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烏景軒如坐針氈，好在閻野及時回來了。
烏景軒是最近進光娛傳媒的練習生，也是今年才轉到本市來的。聽烏景軒說他要轉到二小，又聽說他們原來地方的課本和這邊的版本不一樣，閻野就下樓去找自己以前放在樓下雜物櫃的課本。
林高山不在，閻野也不好放烏景軒一個人在辦公室那麽久，就承諾說十分鐘之內回來。
閻野掐着點算，剛剛好十分鐘。
“閻野！”
邱鳴一見閻野就跑了過去，看的閻野眼皮子猛跳。
“你慢一點！”邱鳴在辦公室摔了不下十次，閻野一看到他鬧騰就頭疼。
好在邱鳴長大了許多跑的也穩穩當當，不由分說抱住了閻野。
“我等你等的花花都謝了！”
“……好吧我以後讓林大山別在你面前玩鬥地主了。”閻野一手抓着課本，揉了揉邱鳴的腦袋，一邊用視線去找烏景軒：“景軒，我給你拿了幾本這邊的課本。”
烏景軒腼腆一笑，乖巧地接了課本。
邱鳴還嚷着問了幾句拿他們的課本做什麽。
“他要到你們學校上課，現在還沒發課本，我先借他幾本看看。”
閻野左邊擋着邱鳴鬧騰，右邊坐着話少的烏景軒，不由感慨同樣是小朋友怎麽可以對比這麽明顯。
“景軒還比你小一歲，你在學校護着他點。”閻野看着烏景軒的小身板也愁，之前看邱鳴就覺得邱鳴好小一只，現在來了個跟邱鳴差不多大的，比邱鳴還小了一圈，看着可憐巴巴的。
烏景軒轉來二小和邱鳴同一個年級，雖然沒跟邱鳴生在一年，但因為邱鳴生在年尾，烏景軒生在年頭，所以烏景軒其實也就比邱鳴小了兩個月。
閻野寧願相信烏景軒比邱鳴小一歲，不然怎麽長得這麽營養不良。
閻野忍了好幾次想問烏景軒平日裏吃什麽的沖動，憋了半天冒出一句：“你平時喜歡什麽？”
“跳舞。”烏景軒小聲說。
“可是我不喜歡跳舞诶……”邱鳴慢悠悠又賊失望地冒出一句。
“……”閻野嫌棄地拍了下邱鳴的腦袋。
所以我才沒有問你了。
以往閻野在辦公室招待別人的時候邱鳴都安安靜靜待在一邊自己玩不吵不鬧，今天或許是因為烏景軒跟他年齡相當甚至還比他小一點兒，邱鳴變得格外活躍。
邱鳴一直想找機會跟閻野說跳蚤市場的事，但閻野一打岔他就不容易想起來了。好不容易想起來了，閻野又在跟烏景軒說話。一來二去，邱鳴突然意識到閻野好像很喜歡這個看起來很乖的小鬼。
“閻野，我們去上聲樂課吧！”邱鳴又一次打斷閻野，扯着嗓子像只小公雞。
“聲樂課早就上完了，半個小時之前。”閻野再好的脾氣也被邱鳴三番兩次打岔鬧得沒耐心，聽邱鳴扯這一茬，還想起邱鳴頻頻逃課的事。
“邱鳴鳴！你還記得聲樂老師長什麽樣子嗎？我記得這星期有個小朋友自己模仿媽媽打電話，跟高山哥哥說嗓子貢獻給小玉同學了，未來的一個星期都沒辦法上聲樂課。你跟我說說這個小朋友是誰啊？”
“……我，我不是。”邱鳴下意識想否認，臨到陣前低下頭縮起腿：“我就是貢獻給小玉了，她老是讓我帶早讀……”
早讀和聲樂課那時間差了可遠，再說現在邱鳴說話也沒聽出嗓子哪裏有問題。找借口也不知道找個靠譜點兒的。閻野又好氣又好笑，拍拍邱鳴讓他自個兒反省。
“什麽時候才能長點兒腦子。”閻野不知道想起哪件事，還嘟囔了一句。
邱鳴悶悶不樂地想，我一直都長着腦子啊。
見閻野轉身又不搭理他，邱鳴惱了，他瞪閻野的後腦勺，閻野沒反應，幹脆就瞥了烏景軒一眼。
烏景軒還一直分神顧着邱鳴，乍然接到這個眼神心裏咯噔一聲。
“哥，邱鳴好像有話要跟你說……”
烏景軒原先還堅持喊閻野總裁，閻野讓他改了。
閻野扭頭：“又怎麽了啊？”
“……”
也不知道為什麽閻野煩了他這麽多次，邱鳴偏偏就這一次把閻野一字一句拆出來，讀出了不耐煩的意思。就好像滿心歡喜跳進泳池，因為不适應水溫被凍得四肢發麻。
邱鳴一點兒成功吸引閻野注意力的欣喜都沒有，嘴巴一抿鼻子還有點酸。
可是媽媽偷偷跟他說過，閻野最不喜歡動不動就哭的髒兮兮小朋友。
“你……”閻野敏銳察覺到邱鳴不對勁，眼皮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怎麽了？”
被人欺負了？不對啊明明剛才還挺活躍的。
身後烏景軒愣愣地探出頭來。
“閻野我讨厭你！”邱鳴沖閻野猛地一吼，奶音扯得很尖銳。吼完就跳下沙發，一股勁往外跑。
“喂！”
閻野一愣，下意識追了過去，邱鳴個頭都沒他高，哪裏跑得過他，還沒跑出幾步就被拽住了胳膊。
“讨厭誰？讨厭我？為什麽？”閻野又惱又茫然：“你現在是要跑到哪裏去？”
邱鳴：“不要你管！放開我！”
邱鳴個子不比閻野高一邊胳膊被拎起來腳下就力不從心。閻野沒注意這事，後邊跟過來的烏景軒看到了，欲言又止。
邱鳴突然鬧脾氣，他總覺得跟自己有那麽點關系，畢竟邱鳴不擅長掩飾情緒，偶爾瞥他幾眼不滿的明明白白，沒有對他發脾氣估計也是出于陌生不好意思而且确實沒什麽理由。
跟閻野發脾氣也沒有理由啊？烏景軒歪着腦袋想了想，大概是因為他們比較熟吧。
可是現在這個樣子他到底要不要上去勸？
“你又在鬧什麽啊？”閻野莫名其妙挨了頓脾氣，一時也不太高興：“我做了什麽你不高興的你不能說一聲嘛？”
“不能！放開！”
邱鳴腳底打滑，最後一聲是含着眼淚，伴着摔到毯子上胳膊給扯着的疼痛喊出來的。
喊完他就出不了聲了，胳膊疼的直抽氣。
“邱鳴！”閻野跟着邱鳴跪下來，氣惱瞬間散了，手猶猶豫豫地松一會抓一會，着急地問：“怎麽樣有沒有拉到？很疼嗎？”
烏景軒也慌忙湊了過來，眯着眼看了一會邱鳴的膝蓋又看他胳膊：“我，我記得書上說這這麽拉可能會脫臼，要要不要打120？”
“對！我讓高山哥哥回來！”閻野掏出手機撥了林高山的電話，打不通，他急忙換了蕭言的。
邱鳴捂着胳膊掉眼淚，緩了一會覺得不疼了，趁着閻野打電話的時候默默起身跑掉。
烏景軒連忙跟了過去。
邱鳴抽泣一聲，扭頭瞪烏景軒，語氣還挺兇：“你不許跟着我！”
烏景軒一愣，不自覺後退了一步，雙手交疊在了一起，挨着牆大有融進去變成透明人的意思。
“邱鳴！”閻野也跟了過來，表情瞬間換了好幾個。
他聽到邱鳴兇烏景軒，一時不知道先幫烏景軒讨個道歉還是先問邱鳴胳膊疼不疼。
邱鳴幫他做了選擇，小孩頂着張胡亂擦了眼淚的臉，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喊什麽喊！你就知道兇我！我胳膊不疼了！你也不許跟着我！我要回家了！再見！”
閻野：“……”
到底是誰在喊，又是誰兇誰。
電梯“叮”一聲。蕭言懵逼地看着三個小朋友。
瞧着一個個的表情，總覺得每個人剛才都經歷了一場跌宕起伏的背叛。
蕭言有心想問，但莫名覺得自己此時開口會被當作惡人。尤其當一向沉穩的兒子憋着氣跟自己說讓媽咪把邱鳴帶走，他再也不想理邱鳴的時候，蕭言的好奇心達到了巅峰。
可惜咱也不敢問。
閻野憋了一肚子的莫名其妙，待在原地默默地消化了幾秒鐘，轉身把快貼在牆上可憐巴巴的小鬼牽了出來。
“你還沒有參觀過教室吧？我帶你下樓走一圈，之後你就不會跑錯路了。”
小孩子通常無法拒絕高年級哥哥的邀請，烏景軒也一樣。閻野雖然沒能馬上笑出來，可跟邱鳴比起來還是溫柔太多了。烏景軒跟着閻野走了一會兒，才從剛才被讨厭的尴尬和難過中走出來。
烏景軒挺喜歡光娛傳媒的舞蹈教室，舞蹈教室很大很寬敞，有四間，其中三間都有人，閻野就帶他去了第四間，讓烏景軒去試試感覺。
“其實邱鳴是個好孩子，他平時很可愛的。”閻野突然說：“今天可能遇到不高興的事情了，小脾氣有點大……你，不要太難過了。”
烏景軒啞然看他。
從媽媽把他送到公司，簽合同，到今天正式過來，烏景軒和閻野認識的時間也就短短幾天而已。就算是這樣，烏景軒也非常欽佩這個年紀不大的哥哥。他可以和媽媽非常平等的說話，性格也特別溫柔。
現在閻野挨着欄杆低頭看他，有點兒小糾結的模樣。他明明剛剛還在生邱鳴的氣，可能現在也在生邱鳴的氣，然後邱鳴不在的時候還盡可能地幫邱鳴說好話，生怕他不喜歡邱鳴的樣子。
烏景軒逢年過節也有見過表哥表姐什麽的，可惜那些大孩子不愛跟小孩子玩，總是語氣兇巴巴地趕他們走。烏景軒有點羨慕邱鳴。
“……邱鳴很好。”烏景軒其實不氣邱鳴，只是被吓到了：“我也很想跟他做朋友。”
烏景軒說這句話的時候很順暢，說完臉突然就紅了，小番茄一樣。
也不管閻野什麽反應，笨笨地轉身去摸鏡子：“這個，這個教室真的很漂亮！”
烏景軒可能太緊張，尾音提高了都沒注意到。閻野先是愣了一會，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笑。這個新來的練習生也太腼腆了，居然跟邱鳴一樣很神奇地奶聲奶氣。
