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東皇太一

塔外

“喵……”一直乖巧的烏白忽然從周易北懷裏跳了下來。

“烏白,”周易北蹲下身去抓它,黑貓靈活地一躲,似乎追着什麽東西似的,往旁邊一處回廊裏蹿過去。

“那邊是書閣,”己钰看着躍進回廊裏不見了的黑貓,“我和你一起過去找貓吧。”

“嗯,”周小道長皺着眉頭走過去,己钰跟在他身後,留下己玥一個人臭着臉守在塔外,“你們快一點。”

書閣是間偌大的雙層古閣,門窗都被巴掌大的鎖緊緊鎖住,俨然一副外人勿入的樣子。

“咔噠……”己钰和周易北在書閣前面的院子裏找着不見蹤影的烏白,書閣緊鎖的門卻忽然彈動了一下,鎖頭落在地上,門打開了一條縫。

周易北疑惑地看向己钰,“門怎麽……”他話沒說完就發現己钰像是被定住了身一樣,站在半傾着腰,維持着走路的動作一動不動。

“喵嗚……”書閣裏面有貓的叫聲傳出來,周易北皺了下眉頭,走到門口,從打開的縫隙看進去,只瞧見幾個擺滿了書卷的架子,“有人嗎?”

“咚……”裏面傳出來書卷落地的聲響,貓在裏面又叫了兩聲。

周易北伸手推開了書閣的門,繞過幾個兩人高的古樸書架,一團黑影忽然撲進了他懷裏,是烏白。

有個似乎随時要被風吹散的虛幻身影浮在空中,面朝着書架,那背影如鬼似魅一般,周身陰陰涼氣。

“你是誰?”

“我?”那身影碰落了一本古卷,扭過模糊不清的面孔“你真能看見我?”

“你到底是誰?”周易北手中已經掐出了蠱符,那鬼魅似乎感應到了散發出來的巫氣,往後退了退,“我又沒害你,你怎麽一上來就要動手?”

周易北看了一眼這個奇怪陰靈手裏拿的殘卷,“你在偷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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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抓我?”陰靈上下打量了周易北一翻,“你身上有巫氣。”

周易北擡起手,陰靈皺緊了眉頭,“我也是蚩尤嫡脈,你抓我做什麽?”

“我又不是蚩尤嫡脈……”周小道長彈出蠱符把陰靈捆縛在了書架上面。

陰靈掙紮了一翻,着急了一些,“你不是蚩尤嫡脈就學不來雲蠱巫術!我們是同族!不然你怎麽能看見我?九黎巫族的亡魂只有同族才能看見。”

周易北一副聽不見他說話的樣子,又掐了兩個蠱決打算把陰靈收到黃紙裏封住。

他的手靠近過去,陰靈眼中閃過精光,模糊的面孔裏流露出一絲的敵意,“你和東西南一起來的對不對?你可知道他對巫族做過什麽?”

周易北扣住了陰靈的天靈蓋正要施法,陰靈一句話打住了他的動作。“你說誰混蛋?”周易北冷眼看着陰靈。

“他為了歷劫屠殺九黎族人,他不是混蛋誰是混蛋?你居然和他混在一起!”陰靈身體裏有紅光溢出,瞬間就變得全身通紅,化為厲鬼掙脫了蠱符的束縛。

“我說了我不是巫族,”周易北皺着眉頭把烏白放到了身後,“你應該就是那個到處偷東西轉賣出去的賊吧?你覺得一個賊說的話,我會信?”

“你流着和我一樣的血,不管信不信我也是你的同族!你聽我說,我不是賊,我只是想見你一面而已...你可知道我巫族本乃天地最強之族,雲蠱巫術橫掃三界,如果不是黃帝小兒涿鹿之戰用卑劣手段斬下吾君頭顱,那無恥道人又借天道之名屠戮殘害,我們會落到這種地步?”

周易北皺緊了眉頭,“你不是賊?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在說謊?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又能怎樣?”

“哼……”陰靈的冷笑裏帶着悲涼,語氣憤然,“能怎樣?我告訴你……這天本該為我族執掌,這地本該臣服我族腳下,蚩尤一脈三萬亡魂才是九霄正主,如今呢?玉皇宵小一統三界,妖族鼠輩無能退縮,巫族殘部分崩離析困于瀛洲,你看這人間是何模樣,你看那地府又有多少冤魂,巫族敗落,天道不存!就連你,我巫族遺脈都成了這種模樣,巫不巫、人不人,還與走狗為伍殘害同族……能怎麽樣?喪家犬都知道羞恥,你卻不知道……你說能怎麽樣?”

周易北握住了手心的八角銅符,“就算我師叔有哪一世與你族有血海深仇,也同我沒有關系,我只不過學了雲蠱蠱術,沒拜入你們巫族之下,聽你诋毀他什麽都不做,我才覺得羞恥。”

青年說完話瞬息蚩尤秘術打出,陰靈沒有反擊,看着周易北面露陰森,“你我同族,我不能對你動手……我可憐你,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可憐……”

周易北皺着眉頭把陰靈收入了八角符中,轉身看了一眼烏白,黑貓無所事事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走過來蹭了他的褲腳一下。

“你怎麽進來的?”己钰站在門口目露驚訝地看着他,“門鎖誰打開的?”

周易北把銅符放進了兜裏,躲開了己钰看過來的目光,“……剛剛有個賊,已經跑了,你看看少沒少東西。”

己钰點點頭,轉身之時眼底閃過一絲異樣,似乎完成了什麽任務似得不經意地松了口氣。

……

瀛洲東北部,妖族大荒宮

這座龐大的建築物沒有少昊、太昊各氏館的繁複圖紋。整體透露出一種巍峨的質感,牆壁都是灰色,格局也異常對稱,古典肅穆的教人看不出這是妖族的皇宮。

來來往往的人都着素色的古衣,或紅或白,無論男女都是長發,頭發要麽束起要麽盤起,每人皆是幹淨利落、刻板如一,表情也都木然地宛如布偶。

大荒宮的中心是一處高臺,沖破雲颠,高臺之上镂空的房間,時時刻刻迎着太陽的光芒,那是東皇太一的萬丈韶陽臺。

一個長相俊美卻不失陽剛的男人在高臺之上,閉着眼睛靜卧,身披金羽,仿佛睡在一泊粼粼的陽光裏。一眼望去,這場面美如天人手筆,俗世中再巧的手也畫不出這般空明閑适。

“東皇……”一縷金光從遠方一路飛馳過來,落到了韶陽臺上化作白發男人,一腳踩住了高臺主人的金羽衣。

東皇緩緩睜開眼睛,金色的瞳孔裏仿佛流轉着陽光,他掃了一眼陸壓的腳,眉峰輕輕一擡。

“東皇密令招我何事?”陸壓說話間又靠近了幾步,寬敞的金羽後擺上多出了一排淺淺的黑腳印。

“吾兒……你爹爹無聊……”東皇撐着頭側躺着,眼睛慵懶地眯起來,“吾有十子……可如今只有你還能叫爹爹看看了。”

“東皇現在看到了,所以沒事了?”

“還是老樣子,不讨人喜歡,可惜爹爹也沒別的孩子能選了,就能瞧瞧你,”東皇嘆了口氣坐起身,似乎有些無奈。

陸壓頭往起擡了一些,語氣多了分疏離,“東皇如果沒事,我也就不多留了。”

“我知道你剛接了人回來,心裏着急見面……我不多留你,先說說你引渡的那人,如今怎麽樣了?”

“大劫未渡,剛剛來了瀛洲去幫少昊辦些雜事。”

東皇點了點頭,“少昊……他也是誰都肯幫。”

“少昊有什麽不能幫的?”陸壓迷惑地看着東皇。

東皇笑着搖搖頭,“吾兒忘的事情越來越多了,怕是再過段日子,連你爹爹都不認識了。”

“……不會,”陸壓說的沒什麽底氣。

“我有些想你的哥哥們了……可惜了……”東皇望着灑滿金光的雲層,俊美的臉上流露出哀哀笑意,“都沒了……”

“東皇只剩下自己最讨厭的兒子,很後悔嗎?”陸壓看着東皇,談不上有什麽情緒,更多的是漠然,雖然是問句,不過更像是漠然地敘述着自己已經接受的事情。

“吾兒,去吧……爹爹瞧過你了,去吧,”東皇沒有回應道君,打了個哈欠,又卧回了高臺上。

隔了一會兒,翅膀擺動的聲音越離越遠,雲層下飄起來個紅衣女人走進镂空的房間裏,“東皇,道君大人已經走了……”女人低頭看見羽衣上那一排腳印,暗自心驚,這也就是陸壓道君,若是換一個人踩上去恐怕現在已經死透了。

“我是真的老了……我都不記得,他是什麽時候長大的了……”東皇睜眼看着自己衣服上的腳印,用手比量了一下,忽然嘆了口氣,“他兄長都已經走了……可能,吾也快了,他若不願,這位置真不知道該讓給誰。”

“東皇……”女人聞言跪在了地上,神色惶恐,“東皇有萬古不滅之身,命數齊天。”

“下去吧,不必惶恐,這世上生靈都有命盡之日,吾又能有何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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