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那日葉府的人在醉仙樓地字號房用膳時, 泰安帝就在隔壁的天字號房中看着,對阿俏現在的喜好多少有了一點了解, 又連着點了幾道菜品, 這才作罷。
醉仙樓是已故寧王的産業,先帝無子, 得以留京的寧王曾經是最可能成為太子的人選。
當時,他為了争儲和将來的上位做準備, 便建造了這座醉仙樓, 當作收集消息的基地。醉仙樓每個房間之間,都暗藏着一個機關, 可以做竊聽偷窺之用。
先帝病中突然下了一道荒唐的旨意, 勒令五路藩王即刻攜一子進京面聖, 還宣稱藩王中先入皇城者即是他的皇位繼承人。
這道聖旨一下, 寧王這個離的最近的子侄莫名成了棄子,原本應該是最安全的那一個,卻死的最早, 甚至整個寧王府都在一夜之間被人滅了門。
醉仙樓的秘密就這樣被隐藏了起來,一直未曾被人得知。直到泰安帝登基之後,為那場混亂收尾之時才發現了這個秘密。
醉仙樓重新開張之後,雖然負責打理的是泰安帝的人, 但那裏平時也只是做尋常關注引導民間言論之用, 估計連從前的泰安帝自己也沒想到,那條包間之間用來竊聽消息的機關第一次被重啓,竟然是為了慰藉皇帝陛下的相思之苦。
他原本也只是打算聽一聽小姑娘的聲音就收手, 結果聽到了聲音之後又忍不住偷看了幾眼,偷看過之後,越發的控制不住自己,再加上看到了阿俏追着宇文兄弟跑出去的事,終于按捺不住跑出來和他的小姑娘見了一面。
從那之後,他就下定決心,以後想見人了,就想法設方的登門去,再也不多此一舉了。
矜持的皇帝陛下輕輕敲擊着禦案,很是“專心”的連着批了幾道折子之後,才又開了金口:“你讓萬小喜去傳話,時間就定在三日後的未時吧,太久了,那個丫頭又要想東想西哭鼻子了。”
“還有,那醉仙樓號稱京城第一酒樓,點心做的卻着實一般,等到那日,你讓窦大廚提前過去給他們幫幫忙,讓他負責專供天字號房的點心和果子飲。”
窦大廚原本就是醉仙樓的點心師傅,一年前泰安帝微服私訪,嘗了一回他做的點心,就将人帶回了皇宮,做了他的私廚。
萬大福又等了片刻,見泰安帝沒有別的吩咐了,這才轉身去安排了。
葉府,得了回信的阿俏很是認真的回房寫小賬本去了。她要好好捋一捋自己的願望,安排好主次順序,以便能更好的說服皇帝陛下。
葉堅成了阿俏要去與皇帝陛下見面的第四個知情者,也是那個被選中的光榮的陪同者。
雖說大靖民風開放,未婚男女成親前也可以相約見面,但阿俏這個“未婚夫”身份實在特殊,葉家自然要多做安排。袁氏那日也會一起去,只不過不會露面,只是等在另一個包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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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堅領了任務,又順道回禀了袁氏讓他查找的少年的事:“兒子讓人細細查探過了,那日四妹在酒樓追出去要找的人,應該就是宇文二公子。只是奇怪的是,他和四妹在咱家園子裏遇見的時候,都是一副陌生不相識的模樣,四妹也淡定的很,絲毫不見那日的激動模樣。”
葉相原本只是因為泰安帝最近的表現,察覺到了一絲不對,那日試探了一番,這才大膽猜測阿俏的過去與宮中那位有關系,如今葉堅說的這事兒,倒是成了佐證。
如果阿俏流落在外的那些年,真的在晉江王府生活過,那會對宇文卓有些記憶就正常了。畢竟,那對姐弟幾乎算是在晉江王府長大的。
葉老夫人道:“如果晴姐兒不提此事,那就順其自然罷。此時引出什麽舊事,并不是好時機。倒是晴姐兒的頭痛之症,這些日子可好一些了?”
袁氏露出了幾分憂色:“這孩子除非痛的厲害了,根本不會表現出來。兒媳只能自己觀察判斷,我覺得那藥丸的效果似乎不如最初的時候了。”
袁氏已經發現了,阿俏若是不舒服了,就喜歡往她懷裏鑽,要不然就會跑到她的屋子裏去睡。
最近晴姐兒因着各種事情賴在她屋子裏的次數越來越多,時間越來越長,她原本以為這孩子只是不舍分別,後來發現小姑娘夜裏又開始做噩夢了,這才察覺出不對。
“偏偏那個江小太醫還被皇上關了起來,也無法請他入府為晴姐複查,連那藥丸,也快沒有了。”
提起江希源,葉相也是一臉的為難:“起碼在這些嫔妃都順利進宮前,皇上是不會放他出來的,否則,豈不是承認了那些傳言是真的?到時候,朝上那些貪心不足的家夥,還不知道又想要幹些什麽呢。”
深夜,宇文卓對着一張京城布防圖,猶豫糾結了大半夜,這才開始研究葉府周邊的街道布置。
他的右手指尖沿着圖紙上那些街道虛點着,不斷變換着路線,左手則背在身後,手中握着一塊小巧玲珑的金鑲玉玉佩。那玉佩明顯是斷裂了之後被重新拼湊組裝起來的,隐隐還能看出是一只小兔子的模樣。
良久,那指尖終于停了下來,最終落在了葉府的位置上。
人家英雄救美,都能得到美人兒以身相許,為什麽我每次得到的都是錯過呢?
阿俏,我不認命,我來帶你回大茫山過閑雲野鶴的生活。
在那裏,你可以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不會有人想要傷害你,你也不必顧慮任何人。這一次,我會一直陪伴在你的身邊,哪怕天崩地裂,也不會離開了。我會補償給你一場最美的婚禮,那場失約的婚禮。
宇文卓轉頭望向窗外,整個侯府已經陷入了沉睡。他不由輕嘆一聲,這一次,就讓他自私一回吧。
甄氏病了這一場,突然就變了,整個人都柔和了下來,對着阿俏也終于有了幾分慈母的模樣。雖然母女之間感覺還是有些生疏和別扭,但是外人看着已經好多了。
她病着的時候,葉清風連着幾天守在她的身邊照料,還時不時的溫言勸解她,勸她不要心事太重,一個人龜縮在當年的往事中不肯走出來。
“咱們年紀也不小了,以後一家人好好過日子吧,別再折騰了。我忙活了這些年,手中也攢了些錢財,除了給兩個孩子做嫁妝的,也交一份給你置田買鋪子,餘生咱們兩個的衣食無憂總是有的。”
他指了指不遠處錦凳上那本《策論》,笑着自我調侃道:“你看看我,當年說什麽也不肯聽你的勸參加科舉,還因為這個天天吵架,把你氣的帶着孩子上了山。如今我也知錯就改了,夫人且等着,等着為夫給你掙一個诰命回來。”
葉清風一直知道,甄氏這些年一直如此折騰,不肯回府住,除了因為當年的事心虛,敏感多疑,還有很大一部份原因是因為三房勢弱,他身無一官半職,手中的産業也少,甄氏自覺低人一等,心中意難平。
“你心中還是在意晴姐兒的,要不然也不會聽到晴姐兒要進宮的消息就病了這一場。你明明心裏舍不得孩子,怎麽不表現出來呢?每次晴姐兒過來探望侍疾的時候,你們娘倆都要鬧一會兒別扭,何苦呢?還有媛姐兒,在家也呆不了兩年就要出嫁了,日後啊,咱們就多疼她們一些,別讓這些日子留下什麽遺憾,就是最好的補償了。”
也不知道是哪裏打動了她,甄氏看着那本半攤着的《策論》,發了半天的呆,最後神色複雜的點了點頭。
這一番深談之後,第二日,甄氏就主動提起了一件事:“這些年,大家給晴姐兒備了不少的禮物,都送去了莊子上。老爺派人去将那些東西拉回來,給晴姐兒看一看吧。那裏面少了一些不值錢的小東西,是我看着蘭姐兒可憐,每次禮物送過來了就眼巴巴的看着,這才做主送給她了。”
甄氏對阿俏突然從冷淡變得多了幾分真正的溫情,阿俏心中反倒有些不适應了,似乎她熟悉的甄氏不應該是這樣的,冷言冷語反而更适合她,而且最讓她覺得奇怪的是自家姐姐的反應。
不知何時,姐姐頭上的光團就變成了一只小兔子模樣,每次她若是與甄氏說笑兩句親近兩分,那只小兔子就要驚的兩只長長的耳朵都炸了起來,惹的阿俏忍笑不止的同時,又好奇不已這其中的原因。
自從進宮的旨意下來之後,阿俏的課程就停了,專心準備入宮的事,等着禮部上門來商定入宮的日期。
葉芷婷要備嫁,該學的也都學過了,葉芷娴被禁了足,一時半會不會放出來,甄氏病了之後,葉芷媛也要侍疾,姑娘們的課幹脆就都停了。阿俏轟轟烈烈開始的上學生涯,就這樣告一段落了。
小姑娘還沒惆悵兩日,大夫人請的教導嬷嬷就到了。
這一次,哪怕再心疼,大家也不敢心軟了。
這入了宮不比嫁去別家,規矩禮儀錯了一點可都是要命的事。阿俏也知道其中的厲害,學習的很認真,底子又好,再加上刻苦,沒兩日,就像模像樣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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