的龐然大物,若隐若現的,又讓人看不清楚。那少年眼中,并沒有見到故人的吃驚與欣喜。
阿俏心中又有些膽怯起來,不敢貿然上前相詢了。
宇文極只覺得掌心處被羽毛拂過一般,麻麻的,癢癢的,忍不住有些遺憾的嘆了一口氣。他怎麽沒有早點發現這丫頭呢,現在人已經被葉家找回來了,可不能随便綁回家了,唉,有些麻煩呢。
宇文極自然發現小姑娘對自家弟弟的關注了,卻沒有放在心上。這京城之中,見到他家阿卓能忍着不發花癡的姑娘,可是找不出幾個來。
宇文卓收回了和阿俏對視的目光,看了她腰間那繡着小鴨子的包包一眼。這丫頭從小就喜歡藏東西和帶包包,到現在也沒有變。
他正了正頭上的玉冠,上前幾步,施禮後鄭重而又緩慢的開口道:“在下宇文卓,富春侯府嫡次子,現任監察院巡察禦史,正四品,今日奉家父之命,前來探望葉相他老人家,無意驚擾了幾位小姐,還請見諒。”
阿俏很沒有原則的連連點頭:“沒關系沒關系,見諒見諒。”
宇文卓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啊,好像在哪裏聽過。
知道了對方的來歷,她就踏實多了,以後不怕找不到人了。只是這位疑似她救命恩人的,竟然是宇文登徒子的弟弟,讓人有些郁悶。
“你們是來探望祖父的?祖父這幾日一直宿在後院,你們想要去拜訪,得提前讓人通報一聲才行。”
葉堅匆匆趕來,毫不客氣的讓人将姚西請了出去,又非常客氣的攔下了宇文兄弟,将他們交給了葉旭招待,這才匆匆忙忙的去了長松院。
在無人察覺的地方,葉府的警戒已經提升到了最高級別。皇帝陛下微服出巡,到葉府探望恩師來了。
回到自己院子的阿俏,還沒有意識到危險的降臨,滿腦子都是要怎麽去接近宇文卓,怎麽才能确認她夢中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