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然而, 卻不是說不去就能不去的。
雖然是自己的公司,可當天下午, 政府紅頭文件就追了下來。中心思想:請代表國家先進的VR網游黑科技, 讓那群鬼佬開開眼。特別批注:為加強國際合作交流力度, 公司骨幹技術人員必全部參會。
繁榮公司最大的骨幹技術人員——當年設計出系統的CTO,兼董事長、總裁三位一體的黎未都, 黎總很無語。
“紀锴,跟我一起去, 好不好?”
沮喪了好一會兒,智商忽高忽低的黎總突然想到其實是能誘惑熊寶寶貼身同行的:“包吃住!包路費,包一切,帶你去吃各國米其林!”
紀锴滿腦子擦肩而過的美食,簡直欲哭無淚:“你不早說, 我護照剛過期。”
“……”
本來九月份的時候還沒過期。剛整理出來打算去換新證, 不幸車了個禍, 這茬就被擱下忘記了。
國內換證流程一般十到十五天, 展會則是在一星期後, 剛好來不及。
唉。香榭麗舍大街, 楓丹白露廣場。勃艮第香槟,法式焗洋蔥湯,白松露扇貝……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注定無緣。
還要倒過頭安慰黎總:“你也別那麽一臉殘念的樣子了, 走前還有一星期呢。一星期能‘幹’好多事情了。”
“幹”不了也沒關系。正好古人雲,小別勝新婚。
說不定小別一下回來,黎未都一時情難自禁, 洞房花燭夜get√。
“別擔心我,我就在家乖乖等你回來。會每天給你打電話的,想視頻也随時都行。”
“不要,”黎未都苦着一張心塞塞的臉,從沙發後面整個人泰山壓頂抱過來,“太久了!我會死掉的!”
“!!!”老子才要死掉了好嗎!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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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總,畫風!注意你的畫風!這、這是在撒嬌?
都不象征性地傲嬌一下了,直接開啓撒嬌模式?
……以後會成為常态嗎?有點萌,心髒會受不了的!
……
紀锴怎麽都沒想到,就在黎未都離開前的短短一星期時間裏,簡直是幺蛾子漫天飛,各種高能。
當然,作妖主角另有其人。
他和黎未都的小日子,過得是相親相愛又蜜裏調油。短暫的分離在即,黎未都每天陷入要多舍不得有多舍不得狀态,一頭熱拼命做二十四孝好男友,已經到了有點喪心病狂的地步。
大冬天的清早,天氣總是很冷。
但紀锴每天睜開眼,總能在床上喝到黎未都準備好的熱牛奶。杯壁冒着熱氣,溫度剛剛好。一點都不燙、一點都不涼,從來沒有一次失誤。
如果想賴床,他還能後續變出各種好吃的。
田螺姑娘到這種的地步。紀锴的人生簡直除了肉體饑渴以外,一切完美。
……
在紀锴近乎完美的一星期中,十八線外的小妖精葉氤人生卻前後連着上了兩次主流媒體和熱搜,經歷了戲劇般的大起大落。
大起,是他大張旗鼓、抱着一大盒子的紅色長莖玫瑰,跑去接機三個月不見的朱淩。
不得不承認,小妖精的顏值,打扮打扮确實好看。
金色的柔軟頭發壓在俏皮的金屬裝飾棒球帽下,粉色的唇緊張地緊咬。純黑的羊毛雙排扣短大衣,牛仔褲搭閃亮的鉚釘靴,白皙的手抱着那麽一串血紅又熱情的花兒。
遠遠看到那人,更像是電影裏一樣飛奔過去。
周遭閃光燈不斷,就這麽在大庭廣衆下高調地宣誓主權,笑得一臉幸福燦爛。
紀锴其實還真不是故意要follow關于朱淩的新聞的。
只是那天跟黎未都一起吃飽喝足、懶洋洋窩在毛毯裏看肥皂電視劇等廣告,随手換了個臺,就正巧換到了這麽一幕。
“有什麽好看的?曬成那樣,黑得都發亮了跟換了人種似的。”黎未都臉一沉,按住他遙控器上的手,“咱不看他了,好不好?”
“好,不看不看。”也不給你看美美的小妖精。
随即,就被黎未都推倒各種不負責任地親而不艹。
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葉氤玫瑰接機朱淩的新聞,幾乎所有人都以為小妖精一定可以借着這一波操作小紅一下。然而,僅僅在兩天之後就來襲的巨變滑鐵盧,完全跌破了各種觀衆的眼鏡。
……智商低這事兒,有的時候真是害人害己。
葉氤隔日和圈裏的朋友玩真心話大冒險,願賭服輸,直播了一期整蠱節目。
可問題節目的內容是什麽鬼——“小葉子給你直播飛葉子”?!(即抽DA麻。)
“黎總你相信我,小葉子他真的沒有吸毒!那只是普通的煙,效果都是演的!”
然而你标題是“飛葉子”啊!又吞雲吐霧的當然果斷被人舉報了,而且立刻就被警察給抓了。
“……”紀锴感嘆,自己自始至終沒有“鬥小三”,是多麽明智!
幸好沒有鬥。
這要是鬥了,到時候傳出去,別人都說老子欺負智障兒童該怎麽辦?結果還鬥輸離婚了,真的,從此真的,退隐江湖不要再混了吧。
……
……
同樣的一周,剛回國的朱淩雖然只上了一次熱搜,但雞飛狗跳、水深火熱、心力交瘁的程度,可一點都不比作進看守所的葉氤要少。
首先,回國那天在機場被鮮花埋伏,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的。
明明南美三個月,他撐着沒有回過葉氤一條信息。
努力地啃了好多書、吃了好多苦、跟前輩探讨了好些“套路”。還在計劃着怎麽淡定又不着痕跡地制造機遇,以全新的形象一點點潛回熊寶寶的領地。
卻在一夕之間,所有電視、網絡,都在把他和葉氤當做準情侶來報道宣傳了。
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家不能回,也不敢回。
因為不知道該怎麽跟親戚朋友們解釋離婚、葉氤的事,更不知道要怎麽面對小琰。卻又急得火急火燎,想要趕快在紀锴那裏徹底撇清跟葉氤之間的關系。
于是,某個輾轉反側的半夜,徹底不淡定了。
将桐姐的教誨抛之腦後,更忘了要佯裝疏離和冷靜。趁着夜色跑到原來的那個家——明明答應過紀锴,還過鑰匙之後就不再去了,卻還是沒忍住,打破誓言按了門鈴。
緊張,無措,慌亂。
想見他。特別想他。卻又好害怕見他。
因為無法預測他會是什麽表情,不知道他會說出什麽話來……就這麽千回百轉、柔腸打結地在自己曾經的家門口抓耳撓腮、搓手頓腳。
結果,紀锴卻不在家。
大半夜的,不在家能去哪呢?朱淩急得什麽都做不了,第二天一大早,直奔人家工作單位。
行政接待的老師是一個月前才應聘到崗的,所以并不認識紀锴,更沒搞清楚他之前出了什麽事。
面對焦急的詢問,只能在查過課表後公式化地告訴朱淩,紀老師這個學期請假了,沒有安排課程。
朱淩懵了一會兒,忽然緩緩想起來,剛結婚那年矛盾很厲害的時候,紀锴也曾失蹤過幾個月。
後來聽說他是一個人背起包,去了海邊的某個城市散心。說是難受的時候對着大海喝一夜啤酒直到看見日出,心情會變得開朗很多。
果然,離婚的事,對他的打擊還是很大的。
他這次……又跑去哪裏了?我要到哪裏去找他呢?他要是不回來了該怎麽辦?
失魂落魄地開着車,漫無目的滿城市轉悠,不知不覺開到紀锴很喜歡的一家街角的茶飲店,朱淩有些煩躁,很想去店裏買杯清咖啡提神。
“叮當”的風鈴聲。陽光透過落地玻璃,清新的空氣中,有一絲熟悉的味道。
朱淩眼睛一亮,他認得出屬于那個人的味道!
……
紀锴一向喜歡這家店的幽靜,以前空閑的時候,經常會來這家店坐坐。
尤其喜歡最裏面靠窗靠牆的位置,那兒幾乎成了他的專屬,點上一杯熱熱的榛子茶,悠閑欣賞着匆匆來去的街景行人,享受着時間逐漸緩慢的步伐。
他今天,還坐在那裏。
一貫的位置,不變的榛子茶。樣子也和記憶中一點沒變,還是那麽成熟、沉穩、帥氣。
抿了口茶緩緩擡起眼,那人似乎覺察到了有人接近。
不期然四目相對,隐隐的驚訝,緩緩放下杯子,露出了朱淩并不陌生的,有些無奈又很是拿他沒辦法的表情。
“锴哥,我、我回來了。”
呼吸幾乎快要中斷。整個人傻站着,眼神一刻也不敢從眼前人身上移開。
紀锴并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只緩緩道:“南美三個月,你瘦了不少。挺累的吧?”
“锴哥……不,我不累!”
“……”
“我不累,我、我只是好想你。我知道你可能不會相信,但我是真的……”
“你過來。”
朱淩愣了愣,惴惴不安又不知道他什麽意思。紀锴眼神兇了一點:“讓你過來,你怕什麽?”
“……”
“先坐下吧,我也想你了。”
“!!”
一瞬間,整個世界驟然放起了煙花。
然後,朱淩就醒了。
……
從床上一躍而起,像是領受神谕一樣一秒鐘不敢停地一路狂奔到那家茶飲店。
心髒幾乎要從胸腔裏蹦出來,渾身熱血在他看到這些天日思夜想的身影時,更是僵硬過後驟然沸騰。
他竟然在真的在這裏。
他真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