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發生的事情宛如夢境,不知道過去多久……好像被溫暖地懷抱包裹着,周易北安靜恬适地沉進在無夢的睡眠裏,剛剛的是夢嗎?想法在迷蒙中迅速的清晰,心底驟然一空,他緊張地張開眼睛,看見菱角分明的下颚微揚起,神色專注地用靈識探視着面前的陣法。
“師叔,”他按捺不住起身,身上有些發虛,堪堪抱住了道長的脖子,挂在那裏,看見替換過巫息擋住罡風的淺淡金光,下意識地想調動識海裏的巫息,卻被壓制住了。
道長伸手扶住了他的腰身,“乖,別動了,好不容易幫你收回去的。”
“……嗯,”周易北趴在道長身上嗅着熟悉的味道,忍不住允了一口……好香,好想把師叔吃了……想法在他腦海一閃而逝,昏過去之前的畫面湧現出來,他皺了皺眉頭,放棄了想法……師叔失控是那副樣子,換成他恐怕每一次都失控……
會弄痛師叔……師侄滿心舍不得地把手臂收緊了一些。
“還疼嗎?”東西南疑惑地扭過頭問道,明明傷口都用靈力加速愈合了?還痛難道是有內傷?他不确定地幫忙內視,除了真元調用過度好像沒什麽事?
周易北看着道長蹙起的眉頭,伸手去撫平,“師叔在擔心我嗎?”
“我還少擔心過你?”
周易北紅着臉沒說話,感覺溫熱的指尖劃過了胸口,沾染着他體溫的銅符被拿起來,“一直都留着?”
“是你送我的,我不想弄丢,”周易北想起自己拿着銅符都幹了些什麽,耳根也漲紅了...上一次靈識接觸好像被師叔看到了些記憶,應該沒有這些吧?
“你是不是不舒服?”道長感覺靠在身上的身體似乎有些燙,關切地問道。
“沒有,”幻想中道長在身下的畫面在腦子裏揮之不去,周易北舔了下發幹的嘴唇,眼神躲閃過了他師叔看過來的目光,“...我們以後還可以這樣嗎?”
東西南松開銅符揉了揉他師侄的頭發,“你不嫌師叔過分就好...我以後會盡量輕一點。”
“咳咳......”東皇在門外清了下嗓子,烏白先一跟頭撞碎了大門,從一地瓦礫裏跑出來,東西南抱緊了衣不蔽體的師侄,烏白嘴裏拖着兩件衣服跑到兩人身邊放下來,黑貓弄得滿身灰,衣服倒是異常幹淨,“喵......”
“西南看看合不合身,”東皇見慣了各種場面似得在外面穩聲說道。
“太一還真是周全,”東西南笑了笑,伸手揉了下烏白的小腦袋,黑貓舔了舔他的手指,乖巧地背過了身。
周易北握着衣服盯着西南道長被舔過的手指,每個細微的動作都不肯放過,心中的某個執念被慢慢勾起死死咬住,“...師叔。”
“嗯?”東西南和顏悅色地看向他,周易北緩緩俯下身抓住了道長的手,輕輕含住了他食指的指節,道長疑惑地看着奇奇怪怪埋下頭不肯松嘴的師侄,“怎麽了?”發脾氣?
陣法內的禁制閃了一下,把沒消去的欲望逐漸放大,越是在乎就越癡狂如魔,何況是本身就已經癡極嗔極的人,心神失守了一瞬,血味蹿進了喉嚨,骨頭碎裂的聲音震動了耳膜,一種欲望被緩緩填滿的感覺湧上來,然後是迷蒙中惶恐至極的心痛,周易北松開了嘴,愣愣看着白骨已經露了出來手指。
東西南忍過痛楚,笑着擡起另一只手按住師侄的頭揉了一下,什麽都沒發生似得開口:“別總是發呆了,把衣服穿好。”
“師叔……”周易北被喉嚨裏的腥甜從陣法裏喚醒,那種心神被影響的感覺硬生生将他逼出來一身的冷汗,他慌亂地提起巫息去愈合傷口,複原的速度卻很慢,傷口依舊不停湧出血來,“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師叔忍得那麽辛苦也還是傷到你了,易北只是咬到根手指而已,不怪你,”東西南擦了擦師侄嘴角的血跡,“換上衣服就和太一出去,聽話,再胡鬧師叔就要忍不住了。”
控制住思緒才幾秒,想把東西南按住吞進肚子裏的想法又出現在腦海裏,周易北緊張握緊了拳頭,怕自己又做出來什麽,慌亂地套起衣服,“我馬上就出去...”血腥的畫面往腦袋裏鑽着,周易北沖到地窖門外,可怕的欲望平息下來一些,他松了一口氣,回頭看了眼笑吟吟看着他的東西南,心髒柔軟下來。
大荒宮韶陽臺之上,周易北坐在東皇身旁飲茶,身穿一身紅衣,頭發被紅繩高高束着時而在風中飄搖晃動,即便神色和五官都一片清冷,也隐隐有些意氣風發的倨傲散出。
東皇太一轉頭注意到他嘴角不明顯的笑,“巫祖現在看起來倒是和西南第一次見你時有幾分相似。”
“第一次見我?”周易北疑惑了一下,他翻遍所有記憶都只記得自己淋了一身出現在他師叔家門口時的樣子...和現在,半點相似都談不上。
“臘月妖族大會,九黎少主一身紅衣來賀......”東皇淡淡描繪出場景,臉上帶着笑容。
鮮衣怒馬的青年遠遠出現在雪中,□□黑馬如梭,紅衣襯得臉色如玉般細致幹淨,貪杯染上的酒意又填了幾抹緋紅,渾身不卑不亢的清冷,時而露出一抹淺淺的倨傲,即便周圍都是或媚或俏的妖物也壓不下半分。
他沒看見高高的首席之上,東皇身旁的某個男人,靜靜看了他許久,落在妖帝口中一陣調笑...
“西南在壓制住妖族之禍後,也反制了天道的部分能力,讓他不能化形成人也不能随意附身他人,可這樣也留下了禍根...”
“我知道,是他封困師叔的靈識占據身體屠盡了九黎巫族,師叔自毀了半副魂魄将九黎亡魂留了下來,還将我和幾十個保全了的九黎魂魄送進了輪回,那一次的損傷師叔修養了千年也沒有複原,所以現在的靈識也是有缺的。”
“西南是毀了半副魂魄,不過他不是為了九黎亡魂,是為了風屠,一個他遠遠看過一眼喝酒喝的面紅耳赤的人......為了報複西南,天道屠滅巫族時最想殺的就是你,吾當時想不通天道為何那麽想殺你,現在明白是他比吾更了解西南……西南他對你早早就有了執念,吾還被瞞了許久……”
東皇的話說到一半時周易北就停住了所有動作,茶盞握在手裏,聽不清東皇說了什麽...腦子裏只回蕩着幾年之前的兩句對話......
“師叔是什麽時候......喜歡上他的?”
“他第一次臉紅的時候,那樣子很好看......只是看着就忍不住想對他好一點,把能給他的東西都給他......”
所以在少昊的時候......師叔說的是數千年前...遠遠的看見風屠第一眼的時候......
周易北回憶着那次大會,東皇身邊的人他知道是誰...卻從來沒留意過他注視着自己溫柔的笑。
那個人……只為了一眼便肯傾覆所有去幫他,卻又一個字都不曾說,一直都像一開始一樣,在遠處靜默溫柔地注視。
隔了數千年等到他一次輪回,等到一次久違的重逢……也甘願裝成不認識……
是我來的太晚了……周易北癡愣地盯着韶陽臺下流動的雲……東皇想不通 ,他也想不通……師叔想要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