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去自己的房間,蕭寒打開那封信,寥寥數語,看一眼就知道了對方的心思,他将信重新折疊起來想放進衣兜裏,又從萬寶袋裏取出一個精致的盒子,将信放在裏裏頭,那萬寶袋是他随身裝着的,系在腰間,方便而輕便。

鎮子上的地動還沒有眉目,只發覺有妖物随之而來,他不放心門生,這兩日需留下來跟蕭子期一起除妖再回去宗門。

白九歌一覺睡到日上三竿,他在自己的世界裏也鮮少貪睡,更別說在這個世界這張生硬的床上了,大概因為有蕭寒在,昨天夜裏又折騰那麽久,想不多睡也難。

白九歌伸了個懶腰,磨磨蹭蹭地下床,他恍然間意識到自己腰居然不疼不癢,胳膊腿腳也是沒有什麽問題,那次在山洞時候他竟然沒有意識到。

修仙人的身子就是好啊!

身上除了斑斑駁駁的痕跡,沒有什麽不舒服的。

然後衣服整整齊齊地一穿,洗洗刷刷梳理好頭發,往人前一站,根本就沒有人會知道他身上有着怎麽好看的景色,那些細細碎碎的吻痕咬痕和手指掐着的印記,倘若不是這具身子靈力豐厚,誰能受得了天下第一的天乾那樣的折騰啊。

也不知道別的天乾是不是這樣,白九歌覺得蕭寒體力過于強盛也不只是因為修仙,那狼族的血液不是給予了他長壽不老嗎。

自己第一次第二次全喂了一頭百歲的老狼,這話說出去誰信啊,反正回去那個世界,是跟夢一樣的事情了。

替這身子本人算是達到目的了吧,蕭寒雖然不言不語沒有明白着說什麽情啊愛的,可是食髓知味,即便抛去天乾和地坤情汛時期不可自制的欲念,單拿蕭寒的秉性來思量,日後他對白九歌必定不同尋常了。

白九歌對着鏡子凝望着這張一模一樣的臉,心裏滋味千萬。

他拍了拍臉頰,讓自己振作起來,“船到橋頭自然直,且行且珍惜吧。”

等他收拾好了出去,蕭寒和門生已經走掉了。

“這位公子,蕭宗主讓我帶話給您,此地地動異常,還望您早日回去,莫要以身涉險。”店小二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白九歌,笑得意味深長。

“又想扔下我!”白九歌也不管店小二的勸阻,擡腿就走。

循着蕭寒的氣息,他在河邊找到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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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子期揮着利刃将面前的一排灌木給砍倒,如臨大敵,他率先在草叢裏發現了狼妖的痕跡,這讓所有人都感到不安。

“狼妖多是群體活動,如果我們傷了一只,就會有一群。”

白九歌不以為然,他覺得蕭子期這話說得不走心,“為什麽我們要傷它,難不成是妖物就要趕盡殺絕嗎?”

“不然呢,要以禮相待,好吃好喝的招待它們?”

白九歌聽着他這話明顯是跟他擡杠,以他的性子自然是要怼回去的,蕭寒卻往他和蕭子期中間一站,問道“怎麽沒回去?”

“我閑來無事跟過來瞧瞧,你忙你的,我不礙事。”

白九歌立刻乖巧起來,他向前走近一步,含笑凝望着蕭寒,伸出手在他的衣襟上摩挲一把,“沾上了什麽東西啊。”其實沒有任何東西黏在蕭寒的衣袖上。

果不其然,那蕭子期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去跟其他弟子彙合了。

白九歌錯開一步,蕭寒的身形像堵牆一樣完全擋住了那些人,白九歌眼裏就只有他了。

太陽從蕭寒身後的山巒那頭一點點地攀爬過來,白九歌眯了眼睛注視着他。

那純淨無染的風景皆入不了白九歌的眼,他目不斜視。

蕭寒今日半挽了長發,穿了一件暗紅色的長衫,雪白的長發給他增添了一份深沉。他眉眼本就冷靜清淡,疏離而悠遠,他站在山風裏,衣襟揚起能與山川日月媲美的景致,他目光冷清,卻包容萬物。

白九歌噙着笑意,他勾住了蕭寒的手指,“方才那誰說的狼妖之事,你別往心裏去。”

“無妨。”蕭寒搖搖頭,聲音聽起來像是河裏叮咚的細流。

“也許它出現只是偶然,我們小心就好。”

眼下要緊地是找到那藤蔓怪物,蕭寒不希望弟子受傷,便時時跟着他們。

山洞的水潭裏再無妖氣,貿然再下去探查也過于冒險了,蕭寒命人用封印将那山洞封住,避免有人闖入被藤蔓傷了。

至于那狼妖的痕跡,很快就有了眉目。

鎮長來跟蕭寒講,近日鎮子上的怪事也不只是地動那一件,在鎮上有一獵戶,姓李名淵的,前幾日去山上回來後就得了一種怪病。

二人打聽了李淵的住處,遠遠地就瞧見,一個孩童迎着陽光站着,她見來了人,就急急忙忙地站起來遙遙地打量着白九歌和蕭寒。

“你們是誰啊,是鎮長說來給我哥哥看病的嗎?”

小女孩大約七八歲的模樣,一張小臉紅撲撲得,長長的睫毛卷而翹,一雙眼睛盈滿了希冀。

白九歌看這孩子就喜歡,他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寬慰道:“是,我們是鎮長請來給你哥哥看病的。”

“太好了!”她歡呼着拍拍手,轉身就将他們二人往屋子裏迎,“大哥哥不讓我在屋裏呆,我只能在外頭等你們了。”

白九歌跟蕭寒到那李淵家,那人正躺在床上病怏怏的,他時不時地咳嗽,他二人進去房間時,李淵正嘔吐,正如鎮長所言,怪異的是,他吐出來的不是污穢之物,反而是一片片花瓣。

“我知道這是什麽。”白九歌是在先前的演戲時接觸過,劇本裏寫得清楚,這是吐花症。

吐花症說白了就是相思病,是因為思而不得,症狀是日日吐花,咳嗽流淚,傷心傷神。

如果想治愈,只需要思念的人親吻一下就好。

白九歌與那李淵聊了聊,想知曉他心上人的事,又不能立刻告訴人家這病的緣由,畢竟越是不知道病因,越不容易失去希望。

李淵一聽白九歌将話題往心上人那邊帶,苦笑了笑,說道:“落花有情,流水無意,不提也罷。”

李淵得了吐花症已經一周,再繼續下去,恐怕氣數要盡了。

那花瓣帶着花梗,有的紮得他喉嚨生疼,吐得久了,也帶出血來。

白九歌望着李淵難受得樣子,心裏也跟着戚戚然。

他不禁腦補自己回去原本的世界之後,或許也會因為思念而嘔吐出花瓣來。

喉結滾動,難耐地将花瓣吐出來,随着日子一天天過去,直到痛苦地嘔出心尖上的血來……

這病聽起來美,卻像感冒那般缱绻纏綿,如果得不到愛人的親吻,便會一點點地耗盡自身,直到死亡降臨,也不會停止疼痛。

他們二人也沒問出來究竟,蕭寒留了些靈丹妙藥,不過是幫李淵多點氣血而已。

“這種相思病,解鈴還須系鈴人,得讓那個人來救他才行,愛不愛的,親一口就好啊。”白九歌一邊小聲嘀咕,一邊往院子外走。

這李淵雖然是打獵謀生,房間裏倒是像個書香門第得,他人也生得俊俏,興許也是因為帶了病氣,說話也斯斯文文得。院子裏種了一簇薔薇花,盛夏時節開得正繁盛。

“大哥哥等等!”

二人回頭,見那小女孩小跑着從屋子裏追出來。

“淵哥哥他……”小女孩搓着手,吞吞吐吐好半天,最終鼓起勇氣又說道,“他一直暗戀鎮上那個叫劉媛媛的……”

劉媛媛是鎮上教書先生的女兒,據鎮長說她喜歡吟詩,也難怪那獵戶李淵家裏那麽多詩書了,不過是投其所好罷了。

“可是她不喜歡淵哥哥,總是躲着他。”小女孩沮喪地說着,眼前裏噙了淚水,“我聽見你嘟囔了,什麽相思病,是不是得讓她來才行啊,我就不可以嗎?”

白九歌突然好奇,這女孩和李淵什麽關系,普通兄妹的話,會想着自己去用香吻對着自家哥哥的嘴巴來一下嗎,他直接問道:“你和李淵是親兄妹嗎?”

小女孩渾身顫了一顫,方才噙着的淚水掉了下來,她咬着嘴唇,面色難堪,許久,搖了搖頭,“不是。”

果然。

“那你們是?”

“淵哥哥在山裏救了我,把我帶回來的。”

回去客棧的路上,白九歌忍不住八卦道:“那小女孩喜歡李淵,李淵暗戀教書先生的女兒,聽起來這事也就這樣了,和狼妖還有那個山洞裏的妖怪也許沒什麽關系。”

蕭寒說:“那個小女孩有問題。”

“什麽問題?是妖嗎?”

蕭寒點點頭,“如果我的感覺沒錯,她是狼妖,河邊的毛是她留下的。”

“毛?”白九歌笑道,“難不成她變成狼去河裏洗澡了,不小心把狼毛和腳印留在了河邊。”

“有可能。”

白九歌不過是打趣,聽蕭寒這麽說,再想想那小丫頭的歲數,應該是年齡小,不知道輕重,不會隐藏自己,所以變成狼了随時就留下了痕跡。

白九歌忽然想到,蕭寒也有一半狼妖血統的。

蕭寒注意到他□□的目光,說道:“我不會,從來沒變過。”

“你要變成狼,那得多大一只啊。”白九歌忍俊不禁,并且開始了腦補,但是當他想到李淵躺在床上吐出花瓣和血來的情形,心裏又難受了起來。

這個書中的世界對于他來說,也許只是一場夢,可是這夢太過于真實,日後穿回去原來世界了,他知道自己再也忘不了了。

白九歌随着蕭寒回去客棧午休,門一關上,他就摟着蕭寒,将他抵在門後,兇巴巴地吻上去。

蕭寒伸手按住他四處游走點火的手,微微搖了搖頭,“怎麽了?”

“那病,是無望的愛,是一種自我折磨……”

白九歌捧住了蕭寒的臉,手指一點點地摩挲着,櫻唇覆上去啄了啄,一雙眼眸裏盈滿了愛惜和憂傷。

“我害怕。”

淚水不可抑止地落下來,砸在蕭寒的手背上。

蕭寒掌心一頓,須臾便撤了手,他攬着白九歌,輕輕地壓着他的脊背将他往懷裏帶了帶,又伸手拍着他的背,像是哄孩子一樣,“別怕。”

這話反而激得白九歌哭得更兇了,他死死地抓着蕭寒的衣服,有那麽一瞬間他想将真相統統說出,他想告訴蕭寒自己來自何方,他想告訴蕭寒自己的真心……

可是他怕說了只會徒增煩惱。

外頭傳來腳步聲,蕭子期不合時宜地推了推門,見門沒被推動,他便在外頭喊到:“宗主,我們在尋到那小子心上人了。”

白九歌聽見蕭子期的聲音,扒住蕭寒又吻了過去,唇舌交纏流露出的聲響細細碎碎,他是故意的宣示主權。

蕭寒由着他親了一會兒,外頭蕭子期又敲了門,他只好應聲,問道:“什麽情況?”

“是屍體,就在咱們發現狼妖痕跡的河邊,被埋在了草叢裏。”

白九歌一愣,心裏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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