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快坐下！”

巨浪一層接着一層，那架勢排山倒海，偏偏趙贏這個不怕死的還站在船上打的歡快。辛骓壓着嗓子吼了幾聲，結果人家完全就不當回事。辛骓沒辦法，他讓幼獸使勁劃船，自己則是站起身，在一片驚濤駭浪中把趙贏從其他魂船上拉回來。

正如趙凜所想，這些成群結隊的亡魂的出現，并不僅僅是只是想阻礙他們前進。這些亡魂已經不再是單純的靈川亡魂，他們的存在會引起靈川動蕩，而靈川也會采取自己的方式，徹底消除這些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東西。

就像現在這樣。

辛骓費了好一番功夫把趙贏拉回來，在拉回來的瞬間一個大浪打在趙贏之前站在的魂船上，那邊上四五艘魂船跟魂船上的亡魂紛紛被大浪卷走，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而李天知他們所在的魂船也跟着不見了蹤影，有趙凜那個人精在，辛骓倒不是很擔心。如果就李天知那個蹩腳獵靈師，辛骓可能會考慮掉頭回去看看。

趙贏殺紅了眼，他根本不理會辛骓的勸阻，他一把推開攬着他的辛骓，抓着鞭子打算繼續跟包圍過來的魂船鬥一鬥。

“趙贏！”辛骓看趙贏有點不對勁，往日裏趙贏雖然不講道理，但絕不會在這種關鍵時刻任意妄為。辛骓跟上去抓着趙贏的胳膊，把臉湊到趙贏耳朵邊大聲地喊了幾聲他的名字。趙贏動作一滞，他慢慢轉過頭，在看見辛骓的一瞬間他眼尾往上一揚。

“刁民……”趙贏搖了搖頭，他兩眼往上一翻，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倒了下去。

趙贏倒下去的速度很快，辛骓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大浪又打了過來，靈川水冰冷刺骨，一旦靈體沾上靈川的水，趙贏可能會受不住。眼看趙贏就要栽倒在大浪之中，辛骓沒辦法，他飛快地朝趙贏撲過去。辛骓把半截身體已經離開帆船的趙贏拽到自己面前，在慣力作用下辛骓抱着趙贏在船板上打了個滾，勉強把險些掉進靈川的趙贏給救了回來。

“快，離這些船遠點。”辛骓把趙贏平攤在船板上，他開口喚了一聲幼獸。

幼獸知道自己主人的意思，它蠻力大又不怕冷，倆小爪子抓着杆子不停地在水裏劃。船很快就跟那些包圍他們的魂船拉開了一定的距離，可能是察覺到他們的意圖，那些沒被大浪打翻的魂船立馬就圍了過來。

大浪此起彼伏，帶着陣陣腥臭的死氣萦繞在他們周圍，讓人莫名的心煩。辛骓把穿在身上的棉服脫了蓋在趙贏身上，他拿着靈器去了船尾。眼看魂船故意引着大浪往這邊來，他冷靜地召出幾張藍符，朝走在前面的幾艘魂船甩了過去。

靈符在碰上魂船的一瞬間，辛骓把手裏的大劍豎了起來，他右腿往後退了一步擺出防禦姿勢。幾秒過後，被貼上靈符的魂穿突然爆炸，爆炸發出的沖擊波正好把他們跟魂船群沖開。而辛骓大劍築起的靈氣壁，擋住了不少被炸過來的不明物體。看着被大浪攔在後面的魂船群，辛骓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靈川的自淨功能強悍無比，辛骓遠遠地看着被大浪掀翻吞噬的魂船，仔細聽，他甚至能聽見那群亡魂在死之前發出的哀嚎。看樣子，驅使這些亡魂的人，有着一定的惡趣味。消亡之前的清醒，予自己則是徒增絕望，予他人則是一場好戲。

“啧……”離開了那種高度緊張的環境，背部傳來的刺痛讓他腳下一軟差點癱坐在船板上。

辛骓咬牙走到趙贏身邊，他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掉，伸手往自己的後背摸了摸，果真是一片冰涼。他剛剛為了讓趙贏那小白眼狼別沾上靈川水，他自己用背給人擋了不少。現在他沾上靈川水的後背，已經開始結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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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離了險境幼獸立馬丢下劃船的杆子，它飛快地朝辛骓蹦了過來。在看見辛骓背上一大片的冰塊後，幼獸心疼地嗷嗚了幾聲，它用爪子不停地在辛骓後背撓着，想把這些冰塊從自己主人背後給撓下來。

辛骓轉身拍了拍幼獸的腦袋，他略吃力地出聲安撫：“放心，我沒事。”

他拿出一張藍符貼在自己結冰的後背，滾燙的靈符貼上他後背的一瞬間，他的後背發出一股白煙夾雜着一陣滋滋的聲音。白煙散去，辛骓的背除了被燒一片之外，結冰的地方并沒有要融化的意思。

辛骓皺了皺眉，他多召出幾章藍符，讓幼獸盡數貼在自己的後背上。靈符貼上的瞬間，辛骓後背立馬被靈符燒焦成黑色，辛骓下意識哆嗦了一下。

看見辛骓身上的冰一點點融化，幼獸心裏又高興的同時又心疼。它手足無措地抓着剩下的一張藍符，它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麽辦。

“吃了吧。”辛骓虛弱地看着幼獸爪子裏的藍符。

幼獸搖搖頭，它把藍符放在一邊，倆大眼睛緊張地盯着辛骓。看它這樣，辛骓還挺欣慰，幼獸以前的性子可就跟趙贏那小白眼狼一樣一樣的。現在對他這個主人這麽上心，他倒是萬萬沒想到。

想着辛骓低頭看了一眼還躺在船板上的趙贏，趙贏眼皮動了動，似乎有要醒過來的架勢。辛骓示意幼獸往後退了退，給趙贏騰出一個翻身的空間。

趙贏頭昏腦漲地醒過來，他剛睜開眼就看見光着膀子坐在他面前的辛骓。趙贏一時搞不清情況，他嘴唇張了張，“刁民你……在幹嘛？”

“你覺得我在幹嘛。”辛骓把原本蓋在趙贏身上的衣服拿下來，蓋着自己光着的上半身。他後背上的冰塊雖然已經融化了，但被靈符灼傷的皮肉還在一抽一抽的疼。好在他忍耐力還行，這點皮肉傷他還不放在眼裏。

趙贏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他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了點。他四處看了看，在這一片漆黑之中，似乎只有他跟那刁民。而那刁民的師弟還有那個畏畏縮縮的老男人，他們已經不見了蹤影。無關人士的死活他向來不怎麽關心，不過那個長相與他相似的男人，他倒是還挺惦記。

趙贏到處看了看，他并沒有看見趙凜。他回頭想問辛骓，卻剛剛好看見辛骓背上露出的一點痕跡。

“你怎麽了？”趙贏眼神銳利地盯着眼前的辛骓，他坐起身一把扯開辛骓披在身上的棉服。辛骓背後露出來的傷痕觸目驚心，連趙贏看着都覺得疼。

他自己之前狀态失控，這刁民變成這樣肯定是因為這個原因。趙贏表情複雜地望着辛骓的背，幾千年前就有人跟他說過，普通人類沾上靈川水就會渾身結冰致死。如果運氣好沒死，結了冰的皮膚也會留下黑色的印記，就像詛咒一樣。

而現在這刁民背上一塊接着一塊的黑色印記，這其中的答案是什麽，已經很明顯了。

辛骓沒想到趙贏這白眼狼今天良心還在，他便如實回答道：“沾上靈川水了。”

趙贏沒再說話，他把衣服丢在辛骓腦袋上，自己則是走到船尾靜靜地坐着。從剛剛起，一種奇怪讓他無法形容的感覺不知道從哪鑽了出來，把他整個人罩了起來。他打心底排斥這種異樣的情緒，這讓他莫名地有些煩躁不安。

“趙贏。”就在趙贏思緒混亂，異常心煩時，身後的辛骓突然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趙贏沒回答，他不想跟這刁民多說廢話。

辛骓把衣服鋪在床板上，他讓幼獸去背囊裏給他拿了一件幹淨衣服。換上幹淨衣服的辛骓輕輕地躺在趙贏身後，背後的傷被他這麽一壓有種發麻的疼。不過這樣也好，至少會讓他意識清醒點。靈川情況複雜，此行想找到饕餮冢的位置，恐怕花的不是一天兩天的時間。

“不想再次失控讓我撿便宜的話，就別一直想了。”眼看趙贏又是一身戾氣，他好心出聲提醒。

靈川會放大人內心的負面情緒，趙贏這家夥之前失控想必是讓靈川鑽了空子。現在趙贏這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保不準下次會繼續失控。

他能救趙贏一次，下次就不一定了。

趙贏雙手撰成拳頭，他不屑地說：“朕如何與你無關。”

“如果你真不想與我有關，那最好不過。”辛骓雙手墊在腦後，說話的同時看着靈川之上的天空。他語氣輕飄飄的，顯然他不把趙贏的臭脾氣放在眼裏。

他這麽說趙贏不高興歸不高興，但他還是聽話地把身上的戾氣斂了去，他努力讓自己情緒重歸平靜。雖然他很不想聽辛骓的屁話，不過辛骓說的對，如果他再次被靈川幹擾失控，他又得欠那刁民一個人情了。他讨厭欠人人情，特別是欠那刁民。

對于趙贏的配合，辛骓顯得很滿意。他動作緩慢地翻了個身，從趙凜拿過來的紅色塑料袋裏摸出一袋小餅幹。按照慣例，辛骓把小餅幹拿出來之後，用靈力把餅幹封口整齊切開，然後十分不客氣地從裏面拿出一塊小餅幹丢嘴裏。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辛骓這次吃東西的動靜有點大，雖然比不上趙贏的驚天動地，但他的動靜在現在這個寂靜的環境中很有存在感。辛骓自己啃了幾塊後，他用腳踢了踢坐在一邊發呆幼獸。辛骓朝它晃了晃手裏的包裝袋，然後又指指背對着他們的趙贏。

幼獸是個聰明的，它飛快地朝辛骓蹦了過來，四個蹄子毫不留情地踩上辛骓的肚子。辛骓被它這麽一踩，差點把他剛吃下去的東西又重新踩出來。

趙贏本來內心郁悶，現在聽見辛骓那邊的聲音恨不得抽出鞭子給人甩上兩鞭子。他氣沖沖地轉過頭，還沒等他發怒，一個紅色的包裝袋被人直直地送到他面前。趙贏低頭一看，幼獸倆大眼珠自己出現在包裝袋後面。

趙贏一肚子負面情緒，突然就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了。

他停頓了片刻，然後把幼獸倆爪子捧着的包裝袋拿了過去。他小心又好奇地往袋子裏面看了一眼，然後拿出一塊放進嘴裏嚼了嚼。

還挺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