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巫祭過了小半個月又來了一次,看着被折磨的憔悴蒼白的少年裹着寬松的衣物蜷縮在玄關,他蹲下身去看,少年擡起頭,一雙被挖去的眼睛又好端端地在眼眶裏,不見絲毫的傷痕只是帶着驚慌失措的淚水。
是可肉白骨的雲蠱重生術……學起來很難,而且沒辦法用到自己身上,幾乎算是雞肋的九黎巫術。風機低頭暗念着,巫祖他其實不是個壞人,只是快要被自己的貪嗔癡念折磨瘋了。
“帶他走吧……”裏面傳出清冷的聲音,少年打了個冷顫,眼淚汪汪地看着巫祭。
“別怕,我送你回瀛洲,你家裏要的錢都送過去了,不用擔心了,”風機拉着少年的手腕站起來,牽着人離去,這是今年第四個了……可能是因為不夠像,這一個留的時間很短。
“風機……你等等,”周易北在幹淨利落的白T恤外面披着件熟悉的大衣從裏面光着腳走出來,巫祭看着他隐隐覺得哪裏有些不大一樣。
周易北伸出來手,手心裏有兩塊剔透玲珑的彩石,“幫我還到豐都吧。”
“巫祖?”風機看着那雙澄明如水的眼睛,意識到了什麽,“這是你師叔給你的,你不要了嗎?”終于開始放下了嗎?
“看不看得見對我來說沒什麽分別......”周易北轉身走開,風機看向他遞給自己兩塊補天石,忽然有些心疼……其實他原本只是個在東西南保護下涉世未深卻陡經變故的孩子,就算有了風屠的記憶成為九黎之主又能怎麽樣?東西南為他費盡心血卻不能讓他知道,在他心裏大概他自己只是不受偏愛那一個……
“他師叔最怕的應該就是現在這種情況了……”巫祭領着少年隐遁身形走在路上,少年迷茫地看了他一眼,瑟縮地走在後面。
“哎……”嘆氣幾乎成了家常便飯地巫祭背過了手,心底忽然有些憤憤不平地情緒……都怪東西南,這個人非要讓人這麽覺得愧對于他嗎?一邊讓自己知道了巫族誤會他多年,一邊又把這麽沒人性的事情交給自己來辦,非要讓自己左右為難深感愧疚不可。
……
豐都鬼獄
風機先把那個少年送回了瀛洲,找他家人安頓好了他,又匆匆趕到了豐都,打算親手把這兩塊道長幫他師侄撈上來的補天石扔回豐都焰海。
這兩塊石頭已經被煉化過,比之焰海之內的其他補天石更加光華閃耀,棱角也都已經磨平了,散發着溫潤剔透的彩光,握在手裏就覺得目明神清,五髒六腑也像被暖暖的氣流滾過一般舒爽。
風機走在豐都回轉複雜的路上,背着手猶豫地掂量着兩塊補天石……萬一丢回去,巫祖扭頭又反悔了朝他要該怎麽辦?他還要來幫周易北撈這倆石頭?
一路糾結當中,風機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豐都深處,擡頭就能遠遠看見焰海翻滾的紅色岩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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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他又邁出一步,卻像是踩到了棉花上,被什麽力量頂回了腳步,一層散發着鬼氣的軟膜閃現了一下,明顯是個結界――焰海這是突然被隔開了?
風機還在迷惑,一個外面穿着古風外套,裏面西裝革履的男人出現在他左側幾米開外的地方,“九黎巫祭?你來炎海做何事?”
“閻羅天子,我……我早些時候借用過兩塊補天石,想還回來……炎海什麽時候布下的結界?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沒什麽事,九黎一衆進入鬼司這段時間人手稀缺,我們是怕看護不周,讓惡鬼陰魂不小心進了炎海無辜送命,送還補天石這種小事,我代你放回去就好,”這位閻羅伸出手,風機看了眼不遠的炎海把兩塊補天石拿了出來,“那就麻煩閻羅了。”
風機沒甚在意結界的事情,不過看着閻羅穿越結界又有點後悔,萬一周易北真反悔了,鬧着和他要這兩塊石頭,可要怎麽交代?
“哎……”他又是一口嘆氣,搖了搖頭,不放入炎海也不好,說什麽都是自己家的小祖宗……麻煩就忍着吧。
閻羅走進了結界之中,将兩塊煉化過的石頭放入了滾漿。
質地上好的補天石一路下沉着,慢慢落到了焰海之底。
平靜的海底洞窟裏忽然有了一絲異響,站在最大洞穴內的東皇輕輕擡了下眉頭,一道道淺金流光覆蓋原來的光壁上隔絕着外面不斷想要湧進來的藍芒。
“你還是不想要告訴他嗎?”在洞穴之外只能隐約看見東皇的身影,似乎別無其他,東皇太一說完話停了一會兒,目光幽沉下來,點了點頭。
“日後最好不要讓任何人靠近這裏,也不要讓任何東西送進來...他還很虛弱,別讓人打擾他,”從炎海之下飛出來的金烏落地後掃了一眼守在外面的那位閻羅,口吐人言慵懶地提醒道。
閻羅天子鎖起了眉頭,“多謝東皇提醒,他......”
“他沒事,不過這次吾耗損了太多真氣……吾要趕回妖族休養,不用送了。”
“東皇慢走。”
金烏展開了雙翅騰空而起,閻羅目送着他離去,回過頭憂心忡忡看了一會兒焰海才猶豫走開。
空無一人的煙海不停翻滾着岩漿,一個個漿泡破裂釋放出炙熱的焰氣。
...
幾日後
周易北獨自坐在堂廳裏,看着某把空蕩的椅子,周圍三具僵屍擦拭着家具。
“你擋到了……”周易北忽然皺起了眉頭,語氣不悅。
屍王惶恐地撇了他一眼,縮回了伸向桌面的手,蹲到了角落裏拿着小抹布抹起地板,心裏不禁有點懷念以前那個道士。
“師叔……”周易北起身走到了他一直盯着的椅子的前面,斟好一杯水,細心地吹了吹放到了桌面上,“天黑了,不要喝茶了。”
“咚咚咚……”不知是誰敲響了前門,周易北看着空蕩的椅子等了一會兒,外面的人又敲了一次門,他揮揮手讓幾個僵屍都上了樓,自己走過去開門。
門口是一個個子不高的圓臉女人,笑容甜的像塊餅幹,“易北!我……”
“你哪位?”
“我啊!是我,曲奇,畢業沒幾年你就不認得我啦?我路過你家來看看你……先讓我進去嘛,”圓臉女人從周易北旁邊鑽進來,迅速地蹿進了堂廳,“你家還是很香啊,不過好像和以前有點不一樣……”
“你如果只是來看我,現在看過就可以走了,”周易北站在堂廳門口冷漠地看着女人。
“你一點也沒變,性格還是那麽奇怪,說起來畢業之前那個學期你都沒有去過學校,我們拍畢業照你也沒到場,你知不知道都是英成的傳奇了……你都在忙什麽啊?周大師?”曲奇打量了屋子幾眼,和幾年前的樣子比也沒穩重多少。
周易北看着她,沒有接話的意思,曲奇扁了下嘴,忽然間疑惑起來,“你們家那個大帥鍋呢?長腿歐巴怎麽不見了?”
周易北目光滞澀了一下,說話聲音溫柔上了不少,“……他在樓上睡着了。”
“這麽早?”曲奇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才八點多。
“他不舒服。”
“是感冒了嗎?要不要緊?”
“他沒事,我能照顧好他,”周易北蹙起眉,別人對他師叔的關心讓他有些不悅。
“那就好……”曲奇點點頭,肩上的包忽然動了一下,她想起來什麽,緊張地拉開了拉鎖,“差點就忘了,我剛剛過來的時候撿到了這個,是你家的嗎?”
周易北看着她從粉粉嫩嫩的大包裏捧出一只四只腳都是白色的黑貓,“烏白?”
黑貓從女人手裏蹦下來,竄到了周易北腳邊親昵地扭着身體蹭了蹭,“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